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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两生缘-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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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声响起时程望秋才惊觉自己干了什麽好事,面红耳赤急急忙忙将古琴放回原位,拉著萧毓就要逃离现场,却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给拦住了。
老人家笑呵呵地和程望秋攀谈,萧毓最不耐烦听那些满口高来高去的客套话,便自己闪到别处去閒逛,等程望秋聊完自己来找他。
後来萧毓问他和老人聊了些什麽,程望秋只是笑咪咪地回答「这是知音间的谈话」,萧毓果然一点都没有了问下去的兴致。
「和那个老先生有关吗?」「嗯,那位老先生姓刘,是某个什麽协会的理事长。那天他说他对我的琴艺印象深刻,希望我能够成为他们旗下音乐私塾的教师教导小朋友弹琴,还给了我名片。」程望秋掏出那张名片递给萧毓。「我後来查证了一下,是间风评颇为良好的音乐教室,教的乐器种类很多,采取的是像家教那样一对一的教学,可以很仔细地指导学生,地点一般是选在自己家里或学生家里,如果人数有两到三人时也可以选在协会提供的教室。他们开给我的待遇很优渥遇,也言明了不介意我并非正规教育训练出来的师资,教学上给了我很大的空间,我想想没什麽不好,前几天就和他们签约了。」萧毓捏紧了手中的名片。
「……喔。」「刘老先生引荐我见了几位老师,都是平易近人好相处的,也算是交上了朋友。另外像是巷口小七的店员啦、市场的阿姨们都可以算是朋友吧,所以我想我的交友圈应该不算太小。」「……嗯。」「住的话也不是问题,我退掉了程子夏以前租的那间公寓,另外找了一间小套房,包水电网路又有厨房,巷口还有家小七,走路五分钟就有菜市场,位置很方便。室友人也很好相处,不过房东不太好沟通,价钱的话还得跟房东谈谈,大概这几天就会签约。」「……那很好。」「至於喜欢的人嘛,我想应该很快就会有了吧。」程望秋微笑。
「……恭喜你。」萧毓脑中一片空白,已经不晓得该说什麽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程望秋已经成长到了不需要他也可以过得很好的地步,不再是当初刚到这个世界时再冷静也掩藏不住眼中惶恐的异乡人。从程望秋有条不紊地叙述中,萧毓很清楚地知道以他现在的知识和能力,要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并不困难。
但他就是他妈的觉得不爽,胸口好像有什麽东西叫嚣著想要冲出来。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母鸟情节?
---程望秋:你不吃芭乐干嘛玩弄他?现在芭乐很贵的。
萧毓:听你讲话我就觉得有种芭乐吃太多的便秘感。想想我和他真是同病相怜啊!
(戳芭乐)程望秋:。。。。。。明天帮你买香蕉。

两生缘 (7)---
「萧毓,你的脸色好难看。」程望秋凑到他面前,睁著大眼睛看起来很无辜。
「……你看错了。」「才没有,不信你自己照照镜子。是因为芭乐不合胃口吗?」程望秋一脸关怀地看著被戳得坑坑洞洞的芭乐。
柑橘似乎是感受到了两人之间异常的气氛,不安地来回踱步,小声喵喵叫个不停。
萧毓突然觉得很烦,也很没劲。到头来,好像只有他自己一厢情愿地认为程望秋需要他的帮助,一厢情愿地烦恼著程望秋的未来,却没发现对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羽翼已丰,再也不需要他了。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形容。
「算了,难看就难看,随你怎麽讲。」萧毓甩下一句话,起身就要离开,程望秋连忙拉住他。
「你要去哪?」「睡觉。我现在很烦,你别吵我。」他已经烦得连八点档都没看了,程望秋还想怎样?
