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每一颗星球都会哭泣-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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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纪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杜珊珊便冷笑着说:“怎么?现在哑巴了?早上不是很能说的嘛!‘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咯’,老娘是在问你!像你这种人就是必须要吃点苦头才知道‘乖’字怎么写,今天姐姐我就好好地给你上一课!”
周围人百无聊赖地看着她们,这种小打小闹的场合分明轮不到他们出场,来也不过是壮个气势而已。杜珊珊讲完那串话便掳起了袖子,那架势倒像是要跟人拼命一般,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连早纪都跟着笑了笑。杜珊珊眉毛一竖:“你笑什么?这里轮得着你笑我吗!”
话音刚落,一巴掌已经打了出去。早纪的脸侧在一旁,雪白的脸上四道明显的指印。杜珊珊却不放过她,声音提高了两度:“再笑啊!有种你再笑一下试试看!”
早纪转过头来,眼睛里满是凶狠的目光,那张白净的脸和这样的眼神搭配着,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恐惧。杜珊珊被那个目光震慑到,愣了一下后下意识地退后一小步,突然一只篮球飞出来,准确无误地落到她的脸上,她尖叫一声捂住鼻子,大声问:“谁他妈的砸我!”
仓库里忽然变得很静很静,大家都还在发呆。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那是一双红色的漆皮高跟鞋,鞋的主人从人群中绕出来,露出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面孔:精巧而纤细的下巴,深棕色的眸子,如猫一般诡异。鼻翼两侧散落着几颗浅褐色的雀斑,放在别人脸上是瑕疵,在她脸上却别具味道。她有四分之一欧洲血统,面部骨骼玲珑立体,跟杜珊珊比起来明显高了一个级别。
有人小声地叫出她的名字来:“是江曼达!”
杜珊珊大概也被那种美吓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尖叫着:“你竟然敢打我!”说着就要冲上去,却被她身后的陆嘉南拉住,他小声地在她耳边说:“别惹她!”
杜珊珊转过头问:“她是谁?”
“许明浩的女朋友。”陆嘉南解释完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容,走过去问:“曼达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戏啊。”江曼达懒洋洋地答一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篮球,缓慢地走向陆嘉南说:“你不知道我向来很护着优等生的吗?怎么?今天这唱的是哪一出?”
“打着玩呢,没想到把你给惊动了,你怎么……”陆嘉南一脸纳闷,江曼达则走到早纪的旁边去,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这个女生可不是你们能乱动的,刚才是哪一位打了她?”
边说着目光边落到杜珊珊身上,杜珊珊被周围的气氛牵引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陆嘉南这个时候当然护着女朋友,挡在她面前道歉:“我们都不知道你跟她认识,曼达你看……”
“那可不行,人也不是说打就打了的,总得有个规矩。”她转向早纪,轻声问她:“你说怎么办好?”
早纪冷冷地看了一眼杜珊珊,说:“你们随意,我该回家了。”
说着她转过身,直径打开铁门走了出去。外面已然是暮色沉沉,校园里空无一人,她刚走出去三步,就听到里面的喧闹声,想来,是许明浩出场了吧。
在布鲁门,大概没有人不知道江曼达。
她外公大卫周是华尔街著名的经济学家,二十年前带着子女回国定居,三个儿子均是天生的商人,很快就建立了起本城最大的商圈。最小的女儿周若海人长得美,嫁给了父亲最得意的门生江水声。那江水声比起周氏三个儿子更懂得做生意,几年内便晋升了富豪榜,名下的产业富可敌国。
江曼达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又拥有这等家势,等于是含着金钥匙而生。可惜她自小顽劣,欺负班里的学生已经是常事,长大后更加不可收拾,与花莲区的混混王许明浩成天混在一起,几乎已经是花莲区的霸主。
但她平时很少抛头露面,这一次若不是因为早纪,大概也不会出现在花莲一中里。
早纪乘着公交车晃晃悠悠回家去,左边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她对着车窗里自己的影子发呆,忽然疲倦起来。
从学校到家一共12站路,下车时天已经黑透了。贫民区里拥挤嘈杂,路边的江水散发着污浊的气味。她钻进一撞摇摇欲坠的筒子楼内,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父母吵架的声音。
“你是不是又拿了家里的钱去赌?”这是母亲的声音。
“你没看到我正睡觉!吵吵吵,再吵我宰了你!”这是父亲的声音。
“你还嫌吵啊?嫌吵去外面睡去!一点钱也赚不回来,就知道赌!我赚钱容易吗?你一口气就输几千块,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闭嘴!”
