既歌而语-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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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今年是十七岁了?”席蔽语算了算。
寄春笑了笑:“是呢。”
十七岁在现代还是一棵小苗子,可是在古代早就到了适婚的年纪,过了十八岁,府里的丫鬟一律都要打发出去的。席蔽语便问:“可有什么中意的人了?”
寄春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席蔽语从镜中看她脸上隐有潮红:“其实……其实家中早就许了人,可是他……他说再过一年成亲,家里也就同意了。”
“他是做什么的?”席蔽语八卦心难得起来了,回头看寄春。
寄春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开了一间饼果子店罢了,没什么大出息。”
“饼果子店好啊,人要有那么大出息做什么?吃得饱穿得暖,身边有个贴心人才是最要紧的。”席蔽语双手交叠着搭在椅背上,脑袋搁在手背上看着寄春。
寄春听席蔽语这么说,心里也开心:“吃饱穿暖倒是可以的。”
“夫人倒是十分有见解呢。”不知是什么时候,常暮竟站在了附近,似是听了很久的样子。
席蔽语看了寄春一眼,寄春便给常暮欠一欠身便出去了,一时间只留席蔽语和常暮两人。席蔽语坐在梳妆台前侧着看他:“将军,这是从书房回来?”
“不是夫人让花朝过来寻的么?”常暮默认了。
席蔽语也不探听他的事情,只是:“老太爷可还好?”
“正是为这事儿来的。”常暮去桌上倒了一杯热茶,“老太爷一早起来就嚷嚷着要见乖孙媳。”
“那我这就过去。”席蔽语说着就要站起。
常暮却伸手阻止了她:“你等等……”说着就朝着她走过来,俯身在梳妆台上挑选了起来,两人的脑袋就要碰在一处。
“这个。”常暮挑选了一只簪子。
席蔽语一看是那老太太送的桃木簪子:“有品味。”
常暮挑挑眉,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笑容,席蔽语还是感觉他嘴角有笑意。常暮直起身子打量了席蔽语一番之后,伸手将簪子插在了席蔽语头上的发髻上:“嗯,今天是第一次见老太爷,好歹有个点缀,庄重些。”
席蔽语疑惑地看他:“昨日不是很……特别地见过了吗?”
岂料常暮耍赖皮似的:“昨日不算数儿。”
“呃……”
接下来,常暮又给席蔽语挑了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让寄春拿了那件织锦皮毛斗篷,将席蔽语裹得严严实实之后,这才一起去了老太爷的院子。
走进老太爷的院子,席蔽语深深觉得,这处院子比不上常夫人住处的庄重严谨也就罢了,可处处还透着一股孩子气,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滑轮车,端端正正地就摆在院子中间,花花草草什么的也满富童真童趣。还未走近,就能听到老太爷那中气十足又调皮味道满溢的声音:“坏将军不是说去叫乖孙媳过来了吗?骗我啊他!”
席蔽语只好加快脚步,哭笑不得地跟着常暮进了老太爷所在的主屋。进屋第一眼便看到一个鸟笼,鸟笼里养着一只鸟,席蔽语虽然不懂鸟,但觉得这只好像是八哥,之后才看到歪七扭八躺在床上的老太爷。
老太爷眼尖,马上就看到席蔽语:“乖孙媳,快来快来!”
今日与昨日不同,昨日是情况危急,但今日是席蔽语第一次以孙媳妇的身份来见老太爷,礼数自然是不能少。席蔽语笑着到老太爷跟前行了跪礼:“语儿见过老太爷!”
“好,好。”老太爷虽然不爱这些虚礼,但受到孙媳妇的礼,这滋味儿还是很受用的,“快起来快起来!”
常暮要伸手去扶她,席蔽语却装作没看见他的搀扶,自顾自地站到一边。老太爷瞧了大乐,老太爷本就不是会掩藏心机之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哈哈,乖孙媳同爷爷一样,都不待见坏将军。好啊好啊!”
席蔽语斜睨了常暮一眼:“语儿自然与老太爷站在同一线。”
常暮气结,哑然地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
老太爷看常暮吃瘪,又大笑不止,等他乐够了,才问席蔽语:“乖孙媳十分聪明机灵,若是没乖孙媳拖上这一时半刻的,爷爷早就可以拌黄瓜去了。”
听老太爷自比肉酱,席蔽语笑了:“语儿不会武功,打不过那些人。能做的就是能拖上一拖,兴许老太爷会有什么好法子,总不能白白送死。”
“没错,没错。”老太爷爱听席蔽语说话,没那么多转七转八的话外音。
常暮冷冷地道:“你们两个够了。一个为老不尊,擅自闯到敌方阵营里去,受一箭还算小的了。一个胆大妄为,不知道个究竟就敢跑去救人,你是有几条命?”
