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佩-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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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惩罚？你跟我说惩罚？”紫涯忽然笑了，惨白的脸笑得很渗人，笑得攸桐打了个寒噤，自责不该问这种问题。
攸桐看紫涯那狷狂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不敢出声，直到紫涯再次将目光投向她，那幽寒的目光仿佛直入她内心深处，将所有东西都扒了出来。“你和他们不同。”
紫涯冰凉的手抚上了攸桐的脸，“你的内心很纯净。”话虽然是对着她说，但攸桐却觉得他是在想另一个人。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我是不小心掉到这儿的。”攸桐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但是逸辰安说不定还在湖边等他，平白叫人担心也不是个事。
那只手从攸桐的脸庞拿来，食指指着上空，满是彩霞。“你说回上面还是回人间？”
“当然是人间。”
“嗯，那你就想想吧，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好不容易来了个人，不像之前的那些。”
“之前的？”
“嗯，有两个你应该认识，静风和苌楚。”紫涯似在回忆近几十年来的过往。
“静风怎么会来这儿？”苌楚毕竟枫素族人，会出现在这儿，攸桐也不例外，只是那静风是怎么回事。
“这儿可是罪恶之涯，来这儿的人，自然是为了犯下罪过而来。”
紫涯不太记得具体是哪年的事了，静风来到天山寻找使人复活之法，那曾经差点要了攸桐性命的禁术其实就是紫涯给静风的。“所有接近这儿的人，非得去做一桩坏事才能免受自身的苦，烧杀劫掠、无恶不可。”
“别看着我，我坚决不会做的。”攸桐听了静风的事，才渐渐明白何谓罪恶之涯，它收尽世间的恶，当然也引导着世间的恶。
紫涯勾起攸桐的一缕黑发，放在之间摸索，“那些事不适合你，而且你的心里根本没有可以留在风涧涯的罪恶，自然也不会叫你去做。”
“那你留我下来干嘛？”
“一个人，寂寞啊。”
“行尸走肉也会寂寞啊？奇了。”
“怎么不会，你在这儿待一千多年试试。”紫涯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些微的哀伤，如果不是为了……他怎会苟延残喘至今，他本该早早自我了结，以结束这漫长的煎熬。
“你要真觉得无聊，我也不是不可以陪你待会儿，但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你得让我去跟他说一声啊，免叫他担心。”
紫涯想了一会儿，“你闭上眼睛，心里默数三下。”
攸桐依言照做，当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回到了原来所在的湖边，而逸辰安也还在湖边。
见他一点不焦急的样子，攸桐道：“你就一点不担心我？”
“直觉告诉我，你会没事的。”
攸桐无言以对，她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逸辰安：“你去哪儿了，突然就不见了。”
“说来话长，边走边说。”攸桐此刻已经把紫涯的话抛之脑后了，拉着逸辰安就要远离湖边，她可不想再回到风涧涯了，紫涯那阴森的面孔会叫她做噩梦。
怎奈他二人刚走了几步，身后的湖水就升起了两丈多高，紫涯的声音又传来。“乖乖给我回来！”
“逸辰安，呜呜呜。”攸桐拉着逸辰安的手不想被巨浪带走，但是很显然力不从心。
“算了，咱不是他对手，你先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攸桐很快就放弃了抵抗，诚然，自己撒谎的确有点理亏，对紫涯这样一个不知深浅的人说大话，竟然以为他会不知道，攸桐有种想拍死自己的冲动。
逸辰安眼睁睁地看着攸桐又被巨浪带走，对着恢复平静的湖面站了一会儿便离去了。他回到山下，驾着马车朝着西江月的方向而去，深知世上很多事不是他一人可以究其根本，倒不如静观其变，他倒要看看所谓的神祗、命运怎么主宰枫素族。
