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颜歌-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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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说，这些天你到底去哪了？”
我告诉她，我是随父亲去了楚州，她睁大了眼睛，我原以为你只是京城里普通的小姐，却不知道竟然是将军的女儿。还说有机会要认识一下我的父亲。我本想告诉她，其实我不是，终究还是忍住没说，恐越说越乱。我还说，我亲临了战场，目睹了两军交战。本以为她会问一些战争的详细细节，她却说：这么大的事情，应该也带她去。她说得认真，我就一直不停的笑。
她忽然问：“那龙隐呢？他的身份又是什么？”
我正寻思着要不要告诉她，她却顾自道：“前天我还看到他了，本想问他，你去了哪里，可是他当时跟那个相府的小姐走在一起，身后又带着那么多人，没能问到。”
周绮？转又想：也对，皇上对她既然是疼爱非常，让隐儿与她亲近也是正常，更何况，若他二人能结为秦晋之好，也算是替隐儿增强实力。如此一来，隐儿也许真的会按照他希望的那样，离皇后越来越远了吧。
“他是我们郑临国的皇长子，他母亲就是当今的皇后。”我平静的说。
晶水愣了好久，显然她怎么也没想到隐儿会有这样的身份。许久之后，她恍然大悟似的道，“怪不得他……”话到一半，却停了下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
我避开她的目光，接过她的话来，“怪不得他会跟相府的小姐走在一起是吧？”
晶水看了我半晌，说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来：“哦，我明白了，你喜欢他对不对？”
“哪有的事？”我横眉怒目。
“没有？没有还这么激动？”晶水扬了眉， “京城中都传遍了，说是晋王打了胜仗，你哪是跟着你父亲，你是跟着他吧？”还没容我回答，又压低了声音，“那天他们走在一起，连个目光交流都没有；哪像你们，那四目相对时，…………”
“晶——水——，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什么四目相对，你几时见了？”
“我怎么就没见了，在乌廷国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可就瞧得清清楚楚了。”晶水一副她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我笑了笑，不再理她，只要她认定的，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见我不说话，想了半天，认真的跟我说：“虽说，她是相府的小姐，可你也是将军府的千金呀，论身份，不差她的。你得像我这样，若是喜欢，就要争取。”
我哭笑不得，却也无可奈何，有些事情，别说要跟她讲明白，就连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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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糊涂了吧。
“怎么没见到巴特尔和门师父？”我随口问道，转移了话题。
晶水倦怠了神色，将头枕在自己手臂上，“都去了北方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怪累人的。”
“咦？北方刚刚打完仗，去北方做什么？”
“去看看北方的布匹，再去找几个织娘什么的。”
“难道这京城中，还缺几个织娘不成？”
晶水笑道：“自打北辰使者来了京城之后，这城中偶尔会出现一两个北方的商人，我寻思着，这以后呀，来京城的北方商人肯定会越来越多。他们见到我们南方的丝绸都称好，可南方人，见到他们当中的女子的衣服都啧啧称奇。世人都有猎奇心理，所以我们想去北方找几个织娘，就用他们的布料，做一些北方特色的衣物。”
“能赚么？万一人们只是看着新鲜，而不喜欢自己穿呢？是不是应该先看看再说？”
晶水却笑了：“要说做生意，你可不如我。做生意讲究的是时机，如果等你弄清楚是不是需要，可就晚了。”
正说着，却见一小丫头一路小跑着过来，到了近前，递过来一张纸帛，对晶水道：“夫人，有位客人要按照这上面写的拿货，我识字不多，怕弄错了，您给看看。”
我也就顺眼一瞥，却愣愣的怔住，不顾晶水的诧异，一把夺了过来，这字迹太过熟悉，一笔一划都是刻在脑中，从不曾忘记——是云瑞，他怎会在京城？
我顾不上晶水在后面唤我，急急去了大厅，见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老伯，我问：“老伯，这字是何人所写？”
