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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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请安,你给他倒盏茶,也不知我儿甚时候学得这么碎嘴了。”这话话都是说给她听的,他看不清人影,却知道母亲身后站着的就是魏人秀。
纵是想想这些,她也绝不肯再嫁。
魏夫人一把搂了女儿,心里自是心疼,可事已至此,再谈这些全无用处,依旧劝她道:“纵你肯守着不嫁,他难道不娶?”
魏人秀听见这一句方才哭了,咽咽哽哽哭不出声来,抖着身子肝肠寸断,魏夫人这才跺脚:“早知道如此,就把那小子一并骗来,养活着他就是了。”
谁知魏人秀听见这话,竟然渐渐止住了哭声,抬脸怔然,许久才又开口,也不知是对谁说话:“他必不肯如此苟活,万幸没有将他一并骗来。”
魏夫人一儿一女皆为情痴,拿他们都无办法,贺氏劝她道:“小姑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待日后再说罢。”私下又对魏夫人道:“慢慢告诉她袁家儿郎已经娶了妻子,她许就肯再嫁人了。”
魏夫人这才依了女儿的心思,肯让她住到寺庙中去,外间求娶公主的人不少反多,魏夫人想着女儿
喜欢读书人,便专从文官里挑选,看看哪一家有白面儿郎,待她忘了袁含之,正可撮合。
秦昭人不在京中,眼线探子依旧派得上用场,卫善知道魏人秀进了寺庙,想想袁含之不易,也挑了一件袍子给他,让人给他捎过去,对秦昭道:“算是谢他厚意。”
袁含之对有关秦昭的大小事,都恨不得能写首诗,这回送去的袍子,他只是写信来致谢,改了从前唠唠叨叨的毛病,秦昭握了卫善的手看信,袁含之虽不说,心中必是十分神伤:“倒不该给他寄袍子,该给他寄一坛子酒。”
秦昭也果然送了酒去,拎在手里那种小坛子,装了两坛,再加一包下菜的油炒花生,袁含之酒量见长,从原来饮一杯便倒,这会儿饮一坛才倒,吃醉了大声吟诗,心里多少痛快了些。
寒衣节将至,城中早已经挂霜结冻,各州府赶制的冬衣送来大半,将士们领了衣裳,能过一个暖和的冬日。
大觉寺中的孤儿寡妇,也因着做针线能换些米粮匹布过冬,其中有许多再结成亲的,初进冬日军营里便办了好几场喜事。
说是喜事,能盖一块红布,吹打一番,切一刀肉开两坛酒,就已经算是办得热闹了。小唐眼看着别人成亲,自个儿也意动起来,他时常出城去在各州府走动,七八日回来一趟,每回回来都给青霜带些小物件。
一付耳钏,两色胭脂,等到送她宝剑时,青霜又扭扭捏捏进了卫善的屋子,在她身边磨蹭,卫善看她嘴上连胭脂都点起来,轻笑一声:“你可问清楚了?”
小唐身世她都不知道,若不是跟着秦昭这么多年,卫善还真放心不下,青霜又不似沉香性子沉稳。卫善不问便罢,一问青霜除了知道小唐叫唐九,身上有个官职之外,余下的还真是一概不知。
听见卫善问了,这才嚅嚅:“小唐该是南边人,他说过学口音学得最像的,还是南人。”
除了这两个竟一问三不知,卫善看着青霜直摇头:“我不说你,若是沉香在,你且不知道被她怎么教训。”
青霜瞪圆了眼儿:“她自个儿还不是跟王七好,才不会说我呢。”
卫善讶然,这才想到她才刚到濉州时,沉香赶来侍奉,替王七求情的事,说路途之中实在险恶,王七不得已对如意多有冒犯,央求她不要怪罪,原来竟是有了情宜。
卫善板了脸:“沉香可比你明白得多,你将小唐叫来,我问问他,预备怎么成亲。”
小唐立时来了,当着卫善的面,把自己抖了个底朝天,卫善这才知道,小唐看着十七八岁不会长大的模样,原来是生面嫩,不过比秦昭小上一岁:“这些年的薪俸我都没支过,要娶媳妇一并支了,全给她就是。”
青霜听了反而摆手:“不要不要,我要这许多钱作甚。”
