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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晋康] 斯芬克司之谜-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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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风内心翻江倒海,沉思很久,才含泪说道:“为了你,我愿意作出这种牺牲!”
    婚后生活十分美满。只不过邱风觉察到丈夫偶尔会一动不动地背手而立,凝视客厅中一张古槐图,流露伤感神情。而且,他曾透露过一句,说这株古槐便是他前生的一个象征。
    邱风遵守婚前的约定,对此装作视而不见。
    当邱风腹中的婴儿已有五个月时,萧水寒便向董事会宣布了他立即退隐林下,把自己的一半股权转给妻子(但妻子终生不在董事会中任职),一半股权按照贡献大小,分给那些与他共同创业的生物学家的决定。董事会虽十分震惊,但见他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得不勉强接受,并推选了新的董事长何一兵。
    何一兵是十五年前加入天元的青年生物学家,也是萧水寒的好友。但是,何一兵对他的引退十分不解,找到他气恼地说:“我真不理解你的古怪决定,你一定是发疯了!”
    萧水寒平静地微笑道:“万物都须遵循新陈代谢的规律,人脑在30岁达到生理巅峰,以后每天要死掉十万个脑细胞。人体细胞在分裂约50代后,就会按照造物主的密令自动停止分裂,走向衰亡。你是否需要我帮你复习这些知识?”
    何一兵骂道:“见你的鬼!你还不足50岁,正是智力的成熟巅峰。再看看你的身体,陌生人绝不会认为你超过35岁。老实说,我们几个自认不算弱者,但像你这样的全才,既有渊博的知识,又有灵动的才情,世上不是容易找到的。”
    萧水寒目中掠过一丝伤感;缓缓地说:“我老啦,已经没有灵动的才情啦。”
    “真不知道你是什么鬼迷了心!”何一兵咕哝道,蓦地想到萧水寒执意退隐或有什么难言的隐情,便又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他无可奈何,只得苦笑道:“看来你是不会回心转意的了。祝你旅途顺风。万一有什么危难险阻,你应该记住,我的友情总是值得信赖的。”
    萧水寒同何一兵拥抱告别,嘱咐他把自己赠给公司同仁的雕像抓紧安装好,走前他要去看看。
    几天后的拂晓,何一兵等七八个密友在斯芬克司雕像前为他送行,萧氏夫妇准备在国内游览几个地方后再出国。
    人头狮身的斯芬克司雕像坐落在公司大楼下,通体四米有余,晶莹洁白,光滑柔润。它就是天元公司生产的,是象牙生长基因按人工编写的造型密码“天然”生成的,全身天衣无缝。狮身造型未取明清以来那种凝重的风格,而是师法汉朝的辟邪、天禄石刻,腰身如非洲猎豹一样细长,体态矫健飘逸。女人头像部分写意简练,一头长发向后飘拂,散落在狮身上,她口角微挑,笑容带着蒙娜丽莎的神秘。从看她的第一眼,邱风就被迷住了,她绕着狮身,从头到尾轻轻抚摸着,啧啧惊叹。
    “太美啦!”她由衷地说。
    萧水寒很高兴,笑问邱风:“你还记得斯芬克司之谜的由来吗?”
