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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0章

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8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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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兵愈加气愤,直逼扬州。李庭芝遣将苗再成、姜才等,率兵阻截,皆败绩。接连是荆南被陷,嘉定诸城叛去。军报日紧一日,于是张世杰大出舟师,与刘师勇、孙虎臣等屯驻焦山,连舟为垒,示以必死。元阿术登高遥望,想了一个火攻的计策,遂精选弓弩手,载舸直进,连发火箭,迭射宋军。霎时间烟焰蔽江,篷樯俱焚,宋军进退两穷,相率赴水,师勇、虎臣等都截舟自遁。单剩了张世杰,已不能军,只得奔回圌山,再请济师。坚壁中流,并非万全之策,即非火攻,亦难持久,张世杰殆忠有余、而识不足者。

是时王爚、陈宜中,并为丞相,意见不协,各自求去。至世杰败溃,王爚以二相在朝,反多顾忌,不如遣一人出督吴门。太后不从,爚遂乞罢,因免相,未几遂卒。还是死得干净。文天祥到临安,上疏请分建四镇,各专责成,亦不报。此时虽有明主,亦未能转败为胜,况妇人秉国乎!只把贾似道贬置循州,被监押官郑虎臣拉死,总算为天下雪愤!罪不容于死。嗣是泰州失守,孙虎臣自杀,常州被屠,知州姚訔等战死,刘师勇逸去,独松关也被残破,张濡不知去向。既而知州李芾,复殉难潭州,都统密佑,又遇害抚州。湖南、江西,尽为元有。宋廷又遣工部侍郎柳岳,赴元军请和。伯颜愤然道:“汝国执戮我行人,所以兴师问罪。从前钱氏纳土,李氏出降,统是汝国祖制。汝国何不遵行?况汝国得天下于小儿,今亦由小儿失国,天道不爽,何必多言?”柳岳不得已还朝。复遣宗正少卿陆秀夫,再至元军,求称侄纳币。伯颜不从。降称侄孙,亦不见许。陆秀夫还,陈宜中奏白太后,请再使元军,求封为小国。太后依议,仍令柳岳赉表前行。到高邮,被民人嵇耸所杀。太后妇人,尚不足责,陈宜中堂堂宋相,厚颜如此,实是可杀。

元兵进降嘉兴,陷安吉,直捣临安。文天祥、张世杰请移三宫入海,自率众背城一战。陈宜中不以为然,商诸太后,遣监察御史杨应奎,奉了传国玺印,出降元军。伯颜受玺,并召宜中出议降事,宜中惶惧,夜遁温州。张世杰愤甚,与刘师勇、苏刘义等率所部入海。只文天祥尚是留着,太后令为右丞相,如元军议降。天祥辞去相职,竟赴元军面责伯颜。伯颜将他拘住,遂遣将入临安府,封府库,收图籍符印,并胁宋太皇太后手诏谕降。

过了数日,遂掳帝顯及皇太后全氏,福王与芮等北去。只太皇太后谢氏,因疾暂留,后来亦被元兵舁出,送至燕都。惟度宗尚有二子,长名是,封益王,年十一岁;次名昺,封广王,年六岁。当临安紧急时,与母杨淑妃潜行出城,奔至温州。陈宜中迎着,同航海赴福州,奉为嗣皇帝,尊杨淑妃为太后,同听政。张世杰、苏刘义、陆秀夫等继至,复组织朝堂,仍命陈宜中为左丞相,都督诸路军马。还要用他,可笑可恨。张世杰等任官有差。那时文天祥亦自镇江逃归,浮海至闽,杨太后令为右丞相。嗣与宜中议事未协,出督南剑州。

元兵一面入广州,摧锋军将黄俊战死,一面破扬州,宋右丞相李庭芝,指挥使姜才被执,劝降不从,俱被害。闽中因此被兵,任你文天祥开府招军,张世杰传檄勤王,都弄得落花流水,不见成功,帝是与太后杨氏,舍陆登舟,今日走这里,明日走那里,受尽惊风骇浪,支持到两年有余,可怜那十余岁的小皇帝,已受了急惊病,到了碙州,一命呜呼!再立其幼弟昺,年仅八龄。陈宜中遁死海南,用陆秀夫为左丞相,与张世杰共秉朝政。秀夫正笏垂绅,犹把那大学章句,训导嗣君。未免迂腐。

嗣闻元兵又至,复逃至厓山。元将张弘范,潜师至潮阳,先袭执了文天祥,复进兵厓山。张世杰又用这联舟为垒的法儿,守住峡口,复用水泥涂舰,防备火攻。张弘范倒也没法,只遣人招降,世杰不许。弘范分兵堵截,断宋军樵汲孔道。宋军大困。元兵复四面攻击,不由宋军不走,就是赤胆忠心的张世杰,也只好断维突围,带着十六舟,夺港自去。陆秀夫先驱妻子入海,自负幼帝同溺。太后杨氏抚膺大恸道:“我忍死至此,无非为了赵氏一块肉,今还有甚么望头?”也赴海死。世杰至海陵山下,适遇飓风大作,遂焚香祷天道:“我为赵氏,也算竭力,一君亡,又立一君。今又亡了,我尚未死,还望敌军退后,别立赵氏以存宗祀。若天意应亡赵氏,风伯有灵,速覆我舟!”言已,舟果覆,世杰亦溺死。

