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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改尽江山旧-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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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茶憋不住又要笑了,挣扎了两下,却不回答。承铎低低道:“茶茶,你见着七王可有什么看法?”什么看法?茶茶不明所以。承铎道:“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他会不会是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

茶茶回想了一下,脸色尴尬起来,然而又很为难。幸而承铎的神色一直比较自然,茶茶轻声道:“我不知道。”她仰望承铎的脸,“两年多了,我记不清楚那个人,他……他也没跟我说过话。”

承铎便不再问,转而嬉皮笑脸道:“那个美女你先前看着还不错,我想我的就是你的,所以我就收下了,想必你也不会不乐意吧?”茶茶觉得人贵在自觉,若是问她,她有什么立场来说乐意不乐意,又不是送她的,便摇了摇头。

因承铎原是反问,她这摇头便分不出是乐意还是不乐意。承铎挑眉道:“意思是你无所谓?”茶茶想想觉得自己又不是他王妃,装什么贤良淑德,闷闷道:“我讨厌她。”承铎大笑,把她一揽,道:“那我把她扔到那边营里去。”

那边营里就是营妓住的,茶茶是呆过的,听他这么一说,却又皱了眉。“那也不好。”她小声说,“那边的仆妇洗起人来像要把人捅死。”

“那是怕他们搞出病来。”

“还要喝苦药。”

“要是有人怀孕就知道还是喝药好。”

茶茶不说话,承铎却又不痛快了,拉了他说:“你想这些做什么,倒不如想想明天做什么吃的。”

茶茶却犹豫道:“她又不是胡人……”

承铎果然沉了脸:“茶茶,我原以为你多少也是明白男人的。你若要同情这些女人,那是无论如何也同情不过来的。我从来不是做慈善的人,我可以帮你护着忽兰,你也可以存点善良。但是你需记得,世上的事不是因为你善良就能改变的。”

茶茶轻叹:“我原也以为我是懂得男人的。可是遇到你,又觉得不懂了。”

“那你现在懂了么?”

茶茶望着他:“不知道。”

承铎有些生气:“你为何总是不肯全心信赖我呢?那个舞妓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然之在上京就认识了她。只怕这次来也是有目的的。”

茶茶却惊奇:“她还有来历?”

“嗯,说起来我和赵隼也见过,很不简单。”

承铎说着,茶茶出了一回神,忽然对他一笑,比结香还蚀骨三分,柔声道:“那她也不必去那边营里了。”

*

“什么?”东方跳了起来,“你有没有搞错?我不要!”

承铎笑道:“一个女人而已,你做什么这副样子。”

“我可不是你,你少拿这些破事来整我。”

承铎循循善诱:“你也知道,我帐子里那个就知道装,其实她心里早浸了一缸醋。可昨天那情形我也不好推脱不要;这女人又有来历,放在别人那里我也不放心。你既然认得她,先在你这里放两天,具体怎么办,你自己看着来吧。”

“你少来。这主意谁出的?”东方咬牙。

“还能是谁?我也是没办法么。”

东方狠声狠气地说:“这种作弄人的小聪明,你还差了点。你两个自以为修成正果了,就沆瀣一气地算计起我来。”

“那女子也不算委屈了你。我那里有茶茶,烦你周旋一二吧。”

东方冷笑道:“你的茶茶就是好人了,那承锦算什么?”

承铎也冷笑道:“我看那女人对你眉来眼去,你两个笑里藏情的,未必就有承锦什么事儿。”

东方气得说不出话来。

承铎又顺着他道:“好了好了,这个事情也犯不着这么大气。你讨人喜欢那是事实,若不是我下手下得早,我们家茶茶还不定让你勾去了。”

东方哭笑不得。

“反正你又没打算做和尚,那个女人天生一副祸害相,你趁这个机会了结了吧。你不要我就把她扔到营妓堆里,随便谁要去。”

东方不说话。承铎看他意思是松动了,进而道:“另外,她可是你跟我要的,不是我特意送的。”

东方站起来:“你得寸进尺了吧?!”