那老伯看我一眼，不耐烦道：“我来买丝绸，又不是来卖字，姑娘还做不做生意了？”
晶水从后面追了过来，走到前面：“老伯说得对，生意当然要做，只是我这店里正想找个人帮忙重新题个匾，见您这字写得不错，于是就忍不住问了。若是您写的，就劳烦也帮我这小店写一个，您要的这些货，我给您算便宜点，您看如何？”
那老伯听晶水这么一说，就道：“姑娘太客气了，这字我可写不出，是一位书苑的先生所写。”
“你一次买这么多上等丝绸，也是大户人家，家中怎会无人识字，还需请先生代写？”我心生疑虑，张口就问。
那老伯显然对我的态度很是不满，“你这姑娘好生奇怪，又要问，又不信我，那何必来耽误我的功夫。”
晶水给我使了个眼色，然后道：“我这妹妹脾气急了些，也就是疑惑问问，您还是不要介意才好。”
那老伯斜睥了我一眼，转过脸去对晶水道：“我们老爷要嫁女儿，少不得买些上等的丝料。我年纪大了，记性一年不如一年，在府上做管家几十年了，可不想最后因为办不好这点小事，而被赶走。于是这边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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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一交待，跟着我就到离府不远的书苑请那位新来的先生帮我记了下来，免得时间久了，我又不记得了。”
“哪个书苑？在哪里？”我急急的问。那老伯似乎还在介意我先前的态度，硬是不理我，只是对晶水道：“姑娘，那位先生的字真是不错，你要是找他写匾额，包你这布坊生意是越来越好。”
晶水见我着急，偷偷扯了我的衣角，然后跟那老伯一句一句的慢慢聊起来，我耐下性子，在一边安静的等着。等弄清楚了之后，迫不及待往外走，晶水却拦住我，嗔怪道：“怎么回事？？”不等我回答又道，“行了，知道现在问了也是白问，我找人送你过去，坐马车也快些。”
“皇城内不许纵马的。”我首先想起母亲说的话，忙摆手拒绝。
“以为别人都跟你这般糊涂？我当然知道皇城内不许纵马，可京城之内，皇城之外，却是可以的。那书苑，离皇城还有些距离呢。”
于是不再言语，等晶水叫来马车，这才离去，一路上竟是没有想到其他，只是在脑中不停的闪过从前的点点滴滴。
到了地点却只见着一片竹林，在附近向人打听了，方知原是在竹林后面。仔细看，果然见苍翠的青竹中隐藏着一条迤逦的小道。于是让马车留在这里等我，自己顺着小路过去，才走几步，似乎听到若有似无的琴声，因为竹林风大，听不太真切，侧耳细听，却不由得欣喜，正是我以前常常弹的那曲“惜别离”，脚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片刻之后，面前豁然开朗，一座古朴的房子出现在眼前。而琴声正从里面流畅的逸出来，淒婉缠绵，此时反倒不急着进去，只是驻足门外，静静的听着。琴弦忽的就在这时断了，如碎玉，如烈帛，尖锐的声响让我根本不及思考，下意识的，就推开了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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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琴人，轻蹙着眉，无限懊恼的神色，未需抬头，便道：“小姐，让你见笑了，这琴艺，我终究还是比不上你。”
吟秋？怎么会是吟秋？
她却仿佛看穿我的心，震惊间，她已经起身，浅笑轻吟：“小姐，我的字可有几份像他了？”
“若是不像，我又怎会在这里？”我平静了神色，走到她的面前，对她一笑，“你知道么？我现在很开心。”
她轻蔑一笑，转过头去，不以为然。
我不在乎她这样的态度，只是弯□来，将断了琴弦续上，漫不经心道：“直到此时，我才真的放下心来，至少他不在你或者你们任何人的掌控中。”
吟秋把笑容僵在脸上。
“纵然你把他的字练得再像，却只能说明你日日将他放在心上，可那不是他，代替不了的。”我轻声的说。我其实不想这么残忍，只是，吟秋呀，我可以容忍你的一切，却不容许你总是拿云瑞来刺痛我。从前，我谁也不欠，唯独欠了他。如果不是我，他怎会落得个生死不明的下场。
“下次，若是想跟我叙个旧，直接找我便是，不用再这么复杂。”
她面无表情的看我一眼，然四处环顾，目光在屋内陈设上一一略过，像要把它们全刻进心里一般的虔诚，她说：“他在这里住了一年的时间，你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环视四周，努力想像云瑞在这里生活的情景，却找不到一丝痕迹，也许，我们真的是分开太久了。
吟秋忽然矮了下去，我听到她惊恐的声音：“皇上…………”
顺着她跪拜的方向，就见皇上立在门边，西斜的太阳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紫佩的深衣穿在他的身上，更显庄重严肃。