宋自太祖至帝昺,共三百二十年,若从南渡算起,共一百五十二年。小子走笔至此,也觉满腹凄怆,欲做一首吊宋诗,想了半晌,竟无一字,只记得文信国文天祥封信国公。目击厓山诗,很是沉痛。诸君试一阅看,其诗曰:

长平一坑四十万,秦人欢忻赵人怨,大风吹砂水不流,为楚者乐为汉愁。兵家胜负常不一,干戈纷纷何时毕?必有天吏将明威,不嗜杀人能一之;我生之初尚无疚,我生之后遭阳九,厥角稽首二百州,正气扫地山河羞!身为大臣义当死,城下师盟愧牛耳。闲关归国洗日光,白麻重拜不敢当!出师三年劳且苦,咫尺长安不可睹!非无虓虎士如林,一日不戒为人擒。楼船千艘下天角,两雄相遭相喷薄。古来何代无战争,未有锋猬交沧溟。游兵日来复日往,相持一月为鹬蚌。南人志欲扶昆仑,北人气欲河带吞。一朝天昏风雨恶,炮火雷飞箭星落。谁雄谁雌顷刻分,流尸浮血洋水浑。昨朝南船满崖岸,今朝只有北船在。昨夜两边桴鼓鸣,今夜船船鼾睡声。北家去军八千里,推牛酾酒人人喜。惟有孤臣泪两垂,明明不敢向人啼,六飞杳霭知何处,大水茫茫隔烟雾。我期借剑斩佞臣,黄金横带为何人?

欲知文信国后事,试看下回便知。

…………………………

本回叙南宋亡国,独于攻守襄阳事,叙述较详,盖襄阳为南宋咽喉,襄阳一失,南宋之亡,可翘足待也。此外俱从简略,随笔叙上,此由《宋史》当有专属,不必于《元史》中详述。惟于贾似道、陈宜中之误国,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之尽忠,仍行表白。彰善瘅恶,史家之责,著书人夙存此志,不嫌烦复也。且观其全回用笔,一气赶下,“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此文似之。

第二十二回 渔色徇财计臣致乱 表忠流血信国成仁

却说元将张弘范,既破厓山,置酒大会,邀文天祥入座,语他道:“汝国已亡,丞相忠孝已尽,若能把事宋的诚心,改作事元,难道不好作太平宰相么!”天祥流涕道:“国亡不能救,做人臣的死有余辜,况敢贪生事敌么!天祥不敢闻命!”弘范也称他忠义,遣使送天祥赴燕,弘范亦率军北还。只有一个西僧杨琏真珈,曾掌教江南,借了元兵势力,到处奸淫妇女,并发掘宋朝陵寝,及大臣坟墓,凡一百余所,陵墓里面的金玉,尽行掠取,不必说了,他还想将诸陵尸骨,与牛马枯骼,聚作一堆,作为镇南浮屠。亏得会稽人唐珏,目不忍睹,典鬻借贷,凑得百金,阴召诸恶少饮酒,席间泣语道:“你我皆宋人,坐看陵骨暴露何以为情?我拟窃取陵骨,易以他骨,望诸君助我臂力!”诸恶少许诺,乃于夜间易取陵骨,邀与唐珏。珏已造石函六具,刻纪年一字为号,随号收殡,瘗葬兰亭山后;又移宋故宫冬青树,植立冢上,作为标识,后人才晓得宋帝遗骸,不与畜类为伍,这也可谓宋祖有灵了。皇帝尸骸,几侪牛马,后世枭雄,何苦再作皇帝梦耶!

张弘范北还后,未几病卒,此外开国功臣,或亦因百战身疲,相继谢世。还有一位贤德皇后,也于灭宋后两年,抱病而终。后弘吉剌氏系德薛禅的孙女,父名按陈,从前太祖后孛儿帖,与按陈为姊弟行。太宗时,曾赐号按陈为国舅,封王爵,令统弘吉剌部,且约生女为后,生男尚公主,世世不绝,所以有元一代的皇后,多出自弘吉剌氏。世祖后天性明敏,晓畅事机,宋帝顯被虏,入朝燕都,宫廷皆欢贺,惟后不乐,世祖道:“我今平江南,从此不用兵甲,众人皆喜,尔何为独无欢容!”后跪奏道:“从古无千年不败的国家,我子孙若能幸免,方为可贺!”世祖默然,又尝把南宋珍宝,聚置殿廷,令后遍视,后一览即去。世祖徐问所欲,后复答道:“宋祖历年积蓄,留与子孙,子孙不能守,为我朝有,难道我忍私取吗?”是时宋太后全氏至京,不服水土,后尝代她乞奏,遣回江南。世祖不允,且语道:“你等妇人,没有远虑,今日若遣她南归,倘或浮言一动,反令我没法保全,倒不如留她在此,时加存恤,令她安养便罢。”后闻言,格外厚待全太后。

