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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最后的莫希干人-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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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堆熊熊的篝火吐着血红的火舌,把这儿映照得像座邪恶怪异的竞技场,仿佛一伙狠毒的魔鬼正聚集在这儿,举行一次血腥残酷的仪式。在暗处的那些人,看起来像鬼影憧憧,在人们的眼前忽隐忽现,他们发疯似地指手画脚,做着种种莫名其妙的姿势。当那些印第安人在火堆旁跑过时,他们那愤怒的脸上清楚地闪现出凶险可怕的表情。

不难理解,在这么多凶恶的敌人中间,一个想要逃命的俘虏,是别想得到喘息机会的。有过那么一刹那,他眼看就要逃到树林边了,可是还是被一齐奔过去的敌人截住,被赶回到无情的迫害者中间。他像一只被挡住去路的鹿似的,急忙一转身,犹如一支脱弦的箭,绕过一堆篝火,毫无损伤地穿过人群,冲到了空地的另一边。可是在这儿,他遇上了几个年纪较大而且更加狡猾的休伦人,又被他们给挡了回去。紧接着,他又在人群中窜了一会,似乎想趁人们混乱时找到一个空子,但在随后的几分钟内,海沃德终于看清了形势,确认这个灵活勇敢的陌生青年是输定了。

这时,四周已经什么也分不清了,只见一堆黑压压的人影在那儿拥来拥去,莫名其妙地乱作一团。手臂、闪亮的刀子和可怕的棍棒,在他们头顶挥舞,不过显然这只是在乱抓乱打而已。可是,在女人刺耳的尖叫和战士凶恶的喊声中,这一可怕的场面愈演愈烈。海沃德不时看到,有一个身体轻盈的人,在人群中拼命地跳来跳去,他心中暗暗希望——虽然不敢相信——这个俘虏还能保持他那惊人的活力。转眼间,人群向海沃德站着的地方拥了过来,后面的人的沉重的躯体压在了前面的妇女和孩子身上,把他们压倒在地。这时,那个俘虏又在混乱的人群中出现了。可是,在这样严峻的考验中,人的体力是维持不了太久的;这一点,那个俘虏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他利用这瞬时的空隙,从战士丛中飞快冲出,企图再做一次孤注一掷的、在海沃德看来也是最后的努力,打算逃进森林。他仿佛知道海沃德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似的,径直朝他这边飞奔而来。一个一直在养精蓄锐的、高大强壮的休伦人,紧跟着追了上来。可是正当他举起手来准备致命一击时,海沃德把一只脚朝前一伸,这突然的一绊,使那个休伦人一个倒栽葱向前扑去,跌倒在他想打击的人前面几英尺远的地方。虽然这只不过是一刹那的事,然而俘虏充分利用了这有利时刻,以非常敏捷的动作转过身来,流星似地在海沃德眼前一闪而过;待到海沃德定了定神,用眼睛向四周寻找时,只见那俘虏已经到了那座主要的棚屋跟前,静静地靠在门前的一根涂有颜色的小柱子上。

海沃德担心刚才搭救俘虏的这一手,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生命危险,因此赶快离开原来站着的地方,跟在蜂拥的人群后面走着。那些印第安人,像在看执行死刑时感到失望的群众一样,带着沮丧的、闷闷不乐的心情,一起拥到了那座棚屋附近。海沃德在好奇心,也许是在更为高尚的感情驱使下,也走到了那个陌生人跟前。只见他站在那儿,一只手抱住那根能保护他的柱子,虽然因受刑还在喘着粗气,却不屑露出丝毫痛苦的样子。根据印第安人那古老神圣的习俗,这时候他已经受到保护,他的最后命运,要等部落的议事会议①商讨决定了。虽然,从挤在这儿的这群人的情绪来判断,不难预料,会议将会有怎样的结果。

①印第安人在决定大事前都召开这种会议,所有酋长和有身份的战士都出席会议,大家围着黄火,展开讨论,决定问题。

那班失望的女人,用尽了休伦人所知道的一切污言恶语,来咒骂这个胜利的陌生人。他们讥笑他,讽刺他,说他的脚要比手有用,说他既然不懂得使弓箭、用刀子,倒不如长出一对翅膀来。俘虏对这一切都不加答理,而是满足于保持着一种既高傲又鄙夷的态度。他这种镇定自若的样子,也跟他的好运气一样,使那班女人大为恼火,她们的谩骂因而也愈来愈玄,最后变成了一片刺耳的尖叫。就在这时,那个点燃柴堆的狡黠的老太婆,排开众人,来到俘虏的跟前。也许正由于这个老八怪的遗遏干瘪,才被人公认为有超人的狡黠。她把那件轻飘飘的外衣向背后一甩,带着嘲笑,伸出了又瘦又长的胳臂,为了要让对方听懂她的嘲笑,她操着莱那泼语①大声谩骂起来。

