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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远望-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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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我是对的,我们就大有收获,船长。我们得到了知识——”克尼尔发出一串不愉快的咕噜声。

“但是——”阿夫塞突然发现了一个新理由,“我们可以使以后的朝觐变得更简单。因为,如果世界是圆的,按我的推测,风就会绕着这个球体朝同一个方向吹。至少在这儿是这样,在离球体的北极和南极最远的环上。这以后,人们就可以向西边航行到达‘脸’。这样一来,整个航程都是顺风。返航的时候也可以继续向西,再次顺风回家。想想会节约多少时间!”

“朝觐不是为了节约时间,孩子。我们的目的是重温先知的航线,瞻仰他当年看到的景象。而且,除此之外,想想你都说了些什么,孩子!上帝住在上游,查看前面的障碍物和危险,保护我们。而你却建议我们向前航行,在上帝的前面航行,航行到她没有勘查过的水域。这样做的话,我们就会失去她的保护,同时失去她的祝福。”

“可是——”

“够了!”克尼尔再次举起手,爪子完全张开了,“够了,孩子!我快没有耐心了。我们一定要按原计划返航。”

“船长——”

克尼尔用拐杖使劲击打着地板,发出砰砰的声音,连甲板都震动了。“我说过,够了!孩子,你很幸运,我不是祭司;否则的话,你就要用你的余生来忏悔了。你说的东西不比荒唐,而且亵渎神圣。我打算把你交给德特·布里恩,让你补习一下神学知识。”阿夫塞低下头,“我不是有意不敬。”

“也许你不是。”克尼尔的声音柔和了一些,“我不是个对宗教特别感兴趣的人,阿夫塞。你知道,多数船员都不是。我们的血脉之中没有宗教。或许有点迷信——我们在这儿见到过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会使一个普通人的灵魂战栗。但这不是宗教,也不正式。你滔滔不绝说的这些荒唐事毫无意义。把它藏在自己心里吧,孩子。这样你的生活会简单些。”

“我不想过简单的生活,”阿夫塞说,声音很轻,“我只是——”克尼尔的头突然抬了起来。

“怎么了?”克尼尔嘘了一声,示意阿夫塞安静。

越过大船的噪音,越过波涛的拍击,传来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喊叫:“卡尔!”

片刻后,又传来另一声同样的喊叫,声音更大,更近:“卡尔!”一声又一声喊叫,此起彼伏:“卡尔!”

“卡尔!”

“卡尔!”与此同时,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在甲板上砰砰响过。

克尼尔跳起来,笨手笨脚地拿起拐杖。

门外响起爪子在铜条上的敲击声。“进来!”克尼尔大喊。

一个船员上气不接下气地闯了进来,眼睛发疯一般瞪着。“请允许——”

“快说,快说。”克尼尔急促地催道。

“先生,瞭望桶上的帕尔杜克看到了卡尔·塔古克!”克尼尔合拢双手。“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它总算要为它的行为付出代价了!扯起船帆,塔德罗。追!”老船长从屋里冲向甲板,留下阿夫塞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大张着嘴巴。

第十六章

犹豫一会儿之后,阿夫塞跟在克尼尔身后冲上甲板。老人的拐杖敲击着船板,发出断续而有节奏的声响。他们来到戴西特尔号的前甲板。大多数船员都站在船头,他们的红色皮帽像地平线上长出的一排色彩鲜艳的草莓。

克尼尔向上看了看,“上帝之脸”像一弯巨大的新月挂在头顶。他大声喊叫着:“它在哪儿?”

高处观测台上的帕尔杜克向前指了指,“就在前面,先生!”

阿夫塞不禁屏住呼吸,挪到雕刻着花纹的克达加木船头,紧靠克尼尔。船长专注地望着,搜寻着。爪子张开,黑眼睛睁得大大的。船员们沿着尖尖的船头排开,几乎围成了一个狩猎队形。

“那儿!”一个船员大叫起来。

“对!”另一个人也附和着,“那儿!”

阿夫塞努力朝这两个人指的方向看。远远的蔚蓝天空中,几乎接近地平线的地方,他看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子——弯弯曲曲,像一根扭弯的手指。但更细一些,更精致一些。

阿夫塞看着船长,“它是什么?”

