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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2章

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1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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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事循环,何必懊恨。借老袁口中,补出却还文件,及日使面允事,都是省文之法。 徵祥连声称是。老袁又道:“你且去邀了日置益来,看他何说。”

徵祥应命而去,即备柬去请日使,日使只说就来,偏偏待了一日,未见足音。翌日,复由老袁着人往邀,又是“就来”两字,做了回话手本;好容易盼到薄暮,才见日置益乘轩而来,既至新华宫,昂然直入。老袁与他相见,正要开口诘问,但见日置益已沈着脸儿,淡淡的说着道:“秘密秘密,好似鸣锣击鼓一般,这样叫做秘密,我今日才得领教了。”老袁听着,几乎摸不着头脑,只好还问日置益,要他说明。日置益道:“袁大总统,你既要我国帮忙,与我订定条约,彼此应各守秘密,为什么英、法诸国,均已知晓呢?”老袁被他一诘,不由的发怔起来。日置益又道:“英、法、美、俄、意五国,将中日秘密结约,与前此密谈的话儿,统探听得明明白白,竟向我国政府提出质问。袁总统,你想我国政府,还是承认呢?还是不承认呢?”句句要他自答,煞是厉害。老袁听了许多冷语,才道:“我处是严守秘密,并未曾走漏风声。”日置益又冷笑道:“照总统说来,简直是要归咎他人了。现在我国政府,已不想甚么权利,所以请总统不必费心,周使不必过去。”这数句话,说得老袁愧愤交并,无词可答,只目炯炯的望着日置益。形容尽致。日置益又道:“本使拟效忠总统,费了一番跋涉,坏了若干唇舌,徒落得一事无成,这正叫作画饼充饥哩。”老袁才嚅嚅的说道:“贵使替我尽力,我是很感激的,但事体已办到这个地步,好歹总请帮忙。”日置益不俟说罢,便摇着首道:“这事莫怪!本使已爱莫能助了。”言至此,即出座告别,掉头自去。

老袁送出日使,只好饬止周自齐,但一时想不出那走漏秘密的原因。看官,你道这种密约,究竟是何人泄漏呢?古人说得好:“天下无难事,总教有心人。”今人说得好:“天下无难事,总教现银子。”当袁氏求好日使,秘密进行的时候,日使屡至总统府,不防法使康悌氏,冷眼相窥,已料有特别事故,至日置益无端回国,又无端复任,接连是袁氏派遣周自齐,蛛丝马迹,约略相寻,十成中已瞧料五六。螳螂捕蝉,黄雀随后。只没有探听虚实,总不能凭空揣摩。凑巧自己使馆中,有一个华人方璟生,当差有年,遂传召进来,嘱他暗中侦探,且说是得着实据,就使耗费数万金钱,也不足惜。方璟生得此美差,自然惟命是从,竭力报效。这是中国人的坏处,然此次探出秘密,反保全若干权利,却是反恶为善。他有两个莫逆的朋友,都在总统府办事,一是内史沈祖宪,一是内尉勾克明,当下就折柬相邀,请他到宅中小酌。沈、勾两人,自然到来,三人入席狂饮,你一杯,我一盏,相续不已,真个是酒逢知己,千杯嫌少。饮至兴酣且热,渐渐的谈到帝制,又渐渐的谈到赚钱的法儿。沈、勾两人,只恨是所入有限,不敷挥霍,那时方璟生便顺流使篙,竟将法公使嘱托事件,秘密告诉,要他两人代为效劳,将来总有若干金酬谢。两人听到金银两字,不觉垂涎,明知此事由老袁预嘱,不便宣布,但要想发点大财,正好乘此进行,管什么预嘱不预嘱呢。总是银钱要紧。于是共同商酌,先索重资。方璟生以十万为约,两人才承认而去。惟沈、勾两人,虽俱在总统府当差,沈是职司外事,若要探悉秘密,还须仰仗勾克明,勾又与沈酌定,办成此事,须要二八分赃,沈亦含糊答应。看官道勾是何人?他是袁府中乳媪的儿子。乳媪死后,只遗一儿,伶仃孤苦,老袁大发慈悲,将他收作家奴,待勾已长成,模样儿很是俊俏,性情儿又很伶俐,无论什么事件,但教他去办理,无不合老袁心理。老袁很是宠爱,就与他取名克明。居然排入皇子行。至帝制将成,特别加赏,竟封他一个内尉的职衔。那时新华宫中的秘密文件,勾克明多半知晓,有时却交勾收管,勾颇慎密行事,未生歹心,偏此次热心利欲,又受那方、沈二人的怂恿,竟暗将中、日秘密草约,偷录一份,邀同沈祖宪,回报方璟生。方璟生得着密件,喜从天降,急忙取出中法银行的纸币,约莫有一大卷,仔细检点,足足十万金。三人分起肥来,勾得十分之七,沈得十分之二,方只取了一成,总算是一注意外财。勾、沈喜气盈睿樟舜丝睿笱笕テ7江Z生入报法使,只称这次用费,不下三四十万金,还算不辱使命,才得将此项底稿,窃取出来。法使见了中日草约,极口赞他灵敏,所有用费,悉听开销。方璟生又赚了二三十万的法币,面团团作富家翁了。能赚外人的金银,我亦赞他灵敏。惟法使既探出秘密,忙去通知英、美、俄、意四公使,四公使也留意此事,只恨无从窥探,今既得法使报告,哪有不喜之理?法使道:“自欧战开手,我等协约国,曾有战事以内,不得与别国私行订约,日本政府,也曾愿入协约国团体,为何与中国秘密订约?”美使道:“日本政府,向来主张暗度金针,我国虽尚守中立,未曾加入协约团体,但日本如此举动,本使也很不赞成。况袁世凯想行帝制,定要生出内乱,内乱一生,我等通商诸国,各有妨碍,不如赶紧去质问他罢。”各国之质问日本,具有绝大理由,法、英、俄、意固为协约上起见,美未加入协约,暗中却嫉视日本,故作者借笔下一一演述,俾看官一一接洽。大众同说道:“我等先去质问日使,看他怎么对答?”说罢,便相偕至日本使馆,向日置益诘问起来。日置益不便承认,只推说未曾与闻,五公使冷笑而出,竟公同拍电去问那日本政府。日本政府领袖大隈伯,正因途中被刺,尚未拿住刺客,默料被刺缘由,多半为日本民党,反对政府默助老袁,所以有此暗杀行为,忽又接到五公使电文,便勃然变计,致电日使,叫他拒绝袁氏专使周自齐,一面电复五公使,否认中日秘约。可怜这踌躇满志的袁皇帝,陡遭这种打击,害得一场空欢喜,且一时想不出那泄漏秘密的叛徒,徒在室中叹息罢了。