    “当然。这是一个希腊神话。狮身人面怪物斯芬克司向每一个行人提出同一个谜语,凡是猜不到的就被他吃掉。后来一个勇敢聪明的青年俄狄浦斯猜到了,怪物羞愧自杀。这个谜语是:早上走路四条腿,中午走路两条腿,晚上走路三条腿。谜底是人。”
    萧水寒叹道:“我很佩服古希腊人的思辨,科学家们常从希腊神话中得到哲学的启迪。这个斯芬克司之谜正是永久的宇宙之谜,是人生的朝去暮来,生死交替。”他又对何一兵说:“请费心照料好这座雕像,也许我的人生之谜就在此中。”
    何一兵疑惑地看着他,沉重地点头。秋风萧瑟,梧桐叶在地上打旋,空中一声雁唳,十几只大雁正奋力鼓翅,按照迁徒兴奋期中造物主的指引向南飞去。萧水寒同朋友们一一拥别,然后他小心地搀扶着怀孕的妻子,坐进H300汽车。斯芬克司昂首远眺,目送汽车在地平线处消失。
    邓飞从早上就坐在这棵柳树下钓鱼,直到中午还毫无收获。他瞑目靠着树干,柳丝的轻拂加深了他的睡意。他似乎又回到了常依偎在父亲怀里的童年时光。
    手机的铃声把他唤回现实,不过一时他还走不出梦境的怅然。去年他从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上退休时,才突然感觉到自己衰老了。妻子为他买了昂贵的碳纤维杆配凝胶纺丝的日本鱼竿,让他在垂钓中排遣烦闷。不过,他至今也没有学会把目光盯在鱼浮子上,他只是想有一片清静去梳理自己的一生。
    是现任局长龙波清的电话。他问老局长退休后过得可安逸,垂钓技术如何,还嘻笑着建议他到市场上买几斤鱼充作战果。邓飞不耐烦地说:“光扯淡,有正经事快说,别惊了我的鱼。”
    龙局长笑道:“为了充实老局长的退休生活,使你继续发挥余热,我为你揽了一件任务,我想你一定感兴趣,就是那位天才的生物学家呀。晚上我到你家里谈吧。”
    挂了电话,邓飞发现水面上的浮子在轻轻抽动,他忙小心地拉紧钓丝,觉得手上分量不轻。水中鱼儿开始挣扎逃走,他赶紧放线,大概经过半个小时的溜鱼,他总算把一条三四斤重的鲤鱼拉了上岸。看着鱼在草地上弹动,他笑着说,这看来是一个好兆头。
    27年前,邓飞还是刑侦处的一名科长。有一天他接待了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他叫刘诗云,复旦大学教授,生物学权威,七十多岁,已是银发体衰。他是专程来武汉的。
    “我犹豫了很久才来这儿,因为我不愿由于自己的判断错误影响一个极富天分的年轻人。我的根据太不充分。”刘老沉重地说,递过来一本生物学报,让他看首篇文章。标题是《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原理与DNA信息的传递》,作者萧水寒。邓飞看过文章的第一印象是,世上竟有人能写出、能看懂如此佶屈聱牙的文章,实在令人赞叹。直到现在,尽管他也曾努力博取生物学知识,算得上半个专家了,但那篇文章对他仍相当艰深。当时刘老告诉了文章的大意,说是论述DNA微观构造的精确稳固的信息传递,向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原理提出了挑战。
    “这是一篇深刻的论文,如果它确实出自二十岁青年之手,那他无疑是个天才,是生物学界的未来。但我有一点驱之不去的怀疑。”刘老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曾有一个学生孙思远,生前是蓬莱生命研究所所长。实际上,我们的师生关系是挂名的,他的学术成就早就超过了我,生物学界认为他是李元龙——生物学界的泰斗——的隔世传人。不幸的是,五年前他去阿根廷探亲时,竟然离奇地失踪了。那年他刚刚50岁。一个杰出科学家的失踪曾惊动了国内、国际警方,但调查迄今毫无结果。”
    邓飞也多少回忆起这桩案子,但他不知道它与手头这篇文章有什么关系。
    刘老说:“孙思远生前曾和我有过一次闲聊,可以说,这篇文章的轮廓,他在那次闲聊中已经勾画出来了,两者完全吻合。当然,单是这种吻合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科学史上有不少事例,不同科学家同时取得某一突破,像焦耳和楞次,达尔文和华莱士等等,但有一件事使我很不放心。”他看着邓飞,加重语气说道,“我与孙思远共事多年,对他的行文风格已经十分熟悉,他的思维与行文和李元龙近似,其内在品格是别人无法模仿的。奇怪的是,青年萧水寒的文风却与他十分相似。”
    那天晚上,邓飞向刘老要了几篇孙思远的文章,强迫自己看下去。第二天会面时,他小心地告诉刘老,他看不出刘老所描绘的绝对的一致性。刘老苦笑着说:“我绝不是贬低你,你在自己的专业中一定是出类拔萃的专家,但判断生物学论文风格时,请你相信一个老教授的结论,这一点不必怀疑。”
    邓飞问道:“那么,按你的推断,萧文是剽窃孙的成果?——而且恐怕不仅仅是剽窃,很可能他与孙的离奇失踪有某些关联?”