当攸桐第二次被湖水带到风涧涯，才明白，第一次被莫名卷入湖中也当是紫涯捣的鬼，他早知她会来，所以一直等着。
望着瘫坐在紫色草地上的姑娘，紫涯的心情并不怎么好，虽然他早就看破了她随口撒的谎。
第167章 一百六十七、掉包的记忆
“小小年纪就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攸桐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紫涯，但是这像孩子认错的神色却让紫涯心情好转了起来。“下不为例，起来吧，我带你四处走走。”
拍拍屁股站起来，包袱却撒开了，露出里面的册子，紫涯瞧见了，问是不是从狐谷带来的。
“你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啊？”攸桐一脸期待地望着紫涯。
“知道。”
“那你能——”
“不能。”紫涯很乐意看到攸桐失望的神情，但是过了一会儿又说：“你要是让我高兴了呢，我就考虑告诉你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那你要怎样才能高兴呢？我给你唱歌？”
紫涯面目表情地走了，攸桐知道他应该是没什么兴趣的了。
“脾气就跟苌楚一样臭。”攸桐如此嘟囔着，那么像的脸，那么像的脾气，如果不是那阴森惨白的气质和来去自如的神仙姿态，攸桐几乎都要以为又是苌楚在骗自己。
“可别拿我和你那个师兄相提并论。”
攸桐没想到，那么小声的自言自语都被听到了，立刻又耷拉着脑袋，不作声。
“对了，你都不好奇苌楚来找我是做什么吗？”
“爱说不说。”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嘶——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知道，你这趟来天山不就是为了这事嘛。”
“他为什么要封了溪冷的记忆？”
“他哪有那本事啊，是我封的。”紫涯从旁折下一朵紫色的花，轻轻摩挲着，慢慢的，花就化成了烟。“而且这个要求也不是苌楚提出来的，是当时跟他来的一个女子说的，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想想”
紫涯走过一株树，树立刻也化成了烟，当攸桐走到树消失的地方时，那树又迅速长了出来。
紫涯回头，见此情景，笑了。“你果然有令恶再生的能力。”
“别说那有的没的，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紫涯脸色一青，将手伸了很长，迅速到了攸桐耳边，那手灵活一转，揽着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眼前。
“别对我大呼小叫的。”
早知紫涯是神力在身，方见他将手自由伸缩，攸桐心跳早漏了一拍，明白自己以后都得小心翼翼说话。“我错了，你放手。”她的后脖子还在紫涯的手中，她害怕紫涯一个心情不好就给拧断了。
冰凉的手一甩，攸桐差点没站稳。
“她的名字叫阑思，本就觊觎玄机阁已久，所以我就顺从她的心意给溪冷换了个记忆，让溪冷以为玄机阁本就是属于阑思的，他只是暂为代管。”
不费一兵一卒，阑思就这样拿到了玄机阁。
紫涯继续说：“那会儿溪冷由于误入禁湖，被我不小心弄成了重伤，暂时没法放入记忆，所以我将需要更换的记忆放在了一个盒子里，交给了阑思。”
“没想到我竟成了帮凶。”
“看来你也不算笨。”紫涯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攸桐将盒子交给了空碧，溪冷也不会恢复那所谓的“假记忆”，玄机阁又怎会易主。
“那溪冷真正的记忆在哪儿？”
“他已经得到真正的记忆了，从他失去玄机阁之后没几天，我就将他本来的记忆恢复了。”紫涯笑着，看攸桐的脸又白转青，继续补刀，“你是没见到他当时悔恨的表情啊，一种完全被人操纵命运的悔恨。”
“啊！”攸桐很痛苦地叫了一声，撕心裂肺的。“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他！”
“我们？你也有份。”
“我对不起溪冷，也对不起空碧。”攸桐流下了一滴清泪。
紫涯又快速飘到攸桐身后说：“可怜的是苌楚，他以为他偷到的是溪冷真正的记忆，但是殊不知那本就是我为阑思设好的一个局，这样她能完全置身事外的得到一切。”
“你去死！”攸桐转手一拳，打了个空，攸桐那拳所到之处，白光乍现。
紫涯轻而易举地就制住了攸桐，包住她的拳头，“在这儿你体内的流离之力会很兴奋，还是不要随意大动情绪的好。”