卫善不由头疼,待秦昭回来,与他商量二人的婚事,秦昭一听便笑了:“他心思活,却是个靠得住的人,城中布店裁缝店里预备预备嫁衣,再置些花烛,替他们办了喜事罢。”
卫善知道秦昭并没拿王七唐九几个当家奴看,若不然也不会一路提拔他们,趁着还未落雪,让章宗义寻了一处民居,凭下房子来,小唐干脆就把这些年攒的钱都拿出来请客,反正新娘子只要宝剑,不要金镯。
他这些钱取出来,足够请一营的人吃酒吃肉,秦昭睁一只闭一只眼,酒是不许喝的,肉却能吃,架起火来烤肉,一个个吃得满嘴是油。
这一日偏遇上落雪,秦昭围着黑斗篷,难得纵容他们胡闹,告诉卫善道:“今日且由得他们乐,明日我们便往凤州去。”从西边入手,欲将京城围成孤岛。
第363章 寒衣
寒衣节这一日; 庆州城内的人家; 家家都供酒食烧纸钱祭拜祖先,城中驻守的兵丁,也在寒衣节这一天; 给战死的同袍烧纸钱绕纸衣。
这一日偏又大雪; 满城飞白; 秦昭带领大军围攻凤州; 卫善留在庆州; 她捧着给卫敬容做的那件袄子; 到大觉寺中去。
城中损毁的房子大多经过修缮,大觉寺中却依旧有不无家可归的人; 丈夫儿子被魏军押走充了壮丁,就是有人出力修屋; 也难过年关,就在大觉寺中,叠些纸元宝剪些纸钱,挎着篮子沿街叫卖。
卫善也不坐车,步行到大觉寺中去; 庆州城中无人不识得她的; 大觉寺里做寒衣是给孤儿寡妇活路; 修六疾馆免医药看诊,重建州学给孩子们读书; 这三件事办下来; 便成了百姓口中的活菩萨。
卫善从潞州起便着手在办这些事; 战后重建才最是紧要,名声越传越广,她那一身红甲在百姓妇孺口里越加神化,称她作红衣娘娘。
卫善一路出行,一路都有人给她行礼,她看挎着篮子的妇人,总要买上些纸烛元宝,夜里放水灯的一并烧化,给过路的孤魂神鬼。
大觉寺的大殿已经空了出来,楠木菩萨前重又挂起莲花经幡,卫善捻三支香,跪在佛前蒲团上,将香举过头顶默默祝祷,三拜之后插到香炉中,再将寒衣搁在铜盆里烧化。
这件衣裳她做了大半个月,袄子里塞了五色纸,袄衣上也用五色线绣了纹样花样,先烧纸锭纸钱给过路小鬼,托他们将这纸钱袄衣带给姑姑,只盼姑姑在天有灵,能够知道她此时境况,不再担心她。
青霜也跟着跪在蒲团上,小唐随秦昭出征出去,她既是唐家的媳妇,就替小唐烧纸给唐家的祖先,嘴里念念有词,希望唐家的祖先能保佑小唐大胜归来。
自己念完了又对卫善道:“公主不求一求太皇太后保佑王爷么?”
卫善跪在盆边烧纸,闻言摇一摇头:“姑姑一辈子也没有安生过,叫她在天上安心些,不要再管这些凡俗事了。”
青霜看她说得认真,不敢再说话,等那铜盆里的纸锭元宝都化作飞灰,被风卷着一路上天,青霜眯了眼儿望着半空中飞扬的纸灰,对卫善道:“这是太皇太后收着公主的心意了。”
卫善立在门边,待那铜盆中大半纸灰都飞上天,飘得看不见了,这才拢一拢斗篷,冷风灌进袖口,搓搓指尖才觉得有些暖意。
她来的时候只有两件换洗衣裳,身上这件斗篷是秦昭的,改小了披在她身上,余下的皮毛她替秦昭衬在靴子里,雪天行军,最受罪的还是脚,眼看外头雪越下越大,算着日子该到了凤州城外,这一仗可不好打。
庆州城中处处显示出快要过年的气象来,红纸糊着的灯笼早早便零零星星挂了出来,商市重开,因着秦昭驻扎庆州,自凉州来的商队都一窝蜂的往庆州来,竟比过去还更热闹些。
这一仗不知还要打多久,一时难分输赢,说不准会各立朝廷,秦昭便是兵最有力的竞争者,商贩们闻风而动,他们一来,填补了街市上大半的空缺,整个庆州城热热闹闹迎新岁。
街市上还能闻见酒香肉香味,她缓行几步,识得她的总要送上些果子点心,卫善统统不授,依旧缓缓步回官衙去。
到了官衙门前,见着个熟悉的人影,裹着袄子还冻得鼻尖通红,一见着卫善两眼泪汪汪的,上前便给她行礼:“给公主请安。”
青霜一下子跳起来,咧着嘴巴笑得合不拢口,窜过去一把抱住了沉香的胳膊:“姐姐怎么来了?”