①即特拉华语。

“听着,特拉华人!”她一面骂,一面轻蔑地在他面前弹着指头,“你们这一族人全是娘儿们的种,你们的手只配使锄头,不配拿枪。你们的婆娘只会生鹿崽子;要是生下一只熊,一只野猫,或者是一条蟒蛇,你们一定会吓得东逃西窜。还是让休伦姑娘给你做条裙子吧,我们来给你找个男人……”

随着这阵攻击,爆发出一片粗野的笑声。这里面夹杂着姑娘们的柔声轻笑,也有年纪较大,为人更恶的同伴们嘶哑的声音。可是,那陌生人对这些讥嘲却置若罔闻,他连头也不动一下,仿佛全然不觉得周围有人似的。他那傲慢的目光只是朝那几个黑黝黝的战士扫了一眼,他们正在人群后面来回踱着,绷着脸默默地看着这一场面。

那上了年纪的女人,被俘虏的自制力激怒了,她双手往腰里一叉,摆出一副挑战的架势,重又开始谩骂起来,那些秽言恶语,我们实在没法诉诸文字。可是,她的力气又是白费了。虽然这个女人在自己的部落里以擅长谩骂闻名,但是任凭她骂得多么凶,以至满嘴吐沫,那个陌生人的脸上,依然连肌肉也没颤动一下。他这种处之泰然的冷漠态度,开始激怒了其他的观众。一个刚成年的孩子也想来帮助那个没妇,他举起战斧在俘虏的面前挥舞着,嘴里也跟着那女人乱骂起来。只有在这时候,俘虏才转过脸来向着亮光,十分轻蔑地低头看了那小伙子一眼。接着,他又恢复到原来的姿势,镇静地靠在那柱子上。但就在他改变姿势的这刹那间,海沃德的视线已和他锐利的目光打了个照面,他发现此人原来是恩卡斯。

海沃德惊呆了。朋友的危险处境,使他的心情十分沉重。他生怕这种表情说不定会被人有所发觉,从而促使他遇害,急忙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可是他的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就在这时候,有个战士挤进了激怒的人群,他打手势要女人和孩子们让开,然后抓住恩卡斯的胳臂,带着他朝那座议事的棚屋走去。所有的酋长以及大部分优秀战士,都跟在他们的后面;忧心忡忡的海沃德,这时也避开人们的注意,混在他们中间一起走进了屋子。

开始,为安排座位花了几分钟,进屋的人都按各自在部落里的地位和影响坐到适当的位子上。其次序大致和刚才接见海沃德时一样:年长的和地位高的酋长都占了较宽的席位,一个光亮的火把照耀着他们;比他们年纪轻的和地位低的,则排列在后面,他们那画了花纹的黝黑的脸,在昏暗中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恩卡斯站在屋子的正中央,刚好在一个能看到几点闪闪星光的天窗下面。他镇静地、泰然自若地屹立在那儿,那种高贵傲慢的神态,始终吸引着敌人的注意。他们不时地朝他看着,目光中虽然并没有丧失坚定的意志,但对这个俘虏的勇敢,也流露出钦佩的心情。

在这次生死攸关的速度竞赛的考验之前,海沃德看见和恩卡斯站在一起的那个人,他的情形就不同了。在那一场混乱中,他并没有企图逃走,而是像座畏缩一旁的塑像似地一直待在那儿,露出一脸没脸见人的羞愧神情。虽然没一个人伸手邀他,也没人屈尊朝他的举止看上一眼,但他也走进了屋子,仿佛受着命运的驱使,甘愿毫无反抗地屈从于天命的判决。当海沃德第一次有机会看他的脸时,心里暗暗捏着一把汗,深怕又看到一个熟人;但看了他的模样,证明他完全是个陌生人;而使海沃德不解的是,这个人脸上的花纹竟和休伦人一模一样。可是他并没有去和自己的同族人混在一起,虽然周围人很多,他却冷清清地独自坐在一边,身子缩成一团,仿佛想尽量少占一点空间似的。当大家都在各自适当的位子上坐定后,屋子里又变得鸦雀无声。这时,已给读者介绍过的那位头发灰白的酋长,用莱那泼语大声讲起话来。