“你放开。”攸桐挣扎不得，愤恨满脸。
“来，深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滚啊。”攸桐继续挣扎，觉得紫涯这人实在是不要脸得很，明明是他把她气成这个样子，现在又装作一副好人模样来安慰她。
“我若真走了，你可就别想离开这儿了。”
还是这话比较管用，攸桐也不再挣扎，慢慢地平静下来，这个仇，她且先记下。
如果把风涧涯和枫素族的关系比作一棵树的话，那风涧涯就是树根，深入地底，藏污纳垢以其为滋养，枫素族是地面上的树干和枝丫，自由生长，但是却离不开风涧涯。
瀑布只是风涧涯的入口之一，但是世人都以为那瀑布的名字便叫风涧涯，没有人知道，通过那片瀑布，可以到达人间的罪恶之源，里面总是不见天日，一直守在这儿的紫涯不能拒绝任何恶意的要求，他就是为了布散罪恶而生。
用紫涯对攸桐说的话来解释，就是“但凡有违仁义道德的事，我都不能拒绝。”
但却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接近风涧涯或者天山禁湖，而接近之人，但凡心中有恶念，紫涯都会让他变成现实，这是他的能力，也是他的束缚，生长在罪恶之涯，他便因此长久无法超脱。
“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想要的太多。”
攸桐叹了一口气，静风想复活她的师妹，阑思有称霸江湖的野心，苌楚有杀尽族人的意图……所以他们没有一个人能逃脱紫涯的能力范围。
“可是你跟他们不一样啊。”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身边人都好好的。”
“这不是恶念，所以我没法帮你。”紫涯摊手，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攸桐这样的人了，上一个还是千年之前，这样的一颗心，本就万世一系，世上只有一颗。“如果哪天你想做坏事，我一定满足你的心愿。”
第168章 一百六十八、乱跑的代价
一袭棣棠色长裙，映照在霞光中，有些炫目了紫涯的眼。
攸桐有些紧张地看着紫涯，她不明白这人为何要叫她换这身衣服，她原来穿的那身素色衣衫虽然看起来简朴了些，却还不至于叫人不入眼。
“去把衣服换了。”紫涯看了半天攸桐的袖子，越看越觉得不大顺眼，就将那棣棠色衣裙扔给了她，她不敢违抗，只得找地方给换了。
当攸桐换了衣服出来，却见紫涯望着她有些失神，他果然是在怀念某人吧？攸桐如此想着。
那只冰凉的手又触及了她的脸，“变了，不，没变。”
“你在说什么啊？”攸桐懵懂地望着紫涯，却将他看笑了。
“这衣服，是我从千年前一个死人身上拔下来的。”
攸桐一听不得了，就要回去换，紫涯拉住她，“逗你的，确实是千年前有人穿过的不假，但不是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新的都不肯给，抠门。”攸桐还是有些嫌弃地自言自语，她可从不会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但碍于紫涯的脾气，她只好腹诽几句。
“这衣服世上可只此一件，你要好好珍惜。”
“哦。”颜色是不错，但攸桐不爽就在这是别人穿过的。
“不要露出这么嫌弃的表情，要么你就穿这个，要么就啥都别穿！”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攸桐怒了，“就为了你看得顺眼，我就要换衣服，那哪天你要是看我脸不顺眼，是不是我还得去把脸给毁了啊？”
紫涯一听这话，来了劲，捏着攸桐的脸左看右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脸确实也不是我喜欢的。”
攸桐立刻双手捂住了脸蛋，“你别乱来！”
“哈哈，瞧你吓得，放心，暂时不会。”
“既然你看我哪儿都不顺眼，为什么不换个人来陪你？”摸摸自己好不容易保住的脸，攸桐还有点心有余悸。
“他们的心都有恶念，在这里容易死的。”即便是像静风、苌楚这等修炼到家，定力好的，也要在这儿稍微吃点苦头。
“而且你是仅剩的枫素族人了，我就算想杀也杀不了你。”言下之意就是，攸桐很安全，不光是在风涧涯，到了外面也是。
“仅剩？这么说，苌楚他真的——可上面的墓碑为什么没他的名字？”
“谁告诉你墓碑上的名字都是死人的？”
“猜的，那……墓碑上的名字都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