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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大唐遗爱-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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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14、萧蔷血溅玄武门 。。。 
 
 
临湖殿。金碧辉煌的皇宫依然雕龙纹凤,流光异彩,贵盛肃穆。

“父皇,张婕妤在做宫女的时候就已经和太子暗通款曲,两人经常出宫私会。张婕妤与太子在行苟且之事时被姞儿撞破,太子恼羞成怒,将姞儿强行挟持,打算杀人灭口!”世民声如碎玉,句句石破天惊。

李渊青筋暴突,几欲离开龙椅,怒叱:“秦王,你诬蔑张婕妤与太子,是何居心?”

世民闻言眸光一凛,跪地道:“儿臣绝不敢有半句假话!太子和张婕妤几次三番加害儿臣,儿臣不愿伤害兄弟感情,因此从未反驳、也从未说过他们半句坏话!但那张婕妤与太子竟明目张胆地厮混在一起,分毫不顾忌父皇颜面,儿臣实在不忍心看父皇被蒙在鼓里,这才冒死进宫向父皇禀明真相!”

临湖殿外的一众宫女太监面面相觑:无一不神色惶恐,脸色苍白,屏息倾听殿内的动静。

李渊双手撑着书案缓缓站起来,眸中怒火成刃,定睛看着世民,一字一句缓缓吐出:“朕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若有半句虚言,朕定不饶你!”他抿着唇,浮肿松弛的下巴微微颤动。

麝香炉,漫漫烟雾徐徐萦绕而上。

浑身哆嗦的太监小贵子跪在地上,整个身体颤抖如筛糠。

“说!倘若有一句虚言,朕定将你满门抄斩,诛灭九族!”李渊道。

“启、启禀皇上,武德四年冬天,奴才无意中看见张婕妤在湖边扫雪,当时,奴才也没有往心里去。可是,谁知竟是与太子殿下在湖边幽会!不出一年,张婕妤便被太子觐献给皇上――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

那太监说罢,猛地低头狠狠往地上“咚咚”嗑去,不稍时便头破血流!身上暗青色衫子,背上竟精湿一片!

见如此光景,李渊捏着茶器的关节泛白,却并不理会地上磕头求饶的太监,缓缓扭头看着身侧的太监总管赵德才,凛冽道:“当日,觐献张婕妤的人可是太子?”

“回禀圣上,确是太子。”赵德才俯身行礼,恭敬回道。

“哗啦”一声脆响!茶器碎裂在李渊的掌中,描绣有暗金龙纹的袖口被浸湿,夹杂着缕缕殷红血丝。他咬牙道:“带张婕妤来,传朕旨意,宣太子、秦王侧妃火速觐见!朕要亲自审问!”

赵德才清清嗓,叉开双脚立在殿前,扬声道:“宣太子、秦王侧妃觐见――”

尖细苍白的声音,划破了大唐皇宫肃杀的寂静,直刺向遥远的天际。

湛蓝的万里苍穹,以气势宏伟磅礴的皇宫为映衬,世民淡然走下汉白玉石阶,面容俊美而刚毅。他修长伟岸的身躯,在一轮白日下,瑰丽绝伦,仿佛从降临人世的天神。

出得宫门,早已等候在宫外的皂袍大将尉迟敬德便对世民耳语:“大王,那些个把守宫门的侍卫,都曾是末将当年一手调教出来的部下,末将叫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世民道:“我等已无退路,惟有破釜沉舟一搏!”

“是,大王!”尉迟敬德手握单鞭,黝黑面膛上双目炯炯,因为即将到来的杀戮而兴奋不已。



一轮白日初醒,晨曦消融在甘冽醇美的空气中,木叶葱郁蓊蔚,画眉婉转鸣啼。鸳鸯宫灯惟剩一秉烛灰,似是在昨夜就耗光了它们所有的热情。

太子建成满身疲惫地推开房门,只见红芙仍穿着昨夜的衣裳,坐在铜镜前,神思怔愣。

红芙见是他,红着眼眶儿道:“出澐公主貌若天仙,太子留在美人裙下即可,还回来做什么?”

建成昨夜一宿未睡,一进门就被红芙质问,不禁心中烦躁:“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红芙原本就心中委屈,又觉得已被他嫌弃,不由哭道:“那个狐狸精就那么让你着迷?看见我,你就烦了是不是?你恨不能把我打发走了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喜欢过我是不是?”她把心中幽怨一股脑儿全倒出来,哭了许久,头发凌乱,满脸泪痕。

建成看着她因为极度伤痛而有些扭曲的脸,原本细腻白滑的肌肤也暗淡不少,还有不住颤抖瑟缩的嘴角,时而狂乱激动,时而伤痛欲绝的眸子……忽然对她生了莫名的怜惜。他搂住她,啄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你堂堂太子妃,成天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让下人看见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你是嫌弃我没有她好看是不是?”红芙低低地问,潮湿脸颊,梨花带雨,泪眼婆娑。

“别瞎说,再哭可就不美了,”建成拭去她脸颊的泪水,道:“我得打个盹儿。”

建成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宫里就传来了李渊的手谕,命他和齐王、秦王侧妃一同入宫。

建成从榻上翻身坐起,睡意全消:父皇如何得知姞儿在他手中?

