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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烟火阑珊-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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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里找周霆琛呢。周家自然是不能去的,法租界那里也不一定能见到他。除非去青龙堂,无论是死是活,是受创是平安他都会在那里,那里的人也会知道他的消息。
毓婉在街上寻了黄包车,扔了一块大洋给车夫:“去青龙堂。”
那车夫回头呲牙:“小姐,那地方,十块也不去阿!”
毓婉没了主意,将一并排等活的黄包车夫看在眼里,索性从手袋里掏出十块大洋落在掌心,明晃晃端在几个人的眼前:“你们谁去?”
八十块一辆黄包车,十块近乎是寻常百姓家一个月的用度。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一名憨直车夫拉了她一阵飞奔赶往青龙堂,越靠近那里,毓婉越是心焦越觉得车夫腿脚缓慢,好不容易来到青龙堂,那车夫远远停下畏惧的说:“小姐,你上前一步吧,我不敢送到门口的。”
毓婉无奈只好自己上前,青龙堂坐落在法租界内,一别与其他西洋建筑,府深门高,隐约倒有些佟苑的风范。只是两旁有不少巡警守卫,门口又站了几个面目凶恶的打手,见毓婉怯生生站在那儿,眼睛瞥了一下立即收回,并没答话。
毓婉上前,寻了一个看起来是主事的男子简单说明自己来意,那人听得周霆琛的名字立即紧张起来,语气恶狠狠道“周堂主是不见外人的,你走吧!”
毓婉又想起了大头,将手袋里周霆琛送给自己的手镯拿出放在那人面前做个凭信:“麻烦找一下大头。”
那人掂量一下手镯分量,知道是好宝贝,以为是贿赂自己的好物件,立即使眼色示意身边人去找。隔了许久许久,大头闻讯才一脸慌张跑出来,见到青龙堂门口站立的毓婉愣住,眼中闪过一丝说不出惊异。
被人这样盯着毓婉也觉得羞愧,虽然是新时代,但夜奔终究还是惊世骇俗的举动,她下定决心才抬起头呐呐道:“我只想见见周堂主,他是不是受伤了。“
毓婉随口一问,大头险些跌倒,当真是仙女能预凡事?佟小姐怎知周堂主遇袭?大头还在想怎么妥过去这事,忽然抬头看见不明人影在街角晃动,他立即将毓婉拽到自己身后,一枚缠了火油的玻璃瓶随后而至正砸在大头胸口。不知从何处冒出数十人掏枪向门口巡警和打手们射击,大头被燃烧瓶击中整个人的衣裳呼啦一下点燃开来,毓婉惊得连忙用手袋去拍打他,但火势极猛,根本灭不掉。
很快枪声引起青龙堂内部,又冲出几十人掏枪还击,噼噼啪啪响作一团。毓婉不知被哪个人用力拉到一边,跌在地上崴了脚踝,眼见大头还在火中痛苦挣扎,毓婉咬住牙爬过去,半跪着用手袋不停的拍打大头的身子,很快,火苗燃到她的身上,她惊得尖叫,立即自己躺在地上打滚。
火被熄灭,但枪声还在,街面拐角又冲来数十名日本浪人手持各类棍棒枪支扑过来,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毓婉手腕被火灼伤疼痛剧烈,见这般情境只能求生逃开。可负伤的脚踝很难吃力,就在她准备起身向前的一刹那,有人扑到她的身上,又将她压倒在地,热热黏稠的血液仿佛是被砸碎的番茄溅在眼前,泛白的双眼正死死盯着她一动不动。
是那个接了她手镯的男子。
一秒钟前还在鲜活的生命,此刻正死在自己身边。
毓婉全身染满了血,尖叫着向外爬,声音惊动开枪的人,立即上前一步将冰冷的枪口对准毓婉的太阳穴。毓婉缓慢的昂起头,绝望盯住眼前面容凶狠的刽子手,嘴唇惨白发抖,整个脑子一片空白。这样生死场面她如何见过,只能傻傻等死。
那人手中的扳机扣动,毓婉紧紧闭住双眼……有人不由分说按住毓婉的身子,子弹嘭的一声闷在身体里,似乎并不那么可怕。
“你怎么来了!”一句责问含了太多情绪。懊悔,愤怒,欣喜,还有一丝险些失去的惊恐不安。
毓婉睁开眼,人已被周霆琛搂在怀里,幸而他将那人的手腕以木棍先行打断,枪也顺势飞了出去,子弹更是偏离了毓婉的头。
他们身后枪声大作,警笛长鸣,小胖搀扶着受伤的大头走过来,两人掩护周霆琛和毓婉回青龙堂。他们身后一片厮杀声,毓婉除了颤抖抱着周霆琛的胳膊,根本连话也说不出。
几人从混乱里逃出,青龙堂已有人出面打点此次日本人挑衅行为,毓婉被周霆琛带到房内。这个房间宽大,家具硬朗,看起来便是他的居处,没有药味,没有纱布绷带,她松口气,忽然感觉掌心一片热黏,她吓得魂飞魄散,想起那个死在自己旁边的男子,连忙扯了周霆琛的衣襟:“哪里伤了,到底是哪里伤了?”