也不过就一瞬的猝不及防。自吟秋拿了画像来试探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过今天。他是何等人物，吟秋的心思，他岂会不知。他不动声色，借吟秋试探于我。结果是我早就料到的，只是过程不一样罢了。
所有的念头在脑中回旋，最终凝成一句平静的言语：“龙心颜叩见皇上。”
他的脚步越来越近，然后停在了我们面前，一托手，亲自扶起了我。
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尽管隔了十年的时间，可在他面前，依然会觉得压抑。
他侧了身，对伏在地上的吟秋道：“你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竟然私自出宫，你是朕的女官，若是不罚你，这以后，宫中还有没有规矩可言？”
吟秋此时到反而镇定下来，甚至微微的抬了头，她说：“皇上，吟秋纵然是欺君在前，可这样的结果，难道还不足以赎罪么？”
皇上先是沉默，然低低沉沉的笑了：“吟秋呀，你确实是越来越聪明了，朕的心思，竟是瞒不过你，也罢，今日朕姑且先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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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朕提醒你一句：不要忘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更不要总是试图揣测朕的心思。”
“谢皇上教诲，吟秋一定谨记在心。”
“你先退下吧。”皇上挥了挥手，也不看她。吟秋恭敬的退了出去，室内开始一阵沉默。
任他的目光肆意的在我脸上流连，我只是不动声色。许久之后，他柔声道：“你变了，蜕了稚气，越发的妩媚动人了。唯独这性情……倒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我惊讶的看着他，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惊讶，不论经历了什么，不论何样的场合，他就怎的总能做到如此自然？
他见我迎着他的目光，眼中有些惊讶，又似有些惊喜；他的脸上显现出昔日的温柔，他就是这样，总能让人从他脸上看出些情意绵绵来。他慢慢的抬了手，修长的手指正要拂过我的面颊。我曾经无数次的期盼过这种场景，可当他的手指就要触碰到我的面颊的时候，却本能的偏了头，堪堪避过他伸过来的手。
他的眼神冻在空中，几许失望慢慢浮现，却依然笑容清浅的叹出口气来，他说：“朕的珂儿，莫不是嫌朕老了？
曾经纷纷扰扰，久埋于心底的记忆，因为这声‘珂儿’，再一次的浮现在眼前。
是的，我是你的明珂，却只是在曾经。
我看着他，平静的说：“您的明珂，早已经长眠在皇陵里了。站在您面前只不过是个面容相似的躯体，我是龙心颜。”
他看着我的眼眸深不见底，脸上却带着笑容，他说，“名字不过是个象征，你若是喜欢，叫什么都好，可在朕心里，你还是你。”
一时找不到措词，索性闭了口，不再言语。只是不住的想，曾经有过多少缱绻的记忆呢？为何此刻竟觉得那么的不真切。本以为一直铭刻在心，可他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怎的反而模糊起来，难道真的是隔得太久了？
“你是在气朕这么多年没有接你回来么？其实当初朕本是送你去了南方，朕让周太医以辞官归乡为由，一路照顾你们，又岂料…………”
“皇上，现在天气不早，可否让我先行回去？出来得久了，恐母亲担心。”我打断了他的话。以前的那些，我不是不想弄个清楚，只是不想从他口里得知而已。我知道，只要他辩解，说出来的，定是一番万不得以和深情厚意。只是，如今我却早已看透。我徘徊生死线上，是因你的皇后，我得以重生，却也是因为她。我把整个人，整个心交给你，你却把我当成了惩罚她的工具。我喜欢你，甚至明知道你利用了我，依然心甘情愿。但是，真的，一次就够。至于从前种种，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我却只是龙心颜。
他不怒反笑，“朕看你倒真乐得当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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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儿，隐儿这孩子到倒是很会挑身份。好吧，朕暂且先送你回去，来日方长。”
“多谢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