此时齐王元吉也匆匆赶来,与匆忙赶来的元吉商讨对策,再三权衡,还是决定奉旨进宫。

红芙亲自给建成更衣,为他穿上绛紫色滚金丝蟒纹蚕丝衫,托着莽龙玉带给他系在腰上,挂了一只藕荷色织锦桂花香囊。一切都收拾妥帖之后,她又为他整了整衣冠。末了,她手指停在他襟前,竟不舍得移开。

建成看着她,笑开来,拥她入怀,柔声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凑近她耳边,道:“今晚等着我……”

“大哥与大嫂真是伉俪情深呐。”元吉笑嘻嘻打趣道。

红芙脸上火烧一般,啐他一口,逃出门去。

*

建成与元吉领着一队人马进了皇宫。与二人相隔约有两丈,是由一队精壮彪悍兵将看护的软卧马车。车身精美华丽,车帘采用大科绯红色锦罗,点缀以金黄色流苏。佩刀护卫环绕车身,紧张警惕。

车内,姞儿手脚被绑了起来,口中也塞着布条。她依着颠簸的马车,眸光镇定。木质车轮急急碾过宫道,“轱辘轱辘”作响,夹杂着马蹄声,回荡在寂静的皇宫中,异样突兀。

“元吉,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皇宫,似乎有些异样。”建成神色异样,拽住缰绳放慢了马的速度。

“大哥,今日皇宫的守卫似乎已经撤掉大半!莫非……”元吉大惊失色,猛得一扯缰绳,□黑骠马顿时双蹄腾空而起,奔腾嘶鸣。

“莫要乱自乱阵脚!”建成亦策马停下,看着元吉,正色道:“此乃皇宫重地,又是父皇宣召,谁敢冒犯?反而是此次进宫之事,必有蹊跷!父皇怎么会宣我和秦王侧妃同时觐见?他又怎会知道杨姞儿在我们手里?”

建成说着,示意元吉继续策马前行。

元吉道:“大哥,你是说有人从中捣鬼,要坏我们好事?”

建成沉声道:“不管是谁,在未弄清此次父皇召见的原因之前,你我定要谨言慎行,免得落入圈套!”

元吉点头称是。兄弟二人策马慢行,谈话间,已行至玄武门。

建成只觉玄武门一个侍卫瞧着面熟,定睛一看,却是秦叔宝穿着侍卫的衣服在那里守着!不觉心中大骇,又打量其余几个侍卫,竟是程知节、侯君集、张亮等一众秦王手底下的骁兵悍将!他们见了太子和齐王并不行礼,反而虎视眈眈,煞气冲天!

建成和元吉见这种阵势,心下也明白几分:这几位绝对不是好惹的主儿,更何况他们并没有带多少人马,此刻和这帮人短兵相接,必定吃亏!

建成和元吉迅速交换眼色,立即调转马头,打算避开此劫。谁知,世民和尉迟敬德不知何时已经埋伏在他们身后,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只听尉迟敬德挥动中手长鞭“噼噼”炸响!

元吉见情势不妙,立刻摸索着探入箭囊,手无意识地哆嗦,仍强自压下内心慌乱,打算于马背上射杀世民!孰料,他手中直冒冷汗,这一箭竟没有射中!

这一箭一经射出,双方由原先的相互僵持,蠢蠢欲动,终于开始大打出手,撕杀起来。建成、元吉腹背受敌,幸而随行的侍卫皆是骠勇的精兵,他们群群蜂拥而上,倒也稍微抵挡了一阵。

再说姞儿听见外面刀啸剑鸣的打斗声,便知应是世民来救她了。怎奈她手脚被困,嘴巴也被塞住不能出声,正急得心急火燎。忽然,一个死去的侍卫摔进马车,将帷幔撑得半开!那死去的侍卫瞪着双眼躺在姞儿脚下,唬得她心跳如鼓,想叫却发不出声音。透过半开的帷幔,姞儿能清楚地看到车外血肉横飞,鲜血四溅!即使经历过血雨腥风,如此近的撕杀仍旧使她陡然一颤!

