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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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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汤无尺寸之功,起刀笔吏,幸蒙陛下过宠,忝位三公,无自塞责,然谋陷汤者,乃三长史也。臣汤临死上闻!

写毕,即将纸递交赵禹,自己取剑在手,拚命一挥,喉管立断,当然毙命。禹见汤已死,乃执汤书还报。汤尚有老母及兄弟子侄等,环集悲号,且欲将汤厚葬。汤实无余财,家产不过五百金,俱系所得禄赐,余无他物。史传原有是说,但复阅前文,恐是说亦未必尽信。汤母因嘱咐家人道:“汤身为大臣,坐被恶言,终致自杀,还用甚么厚葬呢?”家人乃草草棺殓,止用牛车一乘,载棺出葬,棺外无椁,就土埋讫。先是汤客田甲,颇有清操,屡诫汤不宜过酷,汤不肯听信,遂有这般结局。家族保全,还算幸事。惟武帝得赵禹复报,览汤遗书,心下又不免生悔。嗣闻汤无余资,汤母禁令厚葬,益加叹息道:“非此母不生此子!”说着,便命收捕三长史,一体抵罪。朱买臣王朝边通,骈死市曹。买臣妻如死后有知,可无庸追悔了。就是丞相庄青翟,亦连坐下狱,仰药自尽。武帝另用太子太傅赵周为丞相,石庆为御史大夫,命释田信出狱,使汤子安世为郎。惟同时酷吏义纵,已经坐罪弃市,还有王温舒,后来受赃,亦致身死族灭。温舒两弟及两妻家,且各坐他罪,一并族诛。光禄勋徐自为叹道:“古时罪至三族,已算极刑,王温舒五族同夷,岂非特别惨报么?”义纵王温舒,并见前文。至若御史中丞减宣,亦不得善终,独赵禹较为和平,总算保全首领,寿考终身。小子有诗咏道:

天道由来是好生,杀人毕竟少公平,

试看酷吏多遭戮,才识穹苍有定衡。

是时武帝已五次改元,因在汾水上得了一鼎,号为元鼎。元鼎二年,得通西域。欲知西域如何得通,待至下回说明。

李广未尝非忠臣,李敢亦未尝非孝子,乃皆以过激致死,甚矣哉血气之不可妄使也!卫青以广之失道,责令对簿,迫诸死地,已觉御下之不情。及为李敢所击伤,却退然自阻不愿报复,青亦渐知悔过欤?霍去病乃从旁挟忿擅射李敢,杀人者死,汉有明刑,即有议亲议贵之条,亦不过贷及一死,乌得曲为掩护,任其妄杀乎?夫惟如武帝之偏憎偏爱,而后权贵得以横行,甚至酷吏张汤,屡陷人于死罪,冤狱累累而不少恤。刀笔吏不可作公卿,汲长孺之言信矣!然势倾朝野而不能延命,智移人主而不足欺天,徒诩诩然逞一时之权诈,果奚益乎?观于霍去病之不寿,与张汤之自杀,而后世之得志称雄者,可废然返矣。

第七十二回 通西域复灭南夷 进神马兼迎宝鼎

却说匈奴西偏,有一乌孙国,向为匈奴役属。当时乌孙国王,叫作昆莫。昆莫父难兜靡,为月氐所杀,昆莫尚幼,由遗臣布就翖侯窃负而逃,途次往寻食物,把昆莫藏匿草间,狼为之乳,乌为之哺,布就知非凡人,乃抱奔匈奴。到了昆莫长成,匈奴已攻破月氐,斩月氐王,月氐余众西走,据塞种地,作为行巢。昆莫乘间复仇,借得匈奴部众,再将月氐余众击走。月氐徙往大夏,改建大月氐国。已见前文。所有塞种故土,却被昆莫占住,仍立号为乌孙国,牧马招兵,渐渐强盛,不愿再事匈奴。匈奴方与汉连年交战,无暇西顾,及为卫霍两军所败,匈奴更势不如前,非但乌孙生贰,就是西域一带,前时奉匈奴为共主,至此亦皆懈体,各有异心。

武帝探闻此事,乃复欲通道西域,更起张骞为中郎将,令他西行。张骞入朝献议道:“陛下欲遣臣西往,最好是先结乌孙;诚使厚赂乌孙王,招居前浑邪王故地,令断匈奴右臂,且与结和亲,羁縻勿绝,将见乌孙以西,如大夏等国,亦必闻风归命。尽为外臣了。”武帝专好虚名,但教夷人称臣,无论子女玉帛,俱所不惜。因此令骞率众三百人,马六百匹,牛羊万头,金帛值数千巨万,赍往乌孙。乌孙王昆莫,出来接见,骞传达上意,赐给各物。昆莫却仍然坐着,并不拜命。骞不禁怀惭,便向昆莫说道:“天子赐王厚仪,王若不拜受,尽请还赐便了。”昆莫才起身离座,拜了两拜。骞复进词道:“王肯归附汉朝,汉当遣嫁公主为王夫人,结为兄弟,同拒匈奴,岂不甚善!”昆莫听了,踌躇未决,乃留骞暂居帐中,自召部众,商议可否。部众素未知汉朝强弱,且恐与汉联和,益令匈奴生忿,多招寇患,所以聚议数日,仍无定论。

