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人受过-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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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辰背了手,一副杨家一家族长的沉稳和威风,扫一一眼跪在祠堂供案前的小弟汉威命令道:“请家法过来!”
汉威起身,取过案前供着的那根红木家法棍子,恭恭敬敬地递送到大哥眼前。
“跪好!”汉辰的命令不容反抗。
汉威选择留下的时候,就知道难免这顿棰楚,他必须为前些时日他所有的过激言行负责,对今日的风波作个了局。
汉威迟疑的面对父亲的牌位跪下,伏下身用手撑了地,心下却十分犹豫。
“人还没走,规矩就忘记了?”果不出他所料,大哥严厉的话音提醒道。
汉威周身一颤,猛回头看到无数愕然的目光注视着他,再仰头看大哥,大哥面色铁青。汉威自然知道大哥指的“规矩”是指什么,他也没有奢望大哥能轻饶他,可是至少要关上这大敞的祠堂门呀。
“哥哥……”汉威想求大哥关上祠堂门,好歹给他留些颜面。但大哥不可冒犯的谨肃的神色让汉威不寒而栗。
汉威微微抽动嘴唇,大哥的命令不容反抗。可是,若他顺从领罚,众目睽睽下那该是件多么羞耻的事情,怕是真没了颜面见人了。
“哥……求你!关了门!”汉威哀求着,水汪汪的眸子恳切地望着大哥,委屈的泪水潸然而下,白净的面色泛出羞愧的红晕,惹人怜惜。
汉威哽咽地声音哀求:“哥,求哥好歹给威儿留点脸吧。”
“你现在知道要脸了?早怎么不明白!”凤荣大姐在外面落井下石道,“还不乖乖跪好受打,也让你娘舅学学杨家的家法是如何管家子弟的!”
玉凝见阻拦不了大姐的任性张狂,忙轰了不相干的下人连同小亮都出了书房外,只留了凤荣大姐和心有不甘的余舅爷在祠堂外观看。
见大哥一语不发,手中的棍子戳在地上发出“橐橐”的响声如踏在他的心头,汉威知道他是在劫难逃了。
汉威不敢违抗,跪在地上等了家法上身。
余梦吉眼睁睁看着外甥顺从卑躬的样子,单薄的身躯,抽搐的后背透出痛苦渐渐模糊在他的视线里,想到惨死的妹子,他满心的痛惜。
“跪好!”杨汉辰如同呼喝摆弄一个六岁的顽童般的不加粉饰的字字吩咐,刺伤侮辱着余梦吉的耳朵。余梦吉如何也搞不懂这个相貌才情都十分出众的外甥,居然会这么俯首帖耳的听了杨汉辰的摆布和侮辱。他到底是为什么?
余家也是门风谨严的书香大家,余梦吉少时也领教过家法的威严,但都没有如此的不堪。更何况他余梦吉从少年时就致力于新文化、新生活运动,就是为了推翻这些惨绝人寰毫无人性的封建礼教家法。如今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外甥被这残酷的礼教吞噬却无能为力,他简直心如刀割般难受。
汉辰冷冷地喝令汉威:“你知道你这几天险些为人诱惑,离宗背祖!”
见汉威跪地哽咽啜泣,汉辰毫不动摇地喝道:“规矩都忘了?跪好!”
“杨汉辰,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打给我好看吗?”余梦吉愤怒着冲进祠堂,上前扶了汉威想让他起来。
“余舅爷,杨家家法教训自己子弟,你也要插手吗?不愿看,您可以自行方便!”汉辰毫不退缩地喝令汉威:“跪好!”
“哭什么哭?大男人的还总掉马尿,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像条汉子!”
棍子就在余梦吉的眼前抽打在了汉威身上,一下下沉闷的汉威不堪重责地扑倒在地,又在大哥的斥骂声中毫无选择地挣扎了起身如小狗儿一般服帖地跪好。
起先汉威还在啼哭呻吟,渐渐的,听着舅父的诅咒和喝止,汉威紧咬了牙没喊疼强忍了泪。
“威儿,你怕他什么?你都这么大了,还被他如此羞辱,舅舅都觉得为你难堪,你就不觉得丢人吗?你是男人,怎么能这么被他凌辱?你只要出了这个门就不用再怕他们,不用再受这折磨了。你快起来!”余梦吉拼命地拉汉威起身,汉威却甩开舅舅的手缩在地上咬牙道:“舅舅您走吧,别管威儿了。求您,自当可怜威儿,少让威儿受些苦吧。”
“打!狠狠打!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差点就跟人跑了,连祖宗都不认了。”大姐在门外撺掇着,不顾玉凝的劝阻,还添油加醋的说,“使劲地打,打轻了他不长记性,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威儿!跪好!”大哥的呵斥,汉威哆嗦着跪好,又两棍子抽下,汉威痛苦苍白的脸上冷汗淋淋,余梦吉彻底绝望了。
望了余梦吉的身影远去,凤荣立在门边冲了祠堂对汉辰嚷道:“行了行了,别再打了!那个余疯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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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了局
杨汉辰停下手,俯视规规矩矩垂头伏跪在地上周身颤抖的小弟汉威。汉威的手指紧紧地抠着地板缝隙,点点滴滴的零星的水渍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洒在木质地板上很是明显。见汉威一副任打任罚顺从的姿态,汉辰的心倒也软了几分,但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地喝令着:“威儿,背一遍杨氏家训来!”