克尼尔望了一眼年轻的占星师。“一个魔鬼。一个来自火山坑最深处的魔鬼。”

阿夫塞转过头,朝远处的水面望去。几次心跳的时间过后(鼻端闻到的是昆特格利欧恐龙兴奋时发出的体味,心跳也比平时快得多),他又看见了那个东西。就在那儿,一个弯曲的形体,一个——看在先知份上!看看它是怎样游动的!像一条噼啪作响的鞭子,向前射出去,然后又弹回来。

克尼尔愤怒地皱紧鼻口,断尾巴来回摇摆着。“追上去!”他喊道。

“追上去!”站在他右边的一个船员重复着,人们传递着命令。

“追上去!”

“追上去!”

“追上去!”

船员们朝甲板上自己的岗位飞奔而去,尾巴扬得高高的。有的人爬上桅杆绳网,用力拉扯桅杆顶部的绳子,相互高喊着指令。四面红布船帆哗地松开,许多根和阿夫塞的腰一样粗的圆棒压着船帆,使它一直垂到甲板上。每张帆上都写着对拉斯克先知的颂词。船帆向外鼓起,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这些天来一直停着的大船启航了,甲板顿时左右晃动起来。

船员们忙着摆弄帆索,拉着,扯着。阿夫塞只见眼前一片忙乱。船帆在扑面而来的风中啪啪直响,四面八方传来咆哮声和吼叫声,木头甲板在重压下发出嘎嘎的声响。

戴西特尔号动起来了!就在“上帝之脸”旁边,又快又猛。抢风而行,追逐着天际那个奇怪的东西。

“出了什么事?”阿夫塞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迪博王子来到身旁。“嗨,迪博。很荣幸——”

“好了,好了。出了什么事?”

“我们在追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如果我能知道,我宁愿让你用我的尾巴打结。”迪博发出一声粗暴的咆哮。

这时,一个船员走了过来,拿着一卷绳子。迪博挡住她。

“我们在追什么?”船员的视线被遮住了。

“让开,小孩。”迪博的尾巴重重地在甲板上一拍,摇着身体,做了一个地盘展示的动作。

船员抬头看了看。“什么——哦,迪博王子。对不起——”她深深鞠了一躬。

阿夫塞想,自己这位朋友可真能唬人。

迪博再次一字一顿地问道:“我们在追什么?”

船员意识到自己冒犯了皇族成员,看样子吓坏了。她的尾巴紧张地甩动着,结结巴巴地说:“卡尔·塔古克。那个魔鬼。”

“哪个魔鬼?”

“呃,就是那个在我们上次朝觐时攻击戴西特尔号的魔鬼。至少我们猜测是同一个东西。克尼尔想抓住它。”

迪博的眼睛睁大了,“我明白了。他身上的伤,他的脸,还有尾巴……”

船员连连点失,“是的,是的。不用说,他战斗得很英勇。船长,他是个真正的猎手。他希望为乘客和船员们找到新鲜的肉,有真正的骨头可嚼。他用一艘小型趸船组织了一次狩猎,想等这家伙升上水面的时候爬到它背上去,杀死它,让我们大伙儿饱餐一顿。但那家伙是一头庞然大物,一只杀人恶兽。克尼尔几乎丧命。”

船员沉默了一会儿,胆怯地说,“尊敬的王子,前面的人需要这卷缆绳捆吊杆。我可以走了吗?”

“好吧。”迪博让开道。她急匆匆朝前甲板跑去。

只要迪博愿意,他可以把皇族的权威发挥得淋漓尽致。

阿夫塞看得惊叹不已。他侧着身子靠近迪博,“这么说,我们就这样追上去?上一次,它差点弄死他,怎么保证这次追上去就没有危险呢?”

迪博看着阿夫塞,“狩猎总是很危险的。但它可以发泄我们的愤怒,净化我们的情绪。克尼尔的情绪肯定需要净化净化。”

阿夫塞磕磕牙,“那是肯定的。”

就在这时,克尼尔的声音压过船上的噪音:“快!快!它逃远了。”

戴西特尔号乘风破浪朝前驶去,一路上水沫翻飞。

帕尔杜克在头顶大叫:“它朝东逃了。”

“我们也朝东!”克尼尔吼道,嗓子都快撕裂了。

克尼尔旁边的船员说:“可是船长,如果继续朝东,我们就会走到‘上帝之脸’的前面去。”

这以后,克尼尔做了一个昆特格利欧恐龙几乎永远不会做的事。他径直走进那个船员的私人地盘,猛地挥动拐杖,把那个倒霉的船员击倒在甲板上。“我说了,向东!”