心急,泪顿时落下,止也止不住,周霆琛却紧紧抱住怀中躁动的人,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只低头胡乱检查她的:“你究竟是哪里伤了,怎么不知道逃的?”
声音被他压住,毓婉不满的叫了一声:“霆琛!”
周霆琛愣住。素日里向来冷静的他,今日也是不可避免的胡乱担心了,也许毓婉不会知道,当他看见心爱的女人爬在血泊之中被人顶了手枪,心轰的一下冻成冰的滋味终生难忘,痛至骨髓。那种仿佛被刀子剜心般的感觉几乎瞬间要了他的性命。
他收起眼底的担忧,又恢复往日的阴冷:“你到底哪里伤了?”
毓婉怯怯的说“脚踝崴了,只是刚刚死了一个人,我……”她忽然想起手镯还在那人手上,连忙又往外冲,周霆琛一把将她拉住,她却喊:“你送我的手镯还在他的身上,你送的……”
周霆琛将毓婉抱住,轻轻拍抚她的后背:“我派人去拿。”
毓婉点点头倚在他的身上,抓起身边染满血迹袖口,轻轻掀开,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疤落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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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
一切准备完毕,我们即将登上前往北京的2550次列车,佟老太太的精神出奇的好,她甚至无需我们的辅助开始进食。
也许,即将到来的结果对她来说,有着超乎寻常意义的重要性。
作者有话要说:小时候很葱白混道上的男生,长大后觉得,谁嫁他们谁就惨了。。。(黑色会里的雷震子除外。)
即使毓婉是女主也不能免俗。(她是奈奈太奶奶的原型。。。所以没奈奈幸福。)

、聚散分离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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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散分离 中
出乎意料,车子临行时,周霆琛从青龙堂走出,坐上车,亲自送毓婉归家。她坐在身边,人还在生气,不愿多看他几眼。
到了佟苑,素兮正在门口急疯了般来回踱步,大部分的仆人已由佟福派出去寻找小姐的踪迹,整个佟苑空荡荡的冷清,她见到毓婉从车上下来,又惊又喜,欣慰的扑上去,可见到周霆琛从另一边下车,脸色顿时灰了下来。
小姐夜半私奔,送回来的是周家少爷……莫非……
素兮迟疑领着两人迈步进了佟苑,毓婉因心中有气,抢快了一步走在当前,周霆琛自觉停住脚步,任由毓婉主仆二人走在先。
此刻,花厅里灯火通明,佟鸿仕愁容满面坐在椅子上哀声叹气,那氏面色还算镇定,只是拿了手帕蹭眼角,身边留下的两个丫鬟正在为她捶背。
忽然,素兮叫了一声:“老爷,太太,小姐回来了。”
听得声音那氏惊得直直站起,果然房门踏入了毓婉,她快步走上前张开双臂,毓婉也愧疚此一夜险些与父母生死相隔,不由得眼底泛了泪花扑在母亲怀里,想起周霆琛不愿自己留下,更是觉得委屈伤心,眼泪止不住滴在母亲肩头。
那氏拍了拍毓婉后背,拉扯开上下观察,衣裙还算干净,身体也不见伤痕,又将毓婉拉入怀中抱住,脸色不禁有些凝重,她在女儿耳边轻轻说到:“原以为你能逃得远些,竟被人送回来,既然回来了,那就嫁杜家罢。”
毓婉惊了,连忙闪开身子瞪大眼睛望住母亲,那氏并不理睬她的惊愕,扭头坐回去,抬头盯了周霆琛:“多谢周少爷将毓婉送回来,佟福,送客!”
板起脸来的那氏语气傲慢,但周霆琛还算客气,“佟夫人,今日佟小姐受惊与周某有莫大关联,周某深觉愧疚,特将佟小姐护送归来。。”
佟鸿仕将手中的茶碗放在桌上,啪的一声,他冷冷哼了声:“周少爷善行,我先替杜家谢谢了,也不必多说,请回吧。”
周霆琛顿住,毓婉脸色顿时苍白,那氏昂首:“周少爷,看来你还不清楚,不妨与你说清楚些,毓婉已决定嫁给杜家,合过庚帖定了聘礼,不久以后就要花轿迎门去做杜家二少奶奶,与周家的缘分,我们佟家自认高攀不上,也请周少爷懂得这其中的进退。”
一句话令周霆琛处境难堪,他似若无意的微笑:“原来佟小姐已经定亲了。”
毓婉张开嘴,想要辩解,素兮一把拉住小姐的手腕,那氏以手帕拂了拂手背:“周少爷,你对毓婉的情意我们也都看在眼底。只是老祖宗留下门当户对的规矩总有它的道理。今夜周少爷德高仗义将毓婉送回,来日我定派人去周公馆亲自答谢,周少爷,请回吧。”
佟鸿仕还想说,那氏抬手按住他,“毓婉,回房!”