    刘老点点头,阴郁地说:“我多少作了一些调查,萧水寒是3年前从国外回来的,独立创办一个天元生物工程公司。在此之前,他在生物学界默默无闻,也没有任何学历。你看,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生物学家,这不合常情。”
    但除此之外,刘教授不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临走时,老人再次谆谆告诫:“我知道自己的怀疑太无根据,我是思想斗争很久才下决心来这儿的,我希望此事能水落石出,使我的灵魂能安心地去见孙思远先生。他的过早去世是生物学界多么沉重的损失啊。如果他是被害,我们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不过你们一定要慎重,不能因为我的判断错误影响一个青年天才的一生。”
    邓飞被他的沉重所感染,却笑道:“这点你尽可放心,文化大革命已经过去140多年啦。”
    刘老对故友的责任感使邓飞很感动。但一开始,邓飞并没有准备采取什么行动,单凭一篇文章的相似风格就怀疑一个科学家,未免太草率了。可老人回上海后不久,就去世了。他深怀对故人的情意,抱重病远行,这使邓飞觉得对老人欠了一笔良心债。于是,他不顾别人反对,在此后的27年中,对萧水寒作了不动声色的耐心监控。调查结果基本上否定了刘老的怀疑。
    在对监控材料作出推断时,邓飞常想起文学界的一桩疑案:有人怀疑萧洛霍夫的名著《静静的顿河》是剽窃他人的。这种怀疑之所有市场,是因为萧洛霍夫自此后确实未写出任何一部有分量的作品。但萧水寒则不同,此后的27年中,他确实没再写过有分量的作品,但他在生物工程技术中有卓越的建树,他的学术功底是无可置疑的,在国际生物学界也不是无名之辈。
    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推移,邓飞觉得自己几乎成了萧水寒的崇拜者。他常羡慕萧先生活得如此潇洒,他多才多艺,能歌善文,既有显赫的名声,又有滚滚的财源。他品行高洁,待人宽厚,有着极高的声望。邓飞曾经疑惑萧水寒为什么一直不结婚,不过几年前他终于有了一个水晶般纯洁的妻子。
    但是,邓飞总觉得萧水寒的来历是一个谜。尽管在电脑资料中,他在国外的履历写得瓜清水白,但由于种种原因,邓飞一直没有找到一个“活”的见证人。而且,他太完美,太成熟——要知道,当他被置于观察镜下时,只是一个20岁的毛头小伙,在这个年龄阶段,因为幼稚冲动犯错误,连上帝也会原谅的一—他超凡入圣,似乎是天生的圣人和楷模。
    对萧的调查从未正式立案。这是一个马蜂窝,鉴于他的名声,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轩然大波。但为了刘老生前的嘱托,邓飞一直在谨慎地暗中观察萧水寒的动静。他退休后由龙波清接下这项秘而不宣的任务。
    晚饭时,龙波清对女主人的烹调赞不绝口,尤其那条脆皮鱼使他大快朵颐。酒足饭饱后,他们才到书房谈论正事。
    “银行的马路消息。”龙波清喝了一口清茶,轻声说道。邓飞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他们曾通过非正式的途径,对萧水寒夫妇的财政情况建立了监控。严格说来,这是滥用职权的犯罪行为,所以他们作得十分谨慎。“萧水寒夫妇最近取出了自己户头的全部存款,又把别墅和豪华游艇低价售出,将这些总计不下一亿二千万元的钱,全部转入一家瑞士银行。听说他们已经辞职,要到世界各地游览一番。经查,他们购买了5万元的国内旅支,两万英镑的国外旅支。”
    邓飞细心地品着热茶,把这些介绍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龙波清又说:“按说,现在不是旅游的日子。他结婚六年,妻子第一次怀孕,如今已五个月了。”
    邓飞点点头说:“在对他监控时,我发现邱风对小孩子有极强烈的母爱,这个得之不易的孩子,她本应加倍珍惜才是。再说,萧的事业正处鼎盛期,这时退隐很不正常。”
    “是的,不过证据太不充分,根本无法正式立案,最好有人以私人身份追查这件事。”龙清波狡黠地笑道,“我知道一抛出这副诱饵,准有人迫不及待地吞下去,是不?”
    邓飞笑笑,默认了。听到这个消息,他身上那根职业性的弓弦已经绷紧,他又想起27年前刘老的沉重告诫。
    龙波清说:“如果你决定去,局里会尽量给你提供方便,包括必要的侦察手段和经费。不过我再说一句,你是以私人身份进行调查,如果捅出什么漏子,龙局长概不负责。当然,龙局长不管,龙波清会不管吗?哈哈——”
    豪华的H300氢动力汽车一路向西北奔去,邱风知道他们的第一站是西北某山区的槐垣村。这是萧水寒“前生的前生”灵魂留恋之处,家中的古槐图,据说就是此处的真实写照。遵从过去的惯例,邱风把自己的好奇藏在心底,不闻不问。
    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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