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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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幸文大概是没想到何波会拿出枪来,愣了一愣,然后直直地盯住何波:“这就是你的摊牌?”
“辜幸文,你敢不敢说实话,在东关村龚跃进、胡大高的地盘上,由薛刚山的‘老狼建筑集团公司’盖成的四座小楼房,哪一座是给你的?”何波的嗓音很轻,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还有什么?”辜幸文一动不动。
“‘广帅商业城’的张卫革,每年包销你们数百万的滞销产品,作为回报的条件是什么?”
“好,继续提问。”
“去年你的唯一的儿子结婚,有人送给你一把已经装修好,连家具也一并买好的住宅钥匙,你能说出来是什么人送的?”
“还有么?”
“今年7月份,你们监狱的一辆大卡车被人借走,并被换了牌照,在当时市长出车祸的那条路上,有人看到你们这辆车在出事的地点呆了有一个小时,你能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吗?”
“……”辜幸文眼神里有什么闪了一闪,然后说道,“再往下说。”
“辜幸文,这还不够吗?这几件事情拿出任何一件来,都能把你的这辈子毁得一干二净。”
“哈哈哈哈……”辜幸文突然一阵仰天大笑,笑得几乎流下泪来。“何波,你真他妈的一个王八蛋!看你那愣头愣脑的的样子,还真不知道你能傻成这个样子!刚才在贺雄正那儿,是不是也是这么一副德性?”
何波再次感到了一次震动,没想到这个辜幸文知道的真多!甚至还知道他刚才就在贺雄正那里!何波并没有把端着的枪放下来,仍然字斟句酌地说道:“这么说来,我的猜测并没有错。”
“你的猜测确实没错。说实话,我还真为你的能干感到高兴。可惜的是,你的这种能干,充其量也只是匹夫之勇。”说到这里,辜幸文斜睨着何波的枪口说,“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说话挺威风?其实你根本就是违反规定,非法持枪,同时我还怀疑你是否还有持枪的权力。”
“这你告不倒我,至少我现在还有这个权力。”何波继续一眼不松地盯着辜幸文说,“匹夫之勇比起那些不讲良心的胆小鬼,要强一千倍,一万倍!辜幸文,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住牛棚的那些日子,不要忘了刚从牛棚里出来时说的那些话。不要转移话题,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老实说,我现在根本不想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你现在的举动,在我眼里简直愚蠢透顶,可笑之至!你好好想一想,一大早我连续呼了你八九次究竟是为了什么!其实你他妈的比我更着急,到这会儿了,你还装什么洋蒜!现在的每一分钟比我们的生命都还宝贵,你还在这儿跟我打哑谜!我告诉你,现在能救了你,能救了古城监狱,能救了无数老百姓的人,只有一个人,你他妈的睁眼好好看看,那就是我!”
辜幸文的这一番话还没有说完,何波便已经把枪放了下来。“你他妈的早说这样的话,我还会把枪口指着你吗!辜幸文,你才真他妈的一个王八蛋!我两天两夜没合一眼了,就是没猜透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两道泪水,止不住地从何波的眼里直奔而出。
隐隐约约地,何波感到有一只手轻轻地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后便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手上。
他知道,那是辜幸文的手。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几天来的劳累、压力和紧张,以及刚才所受到的巨大的打击。委屈和羞辱,几乎使何波哽咽起来两人默默无语。
也只有默默无语,才是最好的安慰。
……
二十七
代英像是吓了一跳似地醒了过来,然后又像是条件反射似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一看表,已经是上午9点多了,他差不多睡了竟有两个小时。
睡得太多了,原本计划只睡一个小时的。他不能睡,真的不能睡。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要办,尤其是他还准备把张大宽失踪的情况尽快给市局局长汇报,并且准备把自己下一步的想法告诉局长。
昨天晚上几乎找了整整一晚上,直到上午7点时,还是没有任何有关张大宽的消息。
所以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时间就意味着生命。时间越拖长一分,大宽生还的希望就越少一分。
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就此事立刻对王国炎家里的人,或者对王国炎的妻子直接采取行动?
如果可以采取行动,那么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但不管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都必须事先给领导汇报并且征得领导的同意。事到如今,他已经不能再把这件事保密下去了,鉴于现在所出现的非常情况,他已经做好了经受重大处分的准备。如果张大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不仅永远无法原谅自己,而且他将准备为此付出一切代价,并承担所有的责任!
这一切全都是自己的失误,全是!
整整一晚上一直到现在几乎没吃一口东西,但一点儿也不感到饿。他摇了摇沙发旁的暖水瓶,里面空空的。算了,一会儿到了局长那儿再找水喝吧。
传呼机以提示的发音时不时地响一声,他打开看了看,这两个小时,差不多来了有十几个传呼。没什么太要紧的,他一个也没回。想要的没有,不想要的偏是往一块儿凑。
一动不动地思考了几分钟,终于让自己困乏的有些麻木的思绪正常运转了起来。
他觉得见局长前,必须先给老领导何波打个电话。他需要知道一些情况,也需要把这里的一些情况告诉他。
打了差不多有十分钟的电话,却没想到怎么也找不见何波。尤其让他诧异的是,何波的手机居然一直关着!而且连着打了四五个传呼竟也没回电话!
怎么了?代英突然感到有些不大对劲。莫非正在执行什么任务?不会。一个五十七八岁的老处长,什么样的案子还必须他亲自参加?
最大的可能,是不是老处长正在开什么重要的会议?但再重要的会议,难道连出来一下打个电话的时间也没有?除非是两个人正在交谈什么,但如果是两个人的交谈,那就不是开会,也就不会连电话也不回了。
对老领导何波来说,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他的电话更重要?