“特拉华人,”他说道,“虽然你的部落是娘儿们的部落,不过你已证明自己是个男子汉。我可以给你吃的;但一个和休伦人同吃的人,就应该做休伦人的朋友。你可以休息到明天早上太阳上山,到那时我们再对你做出最后的决定。”

“为了追踪休伦人,我已经饿了七天七夜啦,”恩卡斯冷冷地答道,“莱那泼的孩子知道怎样走正道,并不贪吃。”

“我们还有两个小伙子正在追寻你的同伴,”对方接着说,似乎并未注意那俘虏的自夸,“等他们回来后,我们的酋长们会告诉你,是‘活’还是‘死’。”

“难道休伦人没有耳朵的吗?”恩卡斯嘲弄地说,“自从做了你们的俘虏,特拉华人已经听到两次熟悉的枪声了,你们那两个小伙子永远回不来啦!”

随着这一句大胆的断言,出现了一会儿忧郁的沉默。海沃德心里明白,恩卡斯刚才是暗指侦察员那枝致命的长枪。因此,他探头望着,急于想知道恩卡斯这几句话,会在这伙胜利者中间产生怎样的效果。可是那位酋长却只是简单地反驳道:

“要是莱那泼人真的有那么大的本领,那他们中间的一个最勇敢的战士,怎么会落到我们手里来的呢?”

“他在追赶一个逃跑的怕死鬼,一不小心掉进了陷阱。机灵的河狸也会被逮住哩!”

恩卡斯这样回答时,用手指了指独自坐在一旁的那个休伦人,但他的目光并未转过来朝那不屑一顾的人瞥上一眼。恩卡斯的神气和答话,在听众中引起了一阵骚动,所有的人都默默地把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威胁性的低语。这一不祥的声音传到了门外,女人和孩子们都想从人们的背后挤进来,肩膀和肩膀之间的每个间隙处,都有急切、好奇的黝黑脸孔在窥探。

这时候,坐在中央的几个年长酋长简要地交谈了几句,每一句话都带着简单有力的手势,用以说明发言者的意思。接着,又是长时间地一阵庄重的沉默。大家都知道,这严肃预示着即将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站在外圈的人都赔起脚尖,朝里面张望,就连那个蜷缩一旁的犯人,这时也因更加担心而忘却羞愧,探出头来焦虑不安地望着那几个脸色阴沉的酋长。最后,那个已经多次提到的老年酋长,打破了这一沉默气氛。他站起身来,走到屹立不动的恩卡斯身边,态度庄严地站在他的面前。这时,前面说到的那个枯瘦的老婆子,又以一种侧身的舞姿,慢慢地走进了圈子,她手里擎着个火把,口中念念有词,也许是在念什么咒语。虽然她的出现完全属于突然闯入,但倒也没有引起人们多大的注意。

她来到恩卡斯的跟前,举起手中熊熊的火把,使得通红的火光照亮了他的全身,就连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也看得一清二楚。莫希干人依然保持着坚定、高傲的姿态;他的眼睛没有低下来朝她那好事的目光瞥上一眼,而是始终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远方,仿佛要穿透挡住视线的一切障碍而看到未来。那老婆子对自己的检查感到很满意,略带着一点高兴的神情,离开了恩卡斯,来到那个犯了错的族人跟前,进行同样的这种使人难堪的检查。

年轻的休伦人身上画着战斗花纹,他那壮健的躯体只有很少一部分用衣服掩着。火把的亮光把他从头到脚照得清清楚楚。看到他痛苦地全身扭动哆嗦,海沃德吓得转过了脸去。那老婆子见到他这副可耻的倒霉样子,也轻轻地发出一声哀叹,正在这时,那个酋长伸手把她轻轻地推到一旁。

“弯腰芦苇!”他用本族语叫了声年轻罪犯的名字说,“虽然大神使你长得这么俊俏,可你还是别出生的好。你的声音在村子里时倒很响亮,可一上战场就听不见了;在桩柱上练习战斧时,我们的年轻人里没有一个砍得像你那么深,可砍起英国人来,没有一个砍得像你那么轻;敌人只知道你的背是什么样子,可从来没有见过你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尽管他们曾三次向你挑战,可你三次都忘了回答。你的部落里再也不会提到你的名字了——他们已经把它忘记。”

当酋长把这些话慢慢地、有力地一句一顿说出来时,罪犯抬头看着他,对他的地位和高龄表示尊敬。从罪犯的脸上可以看出,羞愧、恐惧和自尊,正在他的内心斗争着。他的目光中流露出内心的痛苦,他一个个朝在场的人看过去,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自己的命运。但最后还是自尊心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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