席蔽语和老太爷对看一眼,老太爷哼哼:“那你说,乖孙媳是不是救了我。没有乖孙媳,坏将军还见得到我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席蔽语乘胜追击。
常暮看眼前这两个,就差拉着手转圈圈了:“你们……”
老太爷自动略过常暮的狂躁,只是笑意盈盈地问席蔽语:“乖孙媳,流夏那丫头可有受伤?”
“只是受了惊吓罢了,别的没什么大碍。”席蔽语心想,看来老太爷待流夏不一般啊。
“那就好!”老太爷满意地笑,直到看见席蔽语头上那根簪子,笑容蓦地就消失无踪了。
席蔽语心中一跳,老太爷这是怎么了?常暮也发觉老太爷的不对劲,正要出声说话。
却听老太爷的声音有些奇怪:“坏将军你先出去!爷爷有些话要同乖孙媳单独说。”
作者有话要说:华丽丽的双更有没有?
可爱的花花呢?砸伤我吧。
☆、往事
常暮出去之前,看了老太爷一眼。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席蔽语和老太爷两个人;彼此都没有说话;耳朵里只有那只八哥在笼子里扑腾的声响。
席蔽语知道老太爷定是要说很重要的事情,但他迟迟不开口;她这个做小辈的也不好先开口询问;便只好沉默着。就这样僵持了好久,老太爷肩膀耷拉下来:“你啊和她一样;不懂的事情也从不开口问。”
她?还是他?席蔽语不知道老太爷口中这人是男是女,就还是没有接口。老太爷终于抬头看她;笑了笑:“乖孙媳恰好知道她;跟乖孙媳说起这段往事;也不算费劲儿。”
“是谁呢?”席蔽语疑惑地问。
老太爷双手撑着床让身子坐得更直一些;席蔽语忙将靠枕塞到老太爷身后;好让他可以靠着说话。老太爷笑:“坏将军有福了。”
“恐怕他不觉得。”席蔽语转头看了看门外。
老太爷对他们俩的事情也不多做评价,只是盯着席蔽语发髻上的簪子瞧,席蔽语转回头就看到老太爷的视线在自己头上,便抬手将那支簪子拿了下来:“老太爷识得此物?”
“自然是识得的。”说着,老太爷便不由自主地伸手过去,接过了那支簪子。
席蔽语打量着老太爷看簪子的目光,悠远而又怀念,这神情着实有些熟悉,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正思索着,便听老太爷轻声说道:“乖孙媳,可知道这是什么石?”
老太爷指的自然是簪尾那块白玉石,席蔽语脱口而出:“女因石……”说出口之后,她立马便醒悟过来,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老太爷,“老太爷,您……”
“看来她同你提过了?”老太爷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席蔽语有些惶恐:“老太太确实同语儿说过这支簪子的来历。”
却见老太爷听到席蔽语这句话却突然皱了皱眉:“我不认识什么老太太,我只认识包轻芋。”
“……”席蔽语哑然。
“我自小便是孤儿,走街串巷地讨生活,终年无一顿饱餐,也不知怎么竟能长到八岁的年纪。”老太爷仿佛回到尘封多年的往事中去,“那是八岁的某一天,我一身破烂,踩着一双破草鞋,紧赶慢赶地要去砖窑干活儿,哪怕是能多烧一块儿砖,那也是好的。于是我抄近路,正要打一家馒头摊儿过,却被人捆了手脚,那家面摊儿就是坐实了我偷他家的馒头,把我丢到角落里就是一顿毒打。那一鞭子一鞭子抽在身上,只觉头上手上身上皆失去了知觉。”
席蔽语静静地听着,心里却满是悲悯,如今这般乐观如孩童一样的老太爷,竟也有过这般的苦痛。
“也不知道被打了有多久,明明灭灭之间,眼前人影攒攒,旁观人的议论指责像是一个又一个耳光扇在脸上。眼睛被打得红肿,视物早已是模糊一片,可忽然有一片粉色遥遥地朝我走来,当时我只觉得自己受了那般的侮辱,早该去死了,心中绝望得很。可那片粉色却在我跟前几步停住了,我痛恨极了,抓起身旁所能抓到的东西就要冲那片粉色丢去,却见面前伸来一双细白的手,那双手固执得很,始终停在那里。”老太爷的嘴角有笑容。
少年终究是抵不过这份固执,努力睁着已经血肉模糊的眼睛:“你是谁,走开!”