早纪深呼吸一口气,拿出钥匙打开家门,房间里的两人齐齐望向她,母亲头一个吼了起来:“现在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放学后干什么去了?”
“老师拖堂。”早纪声音轻如蚊蚁,低着头朝自己房间走过去。经过母亲身旁时却被一把揪住:“怎么没买菜回来?你想饿死我们是不是?妈的,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
“你吵够了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老子打死你!”沙发上的父亲一跃而起,早纪趁机迅速钻进自己的房间里,把房门紧紧关上,推开窗户,装作没有听到外面的争吵声。
脸颊依然疼痛不止,从柜子里拿出药膏细细地涂上,换下校服出门去买菜。双腿犹如灌了铅,但始终是笑着的:“给我称一斤芹菜。”
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十几年,再不堪,也已经习惯了。她母亲做些小生意,在一家市场里卖些杂货,往往下班时已经是夜晚,洗衣做饭这样的任务只得落到早纪身上。父亲则是个赌徒,有时也喝酒,喝醉了,撒起酒疯来,家庭暴力更是常事。
母亲过得辛苦,有气撒到她身上也是应该的,她一点也不恨她。
煮了饭吃过,已经是九点钟。父母早早洗了睡,早纪还在厨房洗碗,动作小心翼翼,不敢吵到他们。之后把换洗衣服拿去洗了,顺便冲一个凉,才有空坐到桌前做功课。
她最喜欢那样的时刻,月已经升高,万物俱静,空气微凉,远处是汩汩的江水。一盏小灯照着不大的房间,淡淡的橙色令人觉得温暖。她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小物件:钥匙扣、口红、MP3、银戒指、项坠……细细数来几十件,每一件都不值什么钱,却都是与曼达做“游戏”得到的战利品,也是不洁的象征。
认识曼达,细数也有八年了。
早纪还记得那年冬天,新年,下着大雪。她在一家小书店里消磨时光,书店极小,绕一圈也不过十秒钟,因为天冷,客人并不多,老板趴在门口的一张小桌子上打盹。早纪被一本书吸引,已经站了一整天,双腿发麻。是傍晚,外面响起了一阵鞭炮声,早纪合上书看了看封底,书的价格远不是她能承受的,她根本就没有零花钱,父母也不是因为新年就格外大方的那种。但书却好看极了,她急于知道故事的结尾。
她犹豫了一下,回过头看了看正在熟睡的老板,突然一顿,迅速地拉开了外套把书放进去,又把手插进口袋里用手托着书的底部防止掉下来。
做完这一切才发现书店内的另一名客人,她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大,扎一个简单的马尾,穿着做工考究的毛呢外套。她很瘦,下巴尖得如同刀刃,一双眼睛发着莹莹的亮光,满是笑意地望着早纪。
早纪这才反应过来,她看到了她的全部举动。
她慌忙低下头去准备走出去,胖老板却猛然站起来道:“站住!”
早纪吓得魂飞魄散,故作镇定地转过头问:“什么事?”
老板正准备张口,曼达已经捧着一大堆书走过来:“老板结帐,快一点,外面有车在等我!”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老板略微惊讶,随身带着这么多现金的小孩可不多见,他立刻坐下来替她结帐。而趁着这机会,早纪推开门跑了出去。
外面北风呼啸,路灯把雪花照成金黄,几个小孩追逐着打闹。那是早纪第一次偷东西,当时怎么会有这种举动她自己也不明白,但那种想把喜欢的东西占为己有的念头十分强烈,她并不能控制自己。她的心跳得飞快,生怕老板会追出来,于是跨大了步子。然而不久后她还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愣了愣,她回过头去,看到曼达正笑吟吟地望着她,手里还抱着刚才买下的十来本书。
早纪惊慌起来,隔着衣服感受到书的分量,手指的力道不知不觉地又加大了一些,鼻翼上渗出细细的汗粒来。她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曼达却似乎无意揭穿她,什么都不说。远处有一个年轻的男人朝她们走来,经过曼达身旁时曼达突然脚一歪,整个人跌倒在地上。年轻人弯下腰去扶她,并帮她捡起书,温和地说:“下雪天要小心一点。”
曼达乖巧地对他说“谢谢”,他很快走开。这时曼达才抬头对着早纪调皮地笑了笑,举起手,她手指里夹着两正白色的小纸片,是电影票。
早纪很快明白了过来,那两张票是从刚才那个年轻人身上拿到的!