承铎转身就走,嘴里说:“这个嘛,看你吧。我只是怕人误会,还以为我怕茶茶似的。嘿嘿。”

原来他是这个目的。东方已经挽起袖子要打架了,那厮便飞快地溜出了帐去。

第三十五章 邪术

北方边塞不及入冬便会下雪。今年又比往常更早一些,才过霜降,燕州便飘起了纷扬细碎的雪花。塞上的牛羊吃饱了秋草,膘肥肉壮。大雪一至,便到了吃它们的时候。大锅里熬得雪白的汤,偶尔翻起来一片干辣子生姜,调得汤鲜香热络。汤里的羊肉肥嫩不腻,萝卜甘美多汁。舀出一碗汤来,撒上几许青翠的芫须,飞雪的天气窝在帐子里与朋友吃肉喝酒,实是这世上最惬意的事了。

承铎加上几枝细柴,茶茶便将一盘子冬菇、干笋、腐竹、苕皮之类的菜蔬倒进了羊肉汤锅里。东方用筷子夹了一块萝卜道:“萝卜寒凉消积,晒干了制一制,状似人参。只是人参补气,萝卜下气,药性相反,遇到这种假药常常会吃死了人。可见萝卜也能当毒药,是吧?”他望茶茶一笑。

茶茶点头:“世上只有药,本没有毒药。只不过功效不同,有的用来救人,有的用来害人。”

“嗯,药本没有错,是人心善恶有异。”东方把那块萝卜吃了下去。

承铎便顺着应了句:“比如说?”

茶茶头也不抬道:“比如我的刀用来切菜,你的刀用来切人。”她不着声地把恶人的名头安给了他。

承铎锁眉无奈道:“我好好吃个饭,你们何必对讲学问。”

东方笑笑:“你请我来的,我总不好白吃白喝。先讲点道理提着,才不至于成了酒曩饭袋。”

承铎不曾跟东方起过口舌争执,因而不知道他言语厉害。茶茶在别人面前从不多话,偏偏跟东方谈论十分合拍,因而承铎发现茶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两人对不上几句,就藏了机锋,最后倒霉的常常是什么也没说的承铎。

承铎用竹编的滤勺捞了几块菜,扣进茶茶碗里:“说话能说饱么?自己做的自己也不吃。”

茶茶夹了块冬瓜,托了碗小口咬着,顾不上说话了。

东方给承铎的杯子斟上酒,淡淡道:“你打了胜仗,却驻在燕州不走,朝上多少也看出燕、云二州的对峙之势。你就不怕皇上疑心你?”

“那你为什么不走?你为议和来,现在正该回去复命。”

东方仍是淡然道:“我有预感他要出阴招对付你,而你应付这个不行。”

承铎也淡淡道:“我有预感他会有所动作,而我不在这里不行。”

两人端起杯子碰了一杯,仰头喝尽。

“那个结香你打算怎么办?”承铎放下酒杯。

东方头疼道:“我本是把她安排在我偏帐里。可这女人不知羞耻,有事没事往我帐子里钻。”

“你要她知羞耻,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东方道:“我觉得奇怪,她似乎知道我已看穿她身份,却又不说明。她这样子不知要做什么。待我慢慢应付她,也许能问出点什么来。”

承铎大笑:“她这样子分明是对你有意。你想劝化她,等着舍身取义吧。”

“胡说八道。”东方微微有些脸红。

承铎收了笑道:“我可不是胡说,对那种女人就是不能给她一点好脸色。”

东方嘲讽道:“你混到如今也才骗到手一个,好意思装行家么。”他说着,伸手去端碗,手触到碗的瞬间,那只瓷碗应手而碎,从中间齐齐断成两瓣,像是被刀刃割开的一般。东方一时捏着半块碗沿,有些愣愣的。

承铎拾了另一块起来,怪道:“这碗怎会断成这样,你使内力了?”

东方也回过神来:“没有啊,我只是寻常地一拿。”

茶茶也就着承铎手上看了看,“这碗刚刚还盛了汤。要是有一丝裂口,这样的热汤,早就烫炸了。”

然而刚才东方并未使力,即使是内力摧动,也很难将一只厚瓷碗断得这样整齐。东方心中暗暗惊异,觉得征兆不好,“也许是最近要出事。”

“出什么事?”