素兮连忙拖了毓婉往内走。毓婉挣扎:“母亲,你……”
那氏仿若没有听见毓婉失望的声音,起身命到:“来人,送周少爷。”
素兮拉扯不过毓婉,又涌上来来几名丫鬟一同帮忙。周霆琛伫立在花厅正中,手指紧紧握起,脸色阴沉,似有反手之意。
那氏见他神色微变,坦然道:“周家从事的行当少不了担惊受怕,毓婉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儿家,若有变故,周少爷舍得她半生孤寡?”
周霆琛手指慢慢松开,那氏眼底露出冷峻的神色:“就此别过罢,你与毓婉本就不是能同伴相守的人。”
“佟夫人怎知我与佟小姐不能同伴相守?”周霆琛沉色冷笑。
那氏嘴角浮起冷意:“周少爷,你真会说笑,你自己的性命犹是别人赏的,怎能护毓婉周全?毓婉这孩子自幼心善,对周少爷用情只是报恩。”
话音犹未落,周霆琛猛抬起头望住毓婉,毓婉面色涨红,张口结舌:“当然不是!”
“我是毓婉的母亲,谁又比我更清楚女儿的心事?毓婉,昨天杜家的定亲礼单可是你亲手接下的。”
周霆琛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你为何不对我说清楚?”
毓婉心头疼的厉害,只是恨他不了解自己脾气:“你就那么信别人的话?”
“很简单,周少爷,还是那句话,毓婉只是在报恩,对你并无他意。”
话音未落,周霆琛身子震住遽然转身,毓婉见状还想叫住他,冷不防那氏走过去硬生生压住毓婉的呼喊,与素兮一同将她带回房内。“
毓婉还想挣扎,却又使不上力气,她悲恸抚着脸颊与母亲争辩:“为何如此说他?”
那氏默默在正座坐下,使了个眼色,素兮闪身出门,将房门关紧。那氏淡淡道:“他对你若真有心,怎会因我几句话就打了退堂鼓?别说是我当众羞辱了他,便是下了刀子也该跪下来求我与你父亲才是。”
“他本不是那样卑颜屈膝的人!若他当时跪给你们,我才不会嫁他没有骨气的男人!”毓婉觉得自己非常了解周霆琛,他宁可做尽事为天下人,也绝不会开口说句求饶,她回想起他劝自己回来的表情动作,心痛剧烈,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是凝了太多良苦用心。大约只有这样的男人才会想到,若他真要了她,如何送她半世幸福。
那氏眼底幽深不见底,忽而冷笑:“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不肯为你下跪的男人,永远都不会娶你。”
毓婉骇然,“母亲。”
那氏似陷入过去回忆,幽幽的冷笑:“我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说什么骨气傲气,说到底还是觉得你不抵得过尊严重要,哪怕带你去颠沛流离也好过送来任由你嫁人。他们总自认圣人,觉得此行善举总是对女人的幸事。殊不知自己亲手将女人推到火坑,还自负我皆是为你幸福着想的嘴脸,好不难看!”
被母亲教育的毓婉无言以对。这些话,她从未听过,也自然不会想过,今天乍然听到这些话,烦乱中有些触动,一想到周霆琛放弃自己的理由,心中更是剧痛,仿佛被人用刀子一下一下切割。
他有他的生活,每日与帮派调节,与生死挣扎,她有她的生活,每日读书绘画,与安逸为伴。
他若娶了她,此生只能背负羸弱的妻子放弃开疆扩土,她若嫁了他,此生必须适应时而烧杀争斗的帮派生活。
他们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她望他,令人敬畏的崇尚武力奉行凶悍。他望她,闲来无事强说愁滋味的易伤感。两个人当真就这样结合,存在太多变数与惊险。其实两个人心中都知道,对方并非良配,就是不忍张开手说放弃。
可惜,就这样,两人深深坠下去,想将那些牢不可破的阻碍击穿。但,恐惧没有消失,茫然依然存在。毓婉想告诉自己,一切还有挽救的机会,但理智悄悄的说,他们此生注定无缘。
毓婉抬起头:“母亲可知道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的难过滋味。?”
那氏定定望着女儿倔强的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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