阿夫塞看得直眨巴瞬膜。前面,东边的地平线上,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地方,一根奇怪地弯曲着的脖子正来来回回急速移动。戴西特尔号快速向前,冲进那片未知的水域。

第十七章

迪博王子的舱房门外响起一阵爪子抓拍铜条的声音。

“谁?”他问。

“瓦尔·克尼尔。可以进来吗?”

“哈哈特丹。”迪博正躺在自己的板床上,吃着一条咸肉点心。他抬头看看门口,发现皮肤上长着灰斑的船长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哦,克尼尔,什么事?”

克尼尔摆动着尾巴。“尊敬的迪博王子,我——我很惭愧。”他低头看着木板条甲板,“我没有想好怎么保护你的安全。我们正朝未知水域行进,追逐一个危险的魔鬼。但我应该首先为你的安全着想。”

“是的。”迪博同意说,态度很亲切,“应该这样。”

“自从上次遇见这头怪兽以来,我一直想捕获它。它是一种邪恶的生物,王子,除掉它对所有的船员都有好处。”

“你预计追上它会花多长时间?”克尼尔移动了一下身体,显然想说:“无论多长时间都得追下去。”但他嘴里却只说很难预测。

“我的朋友阿夫塞倒是很高兴走这条路。”

“什么?”克尼尔说,“哦,是的,我想他的确高兴。”

“你能杀死这东西吗?这个卡尔·塔古克?”

“是的。我肯定。”

“但你上次没能杀死它。”

“是,”克尼尔说,“上次没有。”

“而你觉得这次能做到?”迪博推开板床站起来,身子靠在尾巴上。

“是的。上次我只带了少数船员到小趸船上。那是我的错误。我们试图制伏它,但它用鳍攻击我们。这一次,我要用戴西特尔号来捉住它。没有什么东西的速度赶得上这艘大船,我保证。”

“我是皇室成员;我必须回首都。”

“我知道。”迪博看了看他刚才吃的那条硬邦邦的咸肉。最后说:“如果你杀死这个魔鬼,我们就有新鲜肉吃了?”

“我们会得到新鲜肉的,尊敬的王子。”

“最多需要多长时间?”

“肯定不会超过四十天——”

“四十天!那么长?”

“赶上它不是件容易的事,卡尔·塔古克游得很快。我恳求你,王子。我一定要抓到这头怪物。”

“不过是一头不会说话的畜生而已。”迪博温和地说,“和一头不能说话的东西较劲,似乎,嗯,没有道理。”

克尼尔抬头看着王子说,“如果太阳侮辱了我,我也会去攻击它的。我要抓到这头怪物。”

迪博上上下下打量着克尼尔满是疤痕的脸,还有被咬断的尾巴。他想起自己猎捕雷兽时的情景。当时,在战斗中,他是多么想弄死那东西。他还想到了太阳。终于,他说道:“换了我,也会去攻击太阳的。”他顿了顿,“四十天。不能再多了。”

克尼尔深深地鞠了一躬。

“如果我们不捕获卡尔·塔古克,不把杀死它,上帝就会捕获我们全体!”克尼尔的这些话本意是想给大家打气,但起到的作用似乎刚好相反。船员们虽然对船长绝对忠诚,但显然还是很紧张。乘客们也吓坏了。戴西特尔号继续向前挺进。克尼尔走过甲板,拐杖“踢踏踢踏”一路响着。

从没有任何船只走过这条航线:一直向东,越过朝觐点,也就是“上帝之脸”悬得最高的那一点。每隔一分天,阿夫塞都要详细记录“脸”的位置。它缓缓地向西边地平线滑去,已经落在船后。

卡尔·塔古克离船太远。阿夫塞只有一次机会,用望远器瞥了一眼这家伙,此后克尼尔便收回了望远器。他看到的是一条蛇一样的脖子,以及在波浪中游动、时隐时现的圆圆的肉峰。脖子顶端是一个长长的头,长着——在远处很难确定——匕首一样的牙齿,向外突出,犬牙交错,连嘴巴闭着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

克尼尔一直站在船头。偶尔吼出一声命令,但多数时间是用望远器盯着那头出没不定的猎物,不时低声诅咒几句。

阿夫塞几乎随时都在甲板上,不顾冰冷的水沫、刺骨的寒风,时刻注视天空,专注程度不亚于搜索怪物的克尼尔船长。黄昏时分,随船祭司德特·布里恩走近船长,阿夫塞正好可以偷听到两人的交谈。他知道,尽管船长跟祭司很熟,但从来没真正喜欢过他,只把祭司视为这种朝觐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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