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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遇禽故纵-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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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教授。

范蓁蓁深呼吸,半边身体撑在门上,表情淡淡地口气也淡淡地回答说:“我跟他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现在要担心的是爸爸的案子,听到没?”

屋里很暗,她没有开灯,整个屋子里透着月光照进来的清冷。范蓁蓁将手臂放下来,眼睛茫然地盯着空洞无物的天花板,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闪动着她跟秦帅两年后相逢以来的点滴。

突然间她好像忘记了自己究竟为什么执意要跟他分开,是因为电梯间他跟林樾拥吻的身影吗?还是因为他们之间本就问题重重,荆棘遍布,让她看不到未来?或者是她从没敢奢望过自己有一天能真的跟他谈一场恋爱,享受爱情的甜蜜。

他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说不出口。

范蓁蓁想起刚回国时的自己,勇敢而无所畏惧。甚至有过借“精”生子的念头。只不过那是遇见秦帅之前的范蓁蓁,遇见他之后的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胆怯、自卑、想爱又不敢爱。

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只要求结果不在乎过程,所以她敢跟苏青海打赌两个月之内让他娶她,那时候她想了不起就弄包迷药先奸后婚,至少这个男人她敢说她要定了!可后来是什么她满满地自信消散的无影无踪呢?是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吧……当她用尽手段离他更近了一步——同居在一间房子里之后,她竟有种离他更远甚至抓不住的错觉。

窗外清冷的光透过如水的夜色打在她的脸上,范蓁蓁长叹一声起身毫不犹豫地拉上了窗帘。黑暗突然而至,她却抓着窗帘滑坐在地板上。

脸上不知何时早已满脸的泪。

她在做什么?在父亲自首进班房需要她争分夺秒想尽办法救人的关键时刻,她竟然还有时间为了某些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范蓁蓁脸上的泪不止,但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决定,心却又硬了几分。

****

苏忆从范蓁蓁住处离开之后,开着送给他的十八岁成人礼礼物——宝马F350,决定回家找母亲试一试。他好看的眉眼此时褪去了前几日还活力十足的稚嫩与青涩,微皱的眉头纠结的表情甚至手握方向盘时不经意表现出的僵硬都泄露了他的成长。

苏青海垮台他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从天上掉到地上的落差。原本在电视台即使呆在秦帅身边,来来往往但凡能开上玩笑的人都会善意甚至略带谄媚的与他调笑几句,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他见得太多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下午C城最具影响力的苏氏企业老总苏青海因行贿诈骗非法集资等等罪名自首的消息在电视台一经传出,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顿时变了360°,虽然他们没有明显地落井下石踩低爬高,但是有意无意地忽视甚至无视,还有一丁点失误就会换来一顿指责甚至冷嘲热讽,让他的心却一点一点凉了下去。尤其临近下班时负责行政工作的主管专门将他叫到办公室,十分婉转地表达了不再需要他继续实习的意思。他才真正认识到这个社会到底有多现实。

他一直知道父亲是他的天,可是从没想过当这片天塌下来时,会是怎样一番暗无天日分崩离析鸡犬不宁。他再一次怨恨起自己的幼稚和无能。

苏忆急打方向盘,朝着家的方向疾驰着。他自那日无意间目睹了父母大吵之后,便几次撞见母亲总是在收拾着什么,几番追问都被她推开,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浓重。直到他看到了压在母亲床头柜上的机票。

时间正是明天一早十点,目的地……加拿大。

想起几个月前她突然问自己要身份证和照片底板,还让自己去学校开在读证明,他就该想到母亲竟在那时就动起了移民的念头。看来当时她要去自己的这些资料是给他办护照和签证,她在那时候就知道父亲会出事吗?

苏忆脸上闪过焦急,他不停地看着时间,已经接近夜里11点,往常这个时候母亲已经睡下了,每天雷打不动十点钟上床休息时她从不曾变过的习惯。

如果她当真决定离开……这会儿恐怕早就歇下了。苏忆这样想着,脚下踩油门的力度更大了。

姐姐住的清水湾在城市的东南,而他和父母住的小区则位于城市西北的别墅区。原本要至少一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被他缩短到了不足四十分钟,也不知道这一路被多少电子眼拍下了,估计明天会收到一堆罚单。

将车开到楼下,也顾不得入库,就翻身跳下来,眼睛盯着二楼某扇还亮着灯的房间,健步如飞地蹿进了楼里。

还好,母亲还没有睡。

开门进到屋里,他错愕地发现杨淑云正穿着家居服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他不由又看了眼墙角的大笨钟,十一点十五分。

“回来了?”杨淑云看到他进门,抬手将静音的电视关掉,然后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走进,看架势摆明了是在专门等他回来。

“妈,你还没睡?”