谁知不如意事,竟相接而来,新华宫中,跑进了段芝贵,见了老袁,也不及施礼,只叫了一声陛下,何不叫御乾爹?便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来。老袁接入手中,信面上署着姓名,乃是袁瑛密呈张作霖,急忙启视,系约张剋日举义,共讨袁逆等情。看官!你想老袁方惊疑未定,看了此书,能不惊上加惊,疑中生疑?便顾着段芝贵道:“你去叫了袁乃宽来,怎么生出这种逆子,还要潜匿不报。”段芝贵领命去了。不一时,乃宽趋入,面上已带着几分灰色,行至老袁座旁,就扑通跪下,磕头请示。老袁恨恨道:“袁瑛是你的爱子么?他去结连奉天将军张作霖,要来图我,你莫非纵子为恶,坐视不言?”袁瑛、张作霖履历,借此叙明。乃宽闻到此语,已吓得浑身发颤,仿佛似浇冷水一般,口中勉强答道:“臣……臣侄并未知晓。”说到“晓”字,猛觉头上碰着一物,慌忙一摸,那物已随手落下,拾来细瞧,就是一纸逆书,分明是亲儿手笔,那时无可抵赖,只好拚作老头皮,向地毡上接连乱捣,且满口说着该死。胡不遄死?老袁复道:“你的爱子,可曾在家否。”乃宽一面碰头,一面流涕道:“逆子向来游荡,镇日不在家中,臣侄恐他闯祸,时常着人找寻,有时寻了回来,严加训斥,他总是不肯遵行,这几天内,又许久不见他面了,谁料他竟胆敢出此。若疑臣侄与子同谋,臣侄就使病狂,也不至丧心若此。试想陛下恩遇,何等高深,正愧无自报称,难道还敢大逆不道么?”说着时,竟鼻涕眼泪,一古脑儿迸将出来。可与言妾妇之道。老袁见他这副形容,怒气已平了三分,便掉转脸色道:“我也料你未必知情,但我既与你联宗,简直如家人父子一般,今乃闹出这种大事,传将出去,岂非是一场大笑话?你去赶紧追问,休得再事纵容!”乃宽忙磕头谢恩,并面奏道:“这等逆子,应该重惩,臣侄若寻着了他,立刻拘住送案,惟恐他避迹远飏,急切无从追获,还求陛下电饬近畿,一体严拿,休使漏网。”老袁愀然道:“你难道还不知我的用意?我想保全袁家脸面,所以令你追问;你快回去照办。畿辅一带,你自去拍发密电,叫他缉获罢。”乃宽听了,越觉感激涕零,又碰了几个响头,起身驰去。