汉威应了声“是!”,没抬头,依然伏跪在地上不假思索地颤声将杨家家训通背了下来。
汉辰这才长出口气,又吩咐汉威继续跪好,边训斥着边又责打了十来下以示惩戒。
除了棍子落在身上汉威身体本能的颤动和那大家子弟面对无情家法台词般僵硬的:“大哥教训的是!”的回应。汉威既没有平日犯错时讨巧的耍心思寻求逃脱,也没被冤屈时不服气的跟他激烈顶撞,就宛如一场戏没了跌宕起伏的呼应,汉辰的家法就如同打在一块儿石头、木桩般的平涩。
“龙官儿,别打了。你就是不心疼他,也别累了自己!病才好些。”凤荣在门外劝着。
汉辰这才将家法棍子扔了一边,吩咐汉威起身。
汉威没作声,原地不动。
汉辰知道他脸上挂不住,猜测他那低垂的头可能已经是泪流满面了。随着小弟越长越大,他责打小弟一般都会注意回避左右的。但今天不一样,他一定要让这个任性的弟弟长足教训,让他日后想到今天就知道羞耻,以后就再不敢做出背叛祖宗的事情来。离家出走,这俨然同军人的倒戈叛逃一样的不可饶恕。
“怎么?还不肯起来了?还想讨打不是?”汉辰缓和了语气。
沉寂片刻,听到汉威断断续续说,“大哥要是觉得小弟太令祖宗失望,就接着打吧。怕再若以后,连寻这么个时机打给这么多人看,倒也难了。”汉威的话说的隐隐混混的,象是呢喃自语,又象是应答着汉辰。
“滚起来吧!”汉辰笑骂道,“又来耍舌头,也不看看地方。”
汉威还是没作答,沉吟了片刻,汉威说,“哥打得太狠了,威儿怕站不起来。”
听到小弟汉威依旧如孩童时的耍赖的言语,汉辰也觉得有些意外,无可奈何俯身去搀扶他。
凤荣在外面没听清楚汉威的话,但从二人的神态中可以看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他知道汉威低头了,而且在有意的玩赖了。
但见汉辰伸手扶起汉威时,汉威顺势倒扑在大哥怀里。汉辰一把搂住他,兄弟二人低声说着什么。凤荣只看到汉辰俯身,环腰拢腿地抱起了汉威在怀里。
“龙官儿,喊个人来帮你吧。”凤荣边说边想趁没人迈腿进祠堂,被汉辰厉声喝住:“大姐!”
凤荣自嘲地笑笑,忙边招呼外面的玉凝进来,边帮了轰散开外面的人闪开了路。
汉威闭了眼缩靠在大哥的怀里,默默地听任大哥抱了往卧室走去。汉辰小心的抱紧他说:“怕是大哥再老些就真就抱不动你了。”
汉辰什么话都没再说,拿热毛巾给汉威清洗了伤口,涂抹着棒伤药。
汉威侧了脸趴在床上,优雅的面容显得有些惨白,只是闭了双眼也一言不发,由着大哥随意摆弄着他。
“怕羞了,知道羞耻,你可要长记性了。但凡是个条框里犯的事儿,大哥还能给你留些脸;出了框的,大哥想给你留脸,祖宗也不让。”
汉威不呻吟,也不喊疼。。电子书下载
“想哭你就别憋着了,大哥不骂你。”汉辰怕他还记得刚才在祠堂喝斥他的话,便哄劝着,“你也是,好大的人了,怎么动不动的流马尿,哭得跟个娘们似的。这要是七叔在,早就上靴子踹得你连哭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见汉威闭目不语,汉辰帮他上了药并盖好被子,好言安慰一番,转身要出门。
“大哥!”汉威在身后叫了他。汉辰心头一热,回头看时,汉威已经微侧过身,泪光闪闪的明眸在灯光下惹人怜惜。
“嗯?”汉辰立住。
“大哥病才好些,注意身子,别再为了小弟生气难过了。”汉辰听了小弟这句话觉得眼眶一湿,点点头转过身刚到门口。
汉威又叫了声“大哥!”。汉辰扶了门再回过头,汉威只轻声说:“哥帮威儿把灯拉灭吧!”