“三更半夜不会来,我能睡得着?”杨淑云白了他一眼,然后指着一旁的沙发,气势凌人地说,“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苏忆换了鞋又去洗手间洗过路过料理台顺手摸了个苹果放在手里,这才慢慢悠悠挪到她跟前坐下。之前在路上一直纠结紧张该怎么跟她开口为父亲筹钱的事,可是现在事到临头了,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也不紧张了,反而多了几分轻松感。

他将苹果往袖子上蹭了蹭,咔嚓咬了一口。“什么事?”

杨淑云被他漫不经心的架势气得冒火,倾过身就把他咬了一口的苹果夺过来扔到了垃圾桶里。“你给我好好听着!”

苏忆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么一手,从小到大从来都是这样,只要她说话他就必须低眉顺目乖乖顺顺地听着,不能有一丝一毫地反抗或者漫不经心,否则就是对她的无视就是挑战她的耐性还有她的脾气。

他叹口气倚到沙发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空洞的花纹,离自己那么远,那么触不可及。整个房间里也无不散发着一种空旷寂寥,原来少一个人竟是这样荒凉,连心都变得空了。他想起了范蓁蓁,失去爸爸的这么多年,她是不是每天也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望着天花板发呆,想着和父亲曾在一起时的样子?

脑袋被狠狠指了一下,接着杨淑云尖利的声音响了起来:“说,你是不是又去那个贱丫头那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再去找她,不许叫她姐姐,你怎么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呢!你怎么就那么贱,别人不愿搭理你,你还就喜欢倒贴了是吧?!啊!说话啊!”

又来了,这样的话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听了多少,每次只要父亲领着自己去跟姐姐玩,回家就会被她背着父亲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惩罚他。轻则罚跪重则挨一顿竹板炒肉,他都习惯了,在母亲的世界里,姐姐和她的母亲就是这个家最大的敌人,是洪水猛兽是毒蛇蝎子之类。而像这样的话更是最经常的清粥小菜,他早就已经可以做到免疫。

杨淑云骂了半天得不到回应也不再继续,她今晚等在这里的目的可不是只为了骂几句“小贱人”。

只见她平稳了气息,从一侧拿出两样东西,放在苏忆面前的茶几上,然后用眼神示意他打开。

苏忆不过扫了一眼,就已经认出了其中一样是他曾经见过的机票,另一份……他直起身子探过去抄起来一看,竟是给他办好的护照和签证,上面洋溢的笑脸明明白白地告诉着他,这是真的,这不是做梦!

他将东西放回去,深呼吸再深呼吸,才转向杨淑云口气恳切:“妈,你忘了爸爸下午去自首的事吗?”

杨淑云将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眼皮一翻:“那又怎么样?那个死鬼,死在里面才好!”

“你怎么能这样?那是我爸!”苏忆很是接受不了母亲这样冷漠的口气。

杨淑云也火了,欺身过来瞪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你不是没看见,他居然要掐死我!那个你叫他‘爸爸’的人他竟然想让我死!那个男人他死一千遍一万遍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你最好给我记清楚,我是你妈,你要维护的人是我,不是他!”

“那我们走了,他怎么办?你不准备管他吗?他是为了你去坐牢的啊!”他还记得当时在门外听到的明明是母亲做了违法乱纪的事,到头来却是父亲去顶了罪。

“放屁!你懂什么!”杨淑云轻蔑地靠回沙发,“哼,要真是区区四百万,用得着他火烧屁股地去顶罪?呵,你太小看他,也太小看我了!呵呵,他犯的事可是能判死罪的大罪呢!”

“妈!”苏忆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个几乎陌生的女人,即使从小她动不动就打他骂他还说些难听的话侮辱范蓁蓁和她母亲,可是在他眼里她始终是个称职的母亲,而且她和父亲在一起近二十年,他从来都相信是因为爱情让她身不由己地插手进了别人的婚姻,这不是她的错。可是现在……他发现他快要不认识她了。

“我告诉你苏忆,你记好了,我要他死!”