可是她的技术明显比她熟练得多,只是那么几秒,她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手伸进别人的口袋里。当然,谁也不会防备一个穿着得体的女童,那么这个女童呢?她又是为什么要偷东西?她看起来不像是想到一样东西却得不到的那种小孩啊。
还是用这种方法告诉早纪,她们是同类?
早纪紧张地盯着她看,她微笑着问她:“要一起去看电影吗?”
早纪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迈出了步伐。
事隔多年,早纪已经想不起当时跟她走的原因。她只记得那一天的大雪,一层层地落下来,盖住大地,仿佛要把一切都淹没的样子。她们两个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朝群星影院走去,像一对素不相识的路人。可是有什么东西在两个人之间缓缓流淌着,夹杂着好奇和无形的默契。想来那就是友情的最初征兆。早纪很想告诉她:我们是不一样的,我并不是常常偷东西,这一次只是一个意外……
但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她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天黑得令人绝望,雪花散发着淡蓝色的光。一切都迷惑极了,像一个梦,飘渺的,忧愁的梦。
只是那个梦无法醒来。早纪知道,有些路走一旦走上去,便不再有回头的机会。
而她在那条路上已经走得太久。
第二章 将来
曼达:“想象过将来吗?”
早纪:“当然。我希望我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有一个相爱的丈夫,一个幸福家庭。你呢?”
曼达:“我?不知道,一想到未来,我就觉得很茫然,我总觉得像我这样的女生是不会有未来的。”
早纪:“为什么?”
曼达:“因为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与现在和过去作对,哪有什么未来可言呢?”
第二天杜珊珊并没有出现在教室里,与早纪相熟的几个女生都知道昨天她被叫了去,却一点事儿也没有,于是忍不住悄悄问:“昨天怎么样?”
早纪装傻:“什么怎么样?”
“杜珊珊啊。”那女生朝杜珊珊的空位置努了努嘴说:“听说江曼达昨天来救你?”
“江曼达是谁?”早纪打个哈欠,从书包里掏出作业说:“我得赶作业了,昨天的数学题目真难。”
其他人知道她不想再把话题继续下去,便不再出声。倒是她身后的一双耳朵竖了起来,静静聆听了一会儿,猛然站了起来,几步走到早纪面前去说:“昨天有一道化学题很难,你解出来了吗?”
早纪抬头,看到来人微微惊讶,隔了一会儿才答:“当然。”
“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怎么?你没解出来?”早纪边说着边去找化学作业,对方面无表情地解释:“我用的方法有点复杂,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更简单的方法。”
早纪微微一笑,将作业递给他说:“应该跟你一样才对。”
她脸上的指印还未消除,称着洁白的肌肤,十分醒目。见奥顿了顿,颔首离开。
苏见奥与早纪都是以全市最高的中考成绩被花莲一中录取的,他比她高了2分,坐着第一名的席位,但那位置坐不稳,早纪发挥出色时有时也会超过他,于是成绩的排名便成为他们两人的游戏,每一次考试前打赌谁会拿第一已经成为校园内最受欢迎的游戏之一。
只是见奥人缘不好,他身高至少一米八,清俊的身材,高鼻梁,唇线柔软而不失硬朗,在下巴上划出一条直线,出奇的好看。那张英俊的面孔曾经不知道吸引过多少女孩子,刚开学的时候几乎每一天都有人围着他的座位不肯走,只为了问一道题目或者递情书给他。但没多久大家就打了退堂鼓,因为他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讲话,也从未笑过。那双灰色的瞳孔犹如被诅咒了一般,总是露出阴沉的眼神,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
渐渐就有谣言传了出来,有人说他是吸血鬼转世,也有人说他其实就是魔鬼。比较客观的说法是:天才都有点神经兮兮的,毕竟所有课程都拿满分的人跟普通人不可同日而语。
早纪与他同班了两年,对话不到十次,她没想到他会主动与她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