BP机再次响了起来。
还是刚才的一个手机号码,但这次打上了名字:
史元杰现在省城,有要事请回电话。
史元杰!
他到省城干什么来了?
他迅速拨通了史元杰的手机号码。
史元杰以平均每小时140公里的速度,只用了不到4个小时,在上午9点左右,便赶到了省城。
在这不到4个小时里,史元杰睡了差不多有3个小时。等到车到了省城中心大街时,他才算醒了过来。
他先给省厅打了个电话,看厅长上午是否有时间接见。省厅办公室说厅长现在正在参加省政法委的一个紧急会议,估计回来要到11点30左右了,如果你有急事,请在12点以前再打电话联系。
然后便同省城市局刑侦处处长代英进行联系。手机不通,BP机没人回,办公室电话没人接,家里说昨天到今天,代英根本就没回来过。
觉得已经没什么希望了,这才跟司机一块儿在街上胡乱吃了点东西。一边吃一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知道父亲的身体还是老样子,母亲也还硬朗。总的来说,都还正常。他说可能中午他会回去一趟,如果要是12点半以前回不去,就不要给自己留饭了。
吃完东西,他又一次传呼了代英。
不到30秒的时间,手机便响了起来。
“史局长吗?我是代英,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可真难找!我还以为你会不会赶到外地办案去了呢?你现在在哪儿?”
“就在办公室,很抱歉,没能及时给你回电话。”
“没关系,都干的一样的活儿,还不是常有的事?”
“没想到你会来,开会还是别的什么事?”
“就是王国炎的事,没别的事。”
“那你来时怎么不来个电话?”
“昨天晚上临时才决定的。何处长本来提前要给你打个电话的,但因为时间太晚了,怕打搅你就没打。”
“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情况?”
“是。代处长,我这次来,主要是要给省厅汇报这个案子。”
“给省厅汇报?”代英一惊。“是不是问题非常严重?”
“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史局长,我刚才跟何波处长怎么联系也联系不上,对这个案子我也有新的想法,所以我特别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谈谈?”
“你看呢?我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得好好分析一下。”
“我想也是,正好我现在还有点时间,你看我们是不是见面谈?”
“你在什么地方,我马上过去。”
“不用,我现在还没地方,我看还是去你那儿好。”
“也好,知道市局在哪儿吗?”
“是不是还是老地方?”
“对,儿十年如一日,就是门牌变了点,其它的什么也没变。”
史元杰坐进代英的办公室时,正好10点整。
此时代英的办公室已经焕然一新,几样水果,两瓶矿泉水,一盒阿诗玛也已经摆在了擦得干干净净的茶几上。
两个人早已熟识,但真正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
两个人两天来,都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好在两个人都还算年轻,精神和思维都仍在维持着正常而紧张的运转。所以也就没什么废话,一见面立刻就直奔主题。
渐渐地,两个人几乎全都被对方所谈到的情况惊呆了。
史元杰根本没想到在一个堂堂的省城里,在有着这么多的武警、巡警、民警的大都市里,竟会滋生出这样的一个组织,你还根本没对它怎么样,可以说几乎还没有触及到他的一根毫毛,只是稍稍地靠近了它一点,便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失踪了,不存在了!
简直就是一个诡秘而恐怖的。吃人不吐骨头的超级黑洞!
代英也同样没有想到,一个监狱里的囚犯,在他身上所辐射出来的东西,居然会有如此强劲的杀伤力。涉及的人员会如此之广,保护它的罗网会有如此之大,尤其是牵扯出来的上层领导的数目竟会如此之众!难怪老领导何波会突然通知他停止一切行动,毫不奇怪,因为它不仅会触及到你的人身安全,极可能还会波及到你的职务和身分上的“安全”!
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公安部门解决得了的问题,如果真的涉及到了地委行署省委市委省政府省人大,说不定也根本不是地委行署省委市委省人大省政府解决得了的问题。如此一个盘根错节的通天大案,凭你一个下属部门就能轻易撼动了它?最要命的是,很可能你的每一步,都已经暴露在了他们的监控和火力之下。你在这儿拼命地调查、审核、侦查、分析、取证,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巨大的努力和牺牲。然而在你的敌对一方,人家对你的一举一动却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在你试图靠近对方,甚至还远离对方时,人家只需稍加运作,你立刻就会灰飞烟灭,一败涂地,问题是你不仅没有任何可以制约和挟制对方的手段,说不定还要接受人家的“领导”和“监督”,甚至于还得把你所知道和所了解到的情况全都交给人家“审查”和“研究”。你对人家毫无办法,人家对你有的是办法。尤为让你痛苦的是,作为一个公安人员,你明知是因为他们从中作祟才致使一个一个的大案要案无法侦破。对此你不仅无能为力,毫无对策,反过来却还得接受他们的严厉批评和严肃处分。你消灭不掉他们,他们反而还要以此为借口把你们一个个警告。记过。降级。调离。免职……借你的手把你们一个个地消灭掉!是他们收拾了你,反而是因为你的“错误”!作贼的相安无事,抓贼的含冤负屈。
等待在他们面前的很可能就是这样的一种结果。
很可能。
怎么办?
如果去汇报,又怎么说?这汇报的本身,会不会是又一次的自我暴露,自投罗网和自取灭亡?以至把自己再一次地显露在对方的交叉火力之下?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何波看到代英和魏德华的传呼时,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
他刚刚把辜幸文送走,心里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当两个人都把对方看清楚了后,余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辜幸文并没有给他说更多的情况,他说现在说什么也是白说,最重要的是,必须尽快在王国炎身上打开一个缺口,否则你我只能眼看着我们的人一个个束手就擒,全军覆没。辜幸文说了,你不相信我,其实我从来也没敢相信过你。你同地委主管书记贺雄正好得跟哥们儿似的,在知情的人眼里你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