“不走。”粉衣少女见少年始终不把手搭过来,只觉得无趣得很,却又不肯落败,便一屁股坐到少年身旁。
少年耳边只听到一声“啊”的痛叫,侧头就看到粉衣少女坐到自己身旁,伸出满是血迹的手摸了摸周遭:“这里全是碎石块,你还不起来!”
少女吃痛,只好离地蹲着:“那你怎么不痛?”
少年无奈而自嘲地笑笑,自己都被打成这样了,身上各种苦痛夹杂在一起,早就分不清彼此:“痛也不告诉你。”
少女看到少年眉头紧紧皱着,知道他定是十分痛的,但他心里又是不想让人看穿,虽然有些可恶,但的确十分好强:“你……”
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远远地有人在大声唤:“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呢!”少女站起来挥了挥手。
两个丫鬟慌不择路地跑过来一看,发现自家小姐怎么跟一个乞丐样儿的人在一块儿,细看又发现那乞丐身上血迹斑斑,心下大骇,嘴上便大叫:“大小姐,你怎么跟这种人……”
少年肩膀在抖,自卑和愤怒一时间盈满胸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却听身旁的粉衣少女声音柔软清脆:“他被坏人打了,身上痛得很。”
少年愣在那里,不由自主地侧头看她,虽然已经看不清她的模样儿,但还是想能看得再清楚一些。可他这一动作却吓坏了那两个丫鬟,两个丫鬟顾不得其他,只对那粉衣少女吼道:“大小姐,你快回来,别弄脏了裙子。”
“那又有什么打紧!”少女无所谓道,低头却看到少年将手从自己身旁拿了回去。
少年小声道:“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你去哪里?”少女看他缩成一块儿,好似不想与自己有半分接触一般,心里十分不自在。
少年左手撑着地就要站起:“去烧砖。”
“烧砖是什么?”少女看他这般费力,便想伸手帮帮他,可手刚碰到他的手臂,就被少年一下打开。
那两个丫鬟见自家小姐被人白白打了,心下大惧,便要冲过来,却听身后传来一个男声:“轻芋!”
“老爷。”
“爹。”少女欣喜地看着自己的爹,冲他招了招手,“爹,你快过来帮帮他!”
那男子早将这少年打量得一清二楚,皱了皱眉:“轻芋,别胡闹!”说着便示意两个丫鬟过去将少女拖回来。
那少女还以为爹是让两个丫鬟来扶少年,嚷道:“爹,男女授受不亲,方才我要扶他,他不肯。小兰和小梅来扶,不也是一样的么?还得由爹你来扶才最好。”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有那少年缓缓地往前挪动。那男子见少年表情坚定,步履虽然蹒跚,却无比地倔强,心中倒是有了几分赞赏。可这时却听少女叫道:“爹,他还会被坏人打的,女儿要他一同回去!”
少年的脚步一僵,男子脸上也露出惊愕的神情:“轻芋,你!”
两个丫鬟见他们父女这般僵持着,便从旁劝那男子:“老爷,既然小姐这般说,将这人救回去,倒可以给小姐使唤着用呢。”
少年听到,心中屈辱异常,正待要破口大骂,又听那少女哇的一声便哭了,边哭边叫:“我不要使唤他,我不要使唤他!”
老太爷忽然淡淡地笑:“轻芋自小便这般厉害,她父亲最后竟也同意了,我既不是她家的仆役,又与她家无丝毫关系,那怎能留在他们家呢?最后,她父亲竟破格要收我为徒。于是从那时候开始,就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每天每天都与她一起,并且希望今后的日子都能如此。可是我也知道门第这两字的含义,师父虽然看重我,但并不代表他肯将他的女儿交给我,所以我不声不响地去了边陲。”
“她知道吗?”席蔽语忽然问了一句。
“她原先是不知道的,可时间一长,她便知道我去了边陲去了战场。每年我会回来一次,她却从没有问过我任何事,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笑着同我说话。于此同时,我领着万千将士将敌方打得溃不成军,数不清的战争,数不清的伤口。这般过了两年,我从一名小小的副将变成了将军,到这个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