此外如婉言进谏,随时匡正,恰非小子所能尽述。

自后殁后,继后系故后从侄女,仍是弘吉剌氏,虽史家也称她贤德,究竟不及故后;且因世祖年迈,辄预闻朝政,未免贻诮司晨。世祖待遇继后,亦不及从前的爱敬,所以采选民女,时有所闻,又尝游幸上都,托词避暑,其实是纵情声色,借此图欢。上都就是开平府,世祖称燕京为中都,所以号开平为上都。上都里面,旧有妃嫔等人,未曾南徙。蒙古以往的陋俗,做阿弟的可收兄妻,做儿子的可烝父妾,就是淫奔苟合,易妻掠妇的事情,也是数见不鲜,很少顾忌。这元世祖粗豪豁达,哪里愿作柳下惠,鲁男子,看了前朝的妃嫔,多半年轻守孀,寂寂寡欢,乐得与之解闷,做一个风流天子。这妃嫔们见主子多情,难免顺水使舟,迎云作雨,还管甚么名分不名分,节烈不节烈,所以羊车望幸,百转柔肠,麀聚为欢,五伦废置。古人说得好,上行下必效!元世祖既这般同乐,那皇亲国戚,中间,自有不肖之徒,怎么不相率效尤,上烝下淫,习成风气!民间有奸淫等情,有司也不欲过问,且闻于岁首元宵,纵民为非,淫渎宸极,秽渎闺门,自古以来,也是罕见呢!始谋不臧,奚怪子孙。

还有一桩连带的关系,好色的人主,大率好财。世祖在位三年,就用了回人阿合马专理财赋。阿合马竭智尽能,想出了两条计策:一条是冶铁;一条是榷盐。从前河南钧徐等州,俱有铁矿,官吏随铁多寡,作为税额。阿合马欲大兴鼓铸,遂括民三千,日夕采冶,每岁输铁,定要他一百三万七十斤,不准短少。于是冶铁的民工,无论曾否如额,只好照数补足,这叫作整顿铁冶的效果。河东素多盐池,小民越境私贩,价值较廉,竞相买食,以此官盐滞销,岁课短绌,每年止七千五百两。阿合马请岁增五千两,不问诸色兵民,皆要出税,这叫作增加盐课的效果。名为理财,实是硬派,且恐贪吏中饱尚是不少,历代财政,多蹈此弊,可叹!

世祖称他为能,遂擢为平章政事。阿合马得势益横,竟欲罢御史台及诸道提刑司,还是廉希宪面折廷争,方才罢议,嗣复添立江南榷官,什么榷茶运司,什么转运盐使司,什么宣课提举司,多至五百余人,大半是阿合马的爪牙。他的子侄,不做参政,就做尚书,恼了廷臣崔斌,把他参奏一本,说他设官害民,一门悉处要津,有亏公道。世祖虽略加采纳,裁并冗吏,奈始终宠任阿合马,不以为罪。寻迁斌为江淮行省左丞,阿合马遂乘机报复,遣使清算江淮钱谷,捏称左丞崔斌,与平章阿里伯、右丞燕铁木儿,私自勾结,盗取官粮四十万,及擅易命官八百余员,应命官查勘治罪。世祖准奏,令都事刘正往验,查无实证,参政张澍等,奉旨再往,迎合阿合马微意,竟将崔斌等锻炼成狱,置诸死刑。

皇太子真金一作精吉木。素怀仁孝,闻崔斌等已定死罪,方食投箸,急遣快足止住,已是不及。于是远近咸愤,民怨沸腾,益都千户王著,密铸大锤,与妖人高和尚谋,拟击杀阿合马。适皇太子从帝赴上都,留阿合马守燕京,著遂遣二僧至中书诈称太子还都作佛事。被禁卫高觿、张九思盘诘,仓卒失对,遂将二僧拘讯,尚未得供,不意枢密副使张易,又受了伪太子命,率兵至东宫。高觿问他来意,易与附耳道:“太子有敕,速诛左相阿合马。”这语一传,弄得各人似信非信,不得不遣使出迎。王著令党人冒称太子,见一个,杀一个,夺马驰入建德门。时已二鼓,至东宫前,传呼百官,阿合马扬鞭而来,被王著手下的党羽,推坠马下,责他欺君害民,立出铜锤,击他脑袋,甫一下,即脑浆迸出,仆地死了。民脂民膏,吸得太多,所以叫他迸出。又杀死中书郝镇,拘执右丞张惠。顿时禁中大闹,秩序紊乱。高觿、张九思开门呼道:“这是贼人倡乱,哪里是真皇太子?”便叱卫士速捕乱党。留守布敦,持梃击倒伪太子,乱党遂奔,被擒数十名。高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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