沉香先是笑着打量她,待见她做妇人妆扮,又沉下脸来,伸出指头戳她一下:“我来做甚?我来给你添妆!”
青霜被她一戳,身子便往后缩,吓得退到卫善的身后:“都是公主做主的。”大军出征在即,亲事办得急,可小唐颇懂得礼数,实是一样都不少,还给沉香送了布匹缎子去。
沉香一把捏了她鼻尖:“你可别推给公主,我还不知道你,兴兴头头就答应了?你就不能拖他一拖?”本就没有父母在身边,哪有一开口就答应的了。
卫善忍俊不禁,小唐是孤身一个,娶了青霜,不仅有了个厉害的丈母娘,又添了个厉害的大姨子,这两个怕都不能饶过他,卫善开口替青霜求情:“你也别说她,说说你自个儿,要不是青霜告诉我,我还不知你与王七的事。”
沉香刹时面上通红,王七年纪比她大得多,这些年南征北战未曾娶妻,沉香喜欢他沉稳妥当,逃亡的路上对她关照有加,有两回乱中救下沉香,沉香平素最妥帖不过,估摸着王七的身量,给他做了一件袍子,算是谢礼。
说是谢礼,已经有了旁的心思,只是面薄,不敢说破,王七收下了袍子,还了她一只雀儿银钗,上头嵌着米珠,沉香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落琼几个早就看了出来,便只当不知,怂恿她带在头上。
沉香到底面嫩,收下了钗儿,却不敢立时就戴在头上,待又遇见王七,看他目光往自己发间搜寻,这才定下心来,咬牙把那雀儿银钗簪在头上,大大方方往他跟前一站。
王七自然瞧见了,面上颜色不变,依旧是那付沉稳模样,连话都没跟沉香多说一句,沉香只当他没瞧见,伸手要去摸那只钗儿,王七这才开口:“正好。”
闷声闷气的吐出这两个字,脸盘黝黑,也瞧不出来他是不是面红,两人这就算是定了,只待事情过去,慢慢商量着成亲的事。
卫善听了眨眨眼儿,怕沉香害羞,想笑又忍耐住了,正色道:“待你们成亲,我给你办一份厚厚的妆奁。”
沉香满面羞红,好容易才退了下去,待退了红晕,才又道:“公主瞧着比原来气色好了许多,世子夫人一直都说该多留你几日,反是世子,说王爷才是你的一帖药。”
卫平的原话是说秦昭卫善,是各自的良药,让他们两地牵挂,心病不能好,气色就更不会好了,倒不如早早放她出来,两人相见了,自然就好了。
沉香说完料理起卫善身边事来,看官衙之中是有婢女服侍的,可几个人却不成章法,便将那四个婢女统统叫到身边训导,一个个分派她们事物,一个管针线一个管厨事,各司其职,青霜看着连连吐舌,缩在房里一步都不迈出去。
沉香教训完了,这才吩咐人将马车里的东西搬进来,都是些吃的穿的,才刚被青霜一茬忘了紧要事,这会儿想起来,赶紧将林先生的信取出来交给卫善,虽给了卫善,上头写的却是秦昭的大名。
卫善心里隐隐猜测林先生会说什么,倒不急着拆信,先问沉香战局如何,沉香还心有余悸,告诉卫善道:“那日放火烧吴越的船,江面上一片火海,火连夜都不熄,风越吹就烧得越,听说江宁王气得把厉振南抓回去定罪。”
林先生成日坐在楼顶,让叶凝陪在身边,他双目已盲,无人知道他在楼顶上做些什么,后来才知他是辨了几日的风向,派“水耗子”潜过去,往水里倒油,放火烧船,烧了大半船只,吴越这才退兵,连厉振南的水寨都攻下了。
厉振南还在苦守,江宁王除了他,余下的更不能信,只是写信来狠狠斥责一番,把厉振南骂得狗血淋头,让他戴罪立功,若不能收回失地,便提头去见。
换下厉振南,下面的还不如他,江宁王自己并不会打仗,眼见大业打得分崩离析,还想要分一杯羹,谁知偷鸡不成,反而蚀掉了水寨大营,又损失了几万人马,急得增派人手,这回也不想着能打下清江了,只要不被卫平再打过来就好。
卫善听见战事如此,更加确定林先生会在信里写些什么,可这信是写给秦昭的,她自不能信自拆读,派青霜去问章宗义,今日可有战报传来。
秦昭的大军围住了凤州,自冻霜到落雪,凤州的属官将水从城墙上浇下,土城墙浇过水,寒风一吹立时结冰,兵丁难以攀爬。
围了数日,守城将士日日用水浇城墙,冰结得一层比一层厚,秦昭的兵丁根本试过许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