「喔?」很烦?程望秋有点雀跃,不但不放手,反而往他跟前凑。「那可以给我三十秒让我问个问题吗?问完你就可以睡觉了。」「……你想干嘛?」萧毓没好气。
「我准备好押金了,我们什麽时候可以签约?」程望秋笑咪咪地问。
一瞬间萧毓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麽?」「租房子要签约啊,签了约我才可以搬进来。」萧毓觉得脑中好像有什麽东西一闪而过,迅速地将一段一段线索串了起来。
包水电网路还提供厨房的小套房。巷口有小七。走路五分钟就有菜市场。
「……你刚刚说的挺好相处的室友,是指我?」「宾果。」程望秋回答得爽快。
「那个很难沟通的房东,也是我?」「耶死,恭喜你猜对了。」啪的一声,萧毓脑中有根神经出现了裂痕。
「……程望秋,你他妈的是在耍我吗?耍我是件这麽有趣的事情吗?啊?」萧毓几乎想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摇晃几下。
「……没有啊,我很喜欢这里,所以之前就有在盘算说能不能跟你讨论一下用付租金的方式继续住在这里。而且如果我留下来,你也比较放心不是吗?」程望秋收起笑容,歪著头,好像有点不明白萧毓的怒气从何而来。「我本来不晓得要怎麽开口,怕你觉得我的提议很蠢,但你刚刚的反应让我觉得好像有点希望,所以我才想说试试看用制造惊喜的方式来提这件事,不过你现在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惊喜?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萧毓不爽到了极点,还得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对著程望秋咆哮。「我刚刚的反应让你很满意吗?看著我因为你的话心情起伏很好玩吗?你当我是什麽?」「我又没有恶意,你讲话一定要这样夹枪带棍的吗?」程望秋也火了,从萧毓方才的反应来看,他以为这个提议应该会让他开心一下,但完全没料到萧毓会发这麽大的脾气。
「我哪里夹枪带棍?是啊,你是很有本事,大将军运筹帷幄,玩弄人心於股掌间,很有趣是吧?很抱歉,老子玩不起,也没打算陪你玩!」「萧毓!」程望秋气到说不出话来,萧毓则根本懒得理他,怒气冲天地回房间甩上门,砰的一声巨响把柑橘吓了一大跳,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从那天起,萧毓就没再和程望秋说过半句话。
萧毓还是每天早早回家,但不再坐在厨房等著程望秋喊开饭,而是在外头先吃饱了,或者乾脆买外食回家。他还是天天守在电视机前看他的八点档,但再也不和程望秋讨论剧情,也不和他聊任何生活上的事情。
他们两人就像住在同一栋房子但互不打扰的室友一样,一天说不到一句话,彼此间只剩下最基本点头摇头的礼貌性回应。
而这样的日子竟然一过就是一个多礼拜。
『真是幼稚又冥顽不灵。』菜刀伴随著清脆的声响在砧板上起起落落,一绺一绺的高丽菜丝迅速而整齐地在一旁堆叠成塔。程望秋一边俐落地处理菜,一边用眼角馀光打量著客厅那个洗完澡就瘫在沙发上拿著遥控器乱转的男人,心里暗叹。
萧毓已经一个多礼拜没和他讲过话了,想想竟然有点怀念他那副不耐烦的表情。这几天他一直试图向萧毓释出善意,主动找话题想好好聊一聊,但只换来了萧毓冷冰冰的瞪视,自讨没趣几次之後程望秋也不高兴了,乾脆放生萧毓由得他自己去偏激不讲理。
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也不懂萧毓在和他呕什麽气。
明明对於他在满三个月後就要离开的事情很在意、有够在意、非常在意,在意到全身细胞都明白写著「你不要走!你不要走」,那为什麽自己的提案会让他这麽大动肝火?
想不透啊,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实在是想不透啊……越想越烦燥,程望秋下手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到後来几乎是泄愤似地在砍著砧板,结果一个不留神左手中指忘了收回去,菜刀就这麽硬生生砍在手指上。
「……呃。」程望秋闷哼一声,那一刀下手的力道极重,深得几乎可以见骨,鲜血一下子涌出来染红了砧板。
他咬牙忍著钻心的疼痛将手指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冷水刺激著伤口,疼得他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冲完水後他单手解下围裙,卷成细条一圈一圈用力缠住手指和手掌,把左手裹成一个粽子暂时止血,然後迅速回到房间拿了钱包和程子夏的健保卡就往外走。
本来瘫在客厅看电视的萧毓注意到情况不对,起身到厨房查看,却被砧板和水槽边散落的血迹给吓了一大跳,见程望秋脸色苍白开了门就往外走,连忙关了电视,抓起钥匙跟著出门。
「你有病啊?受伤了干嘛不叫救护车?」在计程车上,萧毓紧皱著眉头问程望秋,想到这家伙受了伤宁可自己忍著搭车去医院也不和他求救,让他气得实在很想把程望秋的脑袋剖开来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麽,冷战归冷战,受了伤却一声不吭,哪有这麽不分轻重的人?