第30章 不如归去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了吃饭,仍然是大姐凤荣在开心地张罗着,兴致勃勃地总结着她刚才舌战余梦吉的那场胜仗。
小亮在一旁只顾低了头吃饭,问什么都是“嗯”“啊”的应付着。凤荣猜想亮儿八成是被刚才汉威受家法重责的事情吓到了,问小亮:“你刚去看过你小叔,他怎么样了?还睡呢?”
“醒了,小黑子在给他削梨子吃。”小亮低头闷声应道。
玉凝侧眼望望身边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丈夫,俨然汉辰还没从刚才那一家之长的威风八面的戏中走出来似的。玉凝便娇声嗔怪着:“明瀚也真是的,小弟心里该是多折磨?他决定留下来多不易呀,你怎么还这么没头没脸的打他,还当了外人。我若是小弟就定跟舅爷走定了,不再回来受这份苦。”
汉辰没作答,就是一种无声的驳斥。
“杨家的孩子这些年都莫是昏了头了,一个个的都演闹着离家出走,到头来还不都是孙大圣跳不出如来佛祖的巴掌心?”凤荣依旧接了话题打开她那口若悬河的话匣子,“依我看,今儿就算轻饶了这小东西了,若说受折磨冤屈的还要算当年的老七。老七离家出走五年在外闯荡,听说龙城被围困大兵压境,老爷子又临阵大病不起,眼见杨家有大难,老七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救难呀。要是没他,杨家军怕从那次就全军覆没了。这是多大的功劳呀,就算天大的罪过也将功抵罪了。到头来老爷子一句感恩戴德的话没有,还生是把老七打得一个多月都没直起腰呀。比起老七,威儿这顿打算什么呀?”
玉凝这几天不断听他姐弟二人提起老七同小夫人的故事,一直对这个“人中美玉”杨七爷十分的好奇。她进杨家门的时候,这个七爷早就仙逝了,真是遗憾没缘分见一眼这位传说中的“人中美玉”呢。
“昨天胡子卿还发电报给我,九月初九七叔的十周年他要来龙城扫墓。”汉辰说,提到七叔,汉辰又对玉凝嘱咐,“你准备间客房,我想让子卿住家里。他自己秘密地驾飞机飞过来,就呆一天,没带侍从,让他独自住饭店我也不放心。”
“胡孝彦呀,他不是被老百姓的吐沫星子淹出国躲起来了吗?什么时候溜回来了?你怎么还跟这个混蛋败家子搅在一起!”大姐言语中露出对胡子卿的鄙夷。
“胡司令回国都有一段时间了,他现在不是当上副司令在剿匪嘛。”玉凝搭讪着。
“呵,如今倒是乌龟王八龙蛇混杂了,这种货色都当了司令。他不去杀日本人给他那惨死的老爹报仇,跑去剿什么匪?小日本鬼子刚一开枪,他就吓得从窑姐儿的被窝儿里爬出来,带了三十万军队一个响屁都没放的溜进关了,把东北那么大块儿家业连同祖坟都一块儿让给小日本了。难怪当年咱爹在世的时候最看不上他,说是要生个儿子象他胡子卿,早就大棒子打死了。”凤荣的话虽然刁钻,一直在学校里听多了抗日宣传的小亮却是抬起了头,兴奋的眼神看着大姑,饶有兴致的听着这番淋漓尽致的谩骂。
玉凝“噗哧”笑出声来说:“难怪是姐弟了,三年前日本人占了热河不久的时候,明瀚带小弟去上海,刚巧跟胡子卿在那儿遇到了,小弟那愣头青的劲头呀,张嘴就给人家子卿一个下不来台。问人家‘八·一五’那晚你胡少爷在哪儿快活呢?好在子卿是个大度的,没跟他个小孩子计较,气得汉辰回来就把小弟好一顿教训。”
“威儿这事做得还真有点血气,”大姐夸赞道:“这若是换了我在场,早就大口的啐他了!”
汉辰虬结着眉头脸色露出些不快,自嘲道:“大姐若也恨胡子卿混帐败家,就别再拦了我管教亮儿。若是我一朝蹬腿儿去了,依了亮儿现今的德行,再遇了胡子卿当年的局面,怕他还不如子卿的应对呢。你看看亮儿他听到枪响都吓得尿裤子的窝囊样。子卿毕竟还师从了七叔三年南北征战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