“呵,不知道,我这两天心意烦躁,这碗好好地被我一拿竟然齐齐断为两半,可知是凶信。”东方被这只碗败了兴致。

承铎道:“想多了,也许这碗早就磕了口子,你拿的时候对了力道,就裂开了。”

茶茶不吱声。

东方勉强笑笑:“可能吧。”心里却知道决不可能。

茶茶给他换了碗,东方却不怎么吃了,只与承铎喝酒。喝到将要熄灯时才辞了出来。帐外寒风刺骨,各寨的灯火都熄灭了,只有大营前哨卫的篝火还打着卷燃烧。东方站住仰天,看见那雪花细细碎碎地飘下来,寂静之中仿佛能听见坠地的声音。

他伸出手指接住一朵,看它在手上渐渐消融,一点寒凉之气浸入肌肤,心里却格外地想念起承锦来。不知她在上京怎样了,可还是琴书寄傲,诗文遣怀。有时他会觉得承锦与那个宫廷格格不入,虽然她表面上应付熟如,心里却是疏离,甚至是不屑的。

东方在空地上站了一会儿,便向自己大帐去。走到一丈开外就见帐里烧着火,有人影闪动。东方心中便十分不悦起来。当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是讨厌旁人来打扰的。

结香穿着淡青的袄子,只用一支赤金扁簪松松挽了头发,素颜天然,蹲在那里添一块柴。看见东方回来,她婷婷袅袅地站起来,笑道:“大人回来了。”说着,伸手去接东方的披风。

东方却裹了披风坐到榻沿上也不看她,道:“你怎么又来?”

“我想大人回来冷,故而升了火,烧了些热水。大人可要喝茶?”

“天晚了,不喝了。你去吧,我要睡了。”

结香道:“那我打水给你洗脸吧。”

东方按了按额头:“王有才还没回来么?让他去就是了。”

结香却端了盆子道:“他昨天学的一套拳法还不太熟,说再去练一练,快回来了。”她正要出门时,果然看见王有才过来。王有才见了东方,道:“先生回来了。”说着斜睨了结香一眼,一把抢过盆子,道:“我家先生要休息了,你也不必献勤,自己回去吧。”

结香反笑道:“怎么叫献勤,五王爷把我给了大人,我自然该伺候着。”

王有才撇了撇嘴,自端了盆子去打水。

结香回过身来,复用茶杯倒了一杯滚水递给东方,东方却不接。结香只得把水杯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东方轻叹道:“五王不要你,是因为他看不上你才扔了给我,这并不表示我就看上了你。”

东方轻易也不会口出恶言,然而结香耐着不走,他也就客气不起来了。

结香却并不生气,“五王的心肠是冷的,对那样的男人就是不能给他好脸色。可大人你不一样。”

东方想起承铎方才也说了同样的话,不由失笑道:“我如何不一样?”

“大人心肠好。”结香只简洁地说。

“那倒未必。”

“在我看来,已很好了。”

东方摇头笑道:“正因为我自己心肠不够好,故而喜欢心地纯良的女子,即使不够聪明也好过居心叵测。”

结香在火堆边坐了下来,靠在东方脚边道:“大人喜欢十三公主,在上京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不过那时你自己似乎还不知道。”

她一说承锦,东方口气倒没这么硬了,“说到上京,纵使我得罪了姑娘,我的鸽子却并没有得罪了姑娘。姑娘似乎对它们很不仁义啊。”

结香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在上京的时候,大人把我当作妓女,问一句话也要给银子;如今却把我当作良家女子,天天拒之帐外。”她倚向东方那边,仰着头笑得心无城府。

东方借着酒意竖起一根手指抵到她唇上:“你想多了,我现在也把你当作妓女。你既是妓女,做什么由我说了算,你说了不算!”他只以那一指之力重重将她推开。

结香本在笑,神色却突然一顿,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东方的手,未及说话,身子却又委顿下去。东方不料她来拉扯自己,站起来手一甩,结香似脱力一般,顺势倒在了他床上,眼神空洞。

东方皱眉,拉起她衣袖一扯道:“你起来。”结香借着他一扯之力突然跃起,贴向东方身边。两人原本隔得很近,东方并不曾十分防备,察觉到异样时已躲闪不及,只觉胸腹间像被重重一击。

结香一手抵在他身上,东方紧紧抓住结香的手,结香的脸就在他眼前,没有一丝往日的风情,整张脸看去犹如一个死人,让东方一瞧之下寒意顿生。只一瞬间,东方一掌发力向她击去,结香倒下去时仍然握着那把刀。一把只有三寸长的袖刀,闪着寒意。

锐利的刺痛这才泛了起来,东方出手如风,点住伤口周围的大穴,大声道:“来人!”结香又挥刀扑了上来,东方闪身躲开。帐门前一个铜盆带水飞向了结香,却是王有才打水回来,见了这情形一急之下顺手把盛了水的盆子掷了出去。

盆子砸在结香身上,刺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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