「……要你管。」程望秋同样皱著眉头,牙齿咬得紧紧的,右手用力按住左手的伤口处以免血滴下来,但暗红色的血迹还是一点一点盖住了浅蓝色布料上的花纹。
萧毓也看到了那片逐渐扩大的血迹,急得连忙问司机:「司机先生,不能再开快一点吗?都要出人命了!」「肖年郎,拎北都已经闯红灯了啊你是还想怎样!?一直催一直催,是要帮拎北缴罚单厚?」司机先生不爽地瞪了萧毓一眼,现在的年轻人是都没想过出车祸怎麽办喔?这麽急干嘛不叫救护车?他又不是玩命快递。
吵吵闹闹间总算到了医院的急诊大楼,萧毓丢下一张千元大钞就急急忙忙扶著程望秋去挂号。但因为不久前才刚来了两位出车祸重伤的病人和一位急性脑中风的老先生,急诊室的人手严重不足,所以两人还是在急诊室外等了一会儿。
「亏你之前还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出了这麽大的事情叫都不叫一声,是在逞强个屁啊。伤口会不会很痛?头会晕吗?要不要先拜托护士小姐帮你处理一下?」等待的过程中萧毓忍不住碎碎念,还不时紧张地帮著程望秋压著伤处,一脸的担忧看得程望秋直想笑,他可从来没看过萧毓在吵架以外的时候讲过这麽多话。
「我没逞强,就说了比这个严重的伤我都捱过,了不起断根手指。倒是你,不是一个礼拜都不理我吗?那脸色难看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欠了你多少钱咧。」程望秋睨了他一眼。
「……还不是你的问题?想留下来直说就好了,绕这麽多圈子做什麽,害我心情起起伏伏的很好玩喔?而且看我心情不好还凑上来,根本就是白目。」萧毓翻了个白眼。
一开始他是真的生气,有种不但被人摆了一道,而且还硬被揭露心事的愤怒感。程望秋凭什麽完全不考虑他的心情就把他耍得团团转?
隔天气消了之後他一直等著程望秋良心发现来跟他道歉,但没想到程望秋净是捡些毫不相关的话题跟他閒扯,郁闷得他都快呕出血来,乾脆来个相应不理,没想到竟因此冷战起来。
说穿了,颇有点骑虎难下的意味。
程望秋倒也不生气,反而低低笑了起来。「你一天到晚心情不好,谁知道什麽时候不能靠近你?」「装什麽谦虚?火上加油不是你的拿手项目吗?」一句话说得两人都笑了起来。
「不生气了?」「这次暂且饶过你。」萧毓低头抓著程望秋的左手看了看,又用力压了一下,很认真地试图帮他止血。「……对了,所以你真的要留下来?」「那当然。」「喔。」说完後程望秋无聊地东张西望,视线拉回眼前时突然眼尖地发现正低著头的萧毓耳根子有点泛红,勾了勾嘴角,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麽了?」「我说你啊……」他忍住想用力敲一敲萧毓脑袋,看能不能把他敲得灵光一点的冲动。「到底什麽时候可以变得坦率一点呢……」「你在说啥?」萧毓一脸困惑。
「你明明就很在意我,干嘛不承认?」「……跟你说了多少次,就叫你不要自作多情。」看吧,要等萧毓学会坦率,显然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程望秋:(突然想起)糟糕,不知道沾了血了高丽菜丝还能不能吃?
萧毓:一般都直接丢掉吧?你担心这干嘛?
程望秋:开什麽玩笑,现在菜价多贵啊!啊,要是洗了之後能吃就好了。。。。。。
萧毓:你到底是哪里穿越来的家庭主妇啊。。。。。。我给你三百圆,拜托你不要试图把那些高丽菜丝洗乾净煮来吃。

两生缘 (8)
最後程望秋的伤口缝了二十四针,还被吩咐至少两个礼拜不可以碰水。
帮他缝合伤口的是个长得像肯德基爷爷的老医生,他手上一边快速地动作,一边笑咪咪地对程望秋道:「你这伤口真是巧妙,如果刀子再多往下砍一点点那就不是缝几针可以解决的问题了。年轻人你的运气很好呢,呵呵呵。」程望秋不懂这有什麽好呵呵的,只能颇为尴尬地道了谢,又瞪了萧毓一眼。
虽然严格来说程望秋的受伤和萧毓没有直接关系,但萧毓自觉良心不安,於是不顾程望秋的抗议,在他养伤期间自告奋勇包揽下所有可能接触到水的家务,让程望秋当了好一阵子的閒散居士。生活中除了每周固定几天到协会提供的教室进行一对一的古琴教学外,剩下的就是看看书、看看电视、玩玩猫,无聊的时候跟萧毓拌拌嘴,日子倒也颇轻松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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