就中尚有一段隐情,更令昆莫左支右绌,不能有为。昆莫有十余子,太子早死,临终时曾泣请昆莫,愿立己子岑陬为嗣,昆莫当然垂怜,面允所请。偏有中子官拜大禄,强健善将,夙任边防,闻得太子病殁,自思继立,不意昆莫另立嗣孙,致失所望,于是招集亲属,谋攻岑陬。昆莫得知此信,亟分万余骑与岑陬,使他出御中子,自集万余骑为卫,防备不虞。国中分作三部,如何制治?且因昆莫年老,越觉颓靡不振,姑息偷安。夷狄无亲,可见一斑,汉乃以和亲为长策,实属非计。

骞留待数日,并未得昆莫确报,乃别遣副使,分往大宛康居月氐大夏等国,传谕汉朝威德。各副使去了多日,尚未复命,那乌孙却遣骞归国,特派使人相送,并遗良马数十匹,作为酬仪。骞偕番使一同入朝,番使进谒武帝,却还致敬尽礼,并且所献良马,格外雄壮。武帝见了,不觉喜慰,遂优待番使,特拜骞为大行。骞受任年余,竟致病逝。又阅一年,才由骞所遣副使陆续还都,西域各国,也各派使人随来,于是西域始与汉交通,汉复再三遣使,西出宣抚。各国只知博望侯张骞,不知他人。各使亦讳言骞死,但说是由骞所遣,后人因盛传张骞凿空。凿空谓开凿孔道。且因骞尝探视河源,称为张骞乘槎入天河,其实黄河远源,并不在当时西域中,以讹传讹,不足为信。惟西域一带,地形广袤,东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东接玉门阳关,西限葱岭。葱岭以外,尚有数国。今据史传纪载,西域共三十六国,后且分作五十余国,与汉朝往来通使,计有南北二道,南北二道的终点,就是葱岭。小子录述国名如下:

婼羌国,楼兰国, 后名鄯兽。 且末国, 小宛国, 精绝国, 戎卢国, 扞弥国, 渠勒国, 于阗国, 皮山国,乌秺国, 西夜国, 蒲犁国, 依耐国, 无雷国, 难兜国, 以上为南道诸国。 乌孙国, 康居国, 大宛国, 桃槐国, 休循国, 捐毒国。 与身毒不同,身毒不入西域传。 莎车国, 疏勒国, 尉头国, 姑墨国, 温宿国, 龟兹国, 尉犁国, 危须国, 焉耆国, 车师国。 亦名姑师。 蒲类国, 狐胡国, 郁立师国, 单桓国,以上为北道诸国。 大月氐国, 大夏国, 罽宾国, 乌弋山离国, 犁靬国, 条支国, 安息国, 奄蔡国。 以上为葱岭外诸国。

以上数十国,前时多服属匈奴,至此与汉交通,为匈奴所闻知,屡次发兵邀截,汉乃复就酒泉武威两郡外,增置张掖敦煌二郡,派吏设戍,严备匈奴。不意西北未平,东南忽又生乱,累得汉廷上下,又要调兵征饷,出定东南。

先是南越王赵胡,曾遣太子婴齐,入都宿卫,一住数年。见前文。婴齐本有妻孥,惟未曾挈领入都,不得不另娶一妇。适有邯郸人樛氏女子,留寓都中,高张艳帜,常与灞陵人安国少季,私相往来。婴齐却一见倾情,不管她品性贞淫,便即浼人说合。好容易得娶樛女,真是心满意足,快慰非常。未几生下一男,取名为兴。祸胎在此。后来赵胡病重,遣使至京,请归婴齐,武帝准他归省,婴齐遂挈妻子南旋。不久胡死,婴齐当即嗣位,上书报闻,且请令樛女为王后,兴为太子。武帝也即依议,但常遣使征他入朝。婴齐恐再被羁留,不肯应命,只遣少子次公入侍,自与樛女镇日淫乐,竟致尫瘠不起,中年毕命。太子兴继立为主,奉母樛氏为王太后。偏武帝得了此信,又要召他母子一同入朝。当下御殿择使,即有谏大夫终军,自请效劳,且面奏道:“臣愿受长缨,羁南越王于阙下!”谈何容易!武帝见他年少气豪,却也嘉许,便令与勇士魏臣等,出使南越。又查得安国少季,曾与樛太后相识,也令同往。