她也瞥见了世民!世民此时正全心应对蜂拥而上的侍卫,眼角余光远远瞟见车里的姞儿,心中潮水翻涌,不觉分了心,差点被被钻了空子!幸好世民身手利落,才没让对方得手。

元吉已知情势不妙,瞥了眼姞儿,心道:怎能便宜了你们?我就是自己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嘴角勾起狞笑,手执利刃,向马车狂奔而去!

姞儿眼见元吉冷酷充满寒意的眼神扫过来,又满脸杀气地冲过来,暗道:糟了!她喘息着,竭力想逃出马车,可手脚被捆的她无论如何都站不起身来!

察觉到元吉打算对姞儿不利,世民忽觉心跳漏掉一拍,这一分神,令他后背被乱剑划出一道大血口子!不顾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世民猛得转身,一剑挥去,直取那人命门,那侍卫随即应声倒地!再看已经下马的元吉此时已经高高举剑,正欲往马车内刺去!

世民目光炯炯,执箭在弦上,开弓如满月,飞箭长啸而发,若长虹纵贯碧空!而建成为救姞儿,早赶到马车旁,长剑一挥,挡下来元吉即将刺入马车的那一剑。元吉被建成的剑气震得一个跷趔,不由自主向后倒去!

飞箭不偏不倚,恰射中建成!建成诧异地看着自己胸口被利箭贯穿,一阵凄厉钻心的痛楚,由胸口迅速蔓延到全身!他双目圆睁,直直望着天空,栽倒在地。建成意识消失的瞬间,仅存的一个念头是:今夜……红芙……

战马上,世民仍持续着开弓的姿势,掌心还可以感觉到弓弦的余颤。依稀记得,幼年时,是大哥手把手教他射箭,教他骑马,教他……他摇摇头,思绪开始清明:姞儿还在马车中!这念头,犹如一道昼亮的闪电,在他漆黑懵懂的脑海中劈开!他策马飞驰而去!

元吉见大哥建成替自己死于世民利箭之下,心中惊恐,亦不免暗自庆幸。他见世民已策马奔来,立即飞身上马,往武德殿逃去!

“呔!奶奶的!看你往哪里跑?”一声怒吼,犹如惊雷,在元吉耳边炸响!他猛一回头,却不见世民,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竟是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狂挥掌中单鞭,“噼!”“噼!”“噼!”元吉被打得皮开肉绽,坠下马来。“噼”又一鞭挥在元吉天灵盖上!元吉命绝于尉迟敬德鞭下。

世民赶到姞儿身边,见了车中尸首,修眉一凛,将那尸体踹下车去。他手中白刃一挥,捆绑姞儿的绳索应声断裂。

他将她抱出马车,柔声道:“我来了,不会让你继续待在这里。咱们回家。”

“刚才,我都看到了,”她抚摸着他的胸口,手指停在心脏的位置,道:“这里,会不会痛?”她望着他,美如星辰的眼眸迷离,恍若弥漫着重重雾气。

世民将她拥得更紧,道:“似乎你总是能够读懂我。”隔着衣衫,他仍然可以感觉到她指尖透来的凉意。他看着她,道:“我的心恐怕已经麻木到永远也不会觉得痛了。但,若不是有这颗如此麻木的心,我将无法承受这一切,也无法背负着沉重的命运继续走下去。”

他嘴角冷峻,眼底缓缓升起一摸柔情,颔首看着她:“最艰难的时刻,都已经过去了,我既然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就只能往前走下去……”姞儿出神地看着苍穹尽头,那宛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晚霞,听见他在她耳边,轻轻说:“而这所有的一切,你将与我一同来见证。”

在这片古老而广阔富饶的土地上,男子身躯伟岸如山峦般巍峨,屹立在天地之间。他怀中容貌绝美的女子,璀璨流光的星眸,被夕阳渲染上一抹奇异的神采。

*

临湖殿内,李渊坐在临湖殿后院的白玉宫阶上,眯着眼睛打量一脸忐忑的张慕娴。原本已经准备接受质问的张婕妤,愣愣地看着他,困惑不解。

李渊冲她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慕娴神情依然萧瑟,见李渊柔和的笑容,也释然微笑,小心撩起裙摆,坐在他身边。

“朕似乎许久没有这样随意地席地而坐了,朕记得自己上一次坐在地上的时候,还是英姿勃发的少年。”李渊见她终于轻松起来,便拉了她的手,径自絮絮叨叨起来,与其说是向她倾诉,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三个儿子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他不是不知。按祖制,世袭之权理应由长子来继承,况且太子建成心思缜密,文武全才,也堪当重任。问题是:次子世民,文韬武略,英勇骁果,更是旷世的军事奇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世民立下了赫赫战功!

实际上,这个江山,说是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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