原来袁瑛字仲德,系乃宽次子,他与乃父宗旨不同,故自号不同,平时尝隐嫉老袁,蓄谋革命,外面却不露声色,有时随父入宫,拜谒老袁,竟以族祖相呼,至谒见老袁妻妾,也称她为族祖母及族庶祖母,彬彬有礼,屡蒙奖赏,其实他想借此入手,刺杀老袁,偏是老袁防卫甚严,无从下手,他竟怀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思,暗暗布置,确是袁氏同宗,厉害与袁相似。一面电致各省,令他外溃,一面运动京内模范军,令他内变。怎奈天不做美,奉天将军张作霖,竟将原函封寄段芝贵,托他告发,遂致密谋失败。老袁既打发乃宽出室,又加了一层疑团,暗想外交上的泄漏,尚未查出何人,接连又是这场逆案,莫非宫内的吏役,统是叛徒不成?左思右想,愈觉危险。可巧门外响了一声,不由的吓了一跳,亟令左右出视,返报是寂静无人。老袁不信,遍令搜查,谁知不查犹可,一经查勘,却查出一桩绝大的危险品来。看官,道是何物?乃是铁皮包裹,埋在地中的大炸弹。袁氏未该绝命,所以查出炸弹。这一案非同小可,闹得新华宫里,天翻地覆,你也掘,我也爬,等到宫里宫外,尽行搜勘,竟得了大小炸弹,好几十枚。那时大家诧异,不但袁皇帝惊疑得很,就是一班皇娘妃子,及太子公主等,统吓得魂飞天外,彼此忘餐废寝,只恐还有炸弹埋着,半夜爆裂。好容易过了一宵,忽由天津邮局,寄来一函,外面写着袁大总统亲启,书内却有一篇绝妙好词,略云:

伪皇帝国贼听者!吾袁氏清白家声,乌肯与操莽为伍,况联宗乎?余所以腼颜族祖汝者,盖挟有绝大之目的来也。其目的维何?即意将手刃汝,而为我共和民国,一扫阴霾耳。不图汝防范谨严,余未克如愿,因以炸弹饷汝,亦不料所谋未成,殆亦天助恶奴耶?或者汝罪未满盈,彼苍特留汝生存于世间,以待多其罪,予以显戮乎?是未可料。今吾已脱身远去,自今而后,吾匪惟不认汝为同宗,即对于我父,吾亦不甘为其子。汝欲索吾,吾已见机而作,所之地址,迄未有定,吾他日归来,行见汝悬首都门,再与汝为末次之晤面。汝脱戢除野心,取销帝制,解职待罪,静候国民之裁判,或者念及前功,从宽末减,汝亦得保全首领。二者惟汝自择之!匆匆留此警告,不尽欲言。

老袁阅毕,怒不可遏,又欲促召袁乃宽。巧值乃宽进来,奏称逆子袁瑛,已由天津警察厅拘住,即日解京来了。正是:

昨日搜宫忙未罢,来朝绑子戏重排。

欲知老袁如何答话,且看下回便知。

…………………………

中国既为民主国,则袁氏之为总统,不过一民国代表,其实一民国公仆耳。袁氏可以欺民,则沈、匀诸人,何不可欺袁氏?同一主仆名义,无惑乎其效尤也。袁乃宽甘作华歆,而其子袁瑛,偏欲作祢正平,是又一绝大怪事。然吾宁取袁瑛,不欲取乃宽,袁瑛犹知大义,乃宽直一小人而已矣。

第六十一回 争疑案怒批江朝宗 督义旅公推刘显世

却说袁乃宽入奏新华宫,正值老袁盛怒,听了袁瑛被拘的禀报,无名火越高起三丈,顿时怒目鹰视,恨不将那爱侄乃宽,也一口儿吞他下去。乃宽瞧着,就知道另有变故,慌忙跪下磕头。老袁用足蹴着道:“你的逆子,真无法无天了。我与他有甚么冤仇,竟要害死我全家性命。”说到“命”字,便掷下一纸,又向外面指示道:“你瞧你瞧!”乃宽掉头一望,见外面堆着数十枚炸弹,复将纸面一瞧,便是那亲子寄袁世凯书,这一吓,几把乃宽的三魂六魄,统逃得不知去向,好一歇,答不出话来,仿佛是死人一般;描绘尽致。忽咬牙切齿道:“教子不严,臣侄亦自知罪了,待逆子拘到,同至陛下前请死。”老袁厉声道:“你也自知罪名么?若非念同宗情谊,管教你满门抄斩。”写尽虎威。言毕,起身入内。

乃宽此时,也不知怎样才好,转思跪在此地,也是无益,因即爬了起来,匆匆返家。一入家门,便大嚷道:“坏了,坏了,祸及全家了。”那家人莫明其妙,过来问明底细,都被他呵斥了去,自己奔入卧室,躺在床上,不知流了若干眼泪。待至晌午,妻妾们请他午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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