终军表字子云,济南人氏,年未弱冠,即选为博士弟子,步行入关。关吏给与一溃В站视泻斡茫抗乩糁甘镜溃骸罢馐浅鋈牍孛诺闹と慈暌龉兀钥捎么宋ぁ!崩'系裂帛为之,用代符节。终军慨然道:“大丈夫西游,何至无事出关!”一面说,一面弃溃ё匀ァ9徊坏搅侥辏侔葳苏摺3鍪箍す赋龉亍9乩艟锏溃骸罢饩褪瞧'生,不料他竟践前言!”终军也不与多说,待至事毕还都,奏对称旨,得超迁至谏大夫。至是复出使南越,见了南越王兴,凭着那豪情辩口,劝兴内附,兴也自然畏服。偏是南越相吕嘉,历相三朝,权高望重,独与汉使反对,阻兴附汉。兴不免怀疑,入白太后,请命定夺。太后樛氏,也即出殿,召见汉使。两眼瞟去,早已瞧见那少年姘夫,当下引近座前,详问一番。安国少季即将朝廷意旨,约略相告,樛太后毫不辩驳,立即乐从,嘱兴奉表汉廷,愿比内地诸侯,三岁一朝。终军得表,遣从吏飞报长安。武帝复诏奖勉,且赐南越相吕嘉银印,及内史中尉太傅等印,余听自置,所有终军等人,都留使镇抚。

吕嘉始终不服,且闻安国少季出入宫禁,更觉怀疑,遂托疾不出,阴蓄异图。安国少季方与樛太后重续旧欢,非常狎昵,但恐吕嘉从中为变,不如劝樛太后带子入朝,自己好相偕北上,一路绸缪。樛太后虽饬治行装,惟意中却欲先除吕嘉,然后启行,乃置酒宫中,款待汉使。一面召入丞相以下诸官吏,共同入宴。吕嘉不得不往,惟嘉弟正为将军,在宫外领兵环卫。樛太后见嘉已列席,行过了酒,便向嘉顾语道:“南越内属,利国利民,相君独以为不便,究属何意?”吕嘉听着,料知太后激动汉使,与他反对,因此未敢发言。汉使也恐嘉弟在外,不便发作,只好面面相觑,袖手旁观。樛太后不免着急,忽见吕嘉起身欲走,也即离座取矛,向前刺嘉。还是南越王兴,防有他变,慌忙起阻太后,将嘉放脱。淫妇必悍,实自取死。嘉回到府中,便思发难,转念王兴,并无歹意,倒也不忍起事。蹉跎蹉跎,又过数月,蓦闻汉廷特派前济北相韩千秋,与樛太后弟樛乐,率兵二千人。驰入边疆,乃亟召弟计议道:“汉兵远来,必是淫后串同汉使,召兵入境,来灭我家,我兄弟岂可束手就毙么?”嘉弟系是武夫,一闻此言,当然大愤,便劝嘉速行大事。嘉至是也不遑多顾,便与弟引兵入宫。宫中未曾防备,立被突入,樛太后与安国少季,并坐私谈,急切无从逃避,由嘉兄弟持刀进来,一刀一个,劈死了事。死得亲昵。两人再去搜寻王兴,兴如何得免?也遭杀害。嘉索性往攻使馆,戕杀汉使,可怜终军魏臣等,双手不敌四拳,同时殉难。终军不过二十多岁,惨遭此祸,时人因称为终童。

嘉即下令国中道:“王年尚少,太后系中国人,与汉使淫乱,不顾赵氏社稷,故特起兵除奸,另立嗣主,保我宗祧。”国人素属望吕嘉,统皆听命,无一异议,嘉乃迎立婴齐长子术阳侯建德为王,系婴齐前妻所生之子。自己仍为相国,且遣人通知苍梧王赵光。苍梧为南越大郡,光与嘉素有感谊,当然复书赞成。于是嘉壹意御汉,专待韩千秋到来,反令边境吏卒,开道供食,诱令深入。千秋也是矜才使气,请愿南来,一入越境,即与樛乐并驱进兵,攻破好几处城池,嗣见南越吏卒,殷勤接待,愿为向导,还道他震慑兵威,畅行无阻,谁知行近越都,相去不过四十里,突见越兵四面杀到,重重裹住。千秋只有二千人马,前无去路,后无救兵,眼见得同归于尽,无一生还。

嘉杀尽汉兵,遂函封汉使符节,使人赍送汉边,设词谢罪。边吏立即奏闻。武帝大怒,颁诏发罪人从军,且调集舟师十万,会讨南越。命卫尉路博德为伏波将军,出桂阳,下湟水;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出豫章,下横浦;故归义越侯两人,同出零陵,一名严,为戈船将军,一名甲,为下濑将军;又使越人驰义侯遗,带领巴蜀罪人,发夜郎兵,下牂牁江,同至番禺会齐。番禺就是南越郡城,北有寻陿石门诸险,都被杨仆捣破,直进番禺。路博德部下多罪人,沿途逃散,只有千余人至石门,与仆相会。两军同路并进,到了番禺城下,仆攻东南,博德攻西北,仆想夺首功,麾着部众,奋力猛扑,越相吕嘉,督兵死守,坚拒不退。博德却从容不迫,但在西北角上,虚设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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