正文 秦帅出现

这一夜范蓁蓁混混沌沌地做着各种各样的梦,梦里秦帅和乔劲的面孔不断交叉变幻,一会儿是秦帅略带阴霾的面孔握着她肩膀逼视着她说:“你明明还爱着我!”可没等她辩解,眼前的人却一下子变成了儒雅中透着冷漠的乔劲:“只有我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就这样不断变化,反复折磨着范蓁蓁脆弱的神经,让她翻来覆去苦不堪言。最后的最后,定格在了自己扬手扇过乔劲刚毅侧脸的画面上。她再一次注视着乔劲舔过嘴角,然后冲她冷冷一笑:“我要把你禁锢在身边,作为你这么做的代价。”

“啊——”范蓁蓁尖叫着从床上一跃而起,惊慌失措地捂着自己的左脸,好像梦里他已经以牙还牙讨回来一样。范蓁蓁这才意识到当时自己那一耳光意味着什么,她竟然打了乔劲,在父亲自首杨淑云携款外逃自己走投无路的节骨眼,她竟然得罪了对她最有利的人。

她将夏凉被捂到脸上,转身又跌入床上。心里懊悔的要死,却不知道该怎么挽回如此尴尬的局面。他会不会因为这一耳光从此对父亲的事撒手不管了?还是会像杨淑云那样落井下石推波助澜呢?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从她以往对乔劲的认识,他并不像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或许他会理解自己当时崩溃的心情吧?不对不对,那可是扇耳光啊,有哪个男人心甘情愿被女人扇了左脸之后,还会好脾气地说:如果不解气我不介意向你提供我的右脸。

范蓁蓁趴在床上装死,她心里不断闪过梦里乔劲对她说话时脸上的那股狠劲,她敢打赌这个男人一定记仇,怎么办呢?!

床头的闹钟响起,她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已经七点钟,她要快一些了,就算乔劲记仇也没办法,了不起就把自己的左脸给他,让他打回来好了。

这样想着,范蓁蓁竟有种视死如归地豪迈。她翻身下床将头发随意一拢扎在后面,就进了洗手间。今天她可是要去看看父亲,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如果真的是钱能办到的问题,那么真不是问题了。

还有杨淑云……不知道苏忆回去以后,事情办得怎么样。她从父亲那里知道杨淑云手上至少存了几百万,还不算苏青海每次带她出席就酒宴给她添置的顶级珠宝,如果她把那些东西都折价的话,范蓁蓁冷笑,够她十辈子都花不完了。当然还不算她名下的别墅,据她所知那套房子苏青海可是写了她的名字。

想起这些范蓁蓁气极将手里的牙刷狠狠砸到琉璃台上,这就是苏青海背叛母亲换来的代价。想想她跟母亲的生活,从小住在父亲单位分得家属大院里,灰褐色的墙皮上爬满了张牙舞爪的裂缝,有时候她顽皮用手敲一下还会脱落一大片。家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两室一厅,爸爸说等有了钱就带着他们换大房子,可是他有钱了,却不要她跟母亲了。

后来父母离婚,她被判给了母亲,苏青海出于内疚给了母亲一笔数目可观的抚养费和分手费。可是作为人民教师的母亲同样有一身傲骨,并没有多拿他一分钱,而是带着她搬回了学校分给母亲的单人宿舍。

可是就算这样,母亲也从没在她面前说过一句父亲的不是。每次她哭着说讨厌苏青海不认这个爸爸的时候,母亲都会将她揽在怀里,然后口气怅然地说:虽然父亲离开了这个家,可是他还是爱她的,那是她的父亲,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如果现在是母亲陪在苏青海身边,肯定不会像杨淑云这样大难临头各自飞,她想,母亲一定会想尽办法砸锅卖铁也要把父亲弄出来的吧。

范蓁蓁突然很害怕母亲知道这件事,她身体不好总喜欢担心,如果C城的报纸开始铺天盖地的报道苏氏垮台的事……

范蓁蓁烦躁地将毛巾扔到一边,跑到卧室拿起手机就给母亲拨了过去。电话里面机械的女声不断地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不甘心又拨通了母亲办公室的电话,接电话的并不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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