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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凤凰台-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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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是办道场又无鼓乐锣声,也没有道士们的念经声,何况清虚回来了大半年,正元帝既不叫他瞧病,也不叫他炼药,怎么这会儿叫他办起道场来。
  卫善眉心一蹙,宫中半点消息也无,若不是方才乌云掩月,露出山间道观灯火,她也不会知道,心中一动叫了小福子:“你去打听打听,山上在做什么?”
  小福子领命而去,却没打听出什么来,还未行到山下,就见羽林卫队守在山道下,闲杂人等一应不许出入,离得近了,更见灯火明亮,可却依旧听不见山上有什么声响。
  王忠自从地动伤了腿,似这样的差事便轮不着他来侍候,小福子转了一圈都没打听着信,只知道确是白鹿观中的灯火,既有羽林守卫,那正元帝必在观中。
  卫善听了禀报,长眉轻蹙沉吟片刻吩咐道:“明儿你去问问小唐。”跟着又道:“留个人看着,那灯甚时候灭。”
  山风变幻,云雾来去,白鹿观中灯火时明时暗,直到就寝时分也依旧不曾熄灭,卫善换了寝衣立在毯上,隔着漏花大窗望向山林间,方才分明心中一松,此时却又提起心来。
  越是夜色浓重,白鹿观中灯火反而更见明亮,清虚身着金银丝绣的天仙法衣,正点灯念经。正元帝一样身着紫色道袍,听着清虚口中念念有词,不时舞动拂尘,终于等到他一篇经书念毕,立起来行到长案前,将长案中立着的一座紫檀木雕花屏风的木板抽了出来。
  那屏风上雕的是老子骑牛授经于童子,一直当作是一座屏风,战乱兵祸时,也无人看重这又沉又不着金玉的木座屏,长清宫中能抢的早就被抢了去,屏风木料倒保存极好。
  清虚恭恭敬敬请出屏风中的一卷经书,奉于正元帝:“这是我派所藏《三清经》,是开派祖师留传下来,历经二百年只有这一卷,有灵宝五符,星图七元,陛下所求乃是星图。”
  那经卷上画得日用星辰龙凤八卦,正元帝捧在手中:“这一卷为何到此时才方进献?”
  清虚指一指观外星天,口边含笑:“原来不当说,而此时当说,交子时分可得一卦。”
  正元帝阖上《三清经》,递还给清虚,他这许多年,确是吃着清虚的丹药有效,他一回来那药又灵验起来,这老儿为了留在帝星身边,倒还真是使出浑身解术。
  他丹药灵验,可他却不曾占过卦象,在泰山祈秦显魂魄入梦也从未灵验过,此时又来说些星图灵符的话,正元帝倒并不十分相信。
  清虚虽瞧了出来,却并着急,将那《三清经》摊开,引正元帝到观外去,指一指天上明月星斗,铺开图录:“陛下可以一观。”
  若说方才正元帝还心中存疑,看见这图时便神色一凝,上面所画与此刻天象仿佛,清虚道:“到得交子,正合天象,可得一卦。”
  正元帝不置一词,清虚也不贸然再问,隔得片刻才听他垂眉敛目道:“占家国。”
  正元帝知道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在弄些道家紫姑术,扶乩占卦,便有些瞧不上,可清虚既能献出《三清书》来,倒也不妨看看他能占出什么,眼皮一阖,观中香烟便在周身萦绕,到得交子时分,就见清虚立在神案前,既不说也不动。
  正元帝这许多年早已经改换了年轻时暴躁脾气,十分沉得住气,缓缓立起沉声问道:“卦象为何?”
  清虚恍然回神,抬笔写下卦象,将那寥寥数语交到正元帝的手上,伏地跪拜不起,正元帝接过黄纸一看,胸中气血翻涌,上头只有五个字“孤星承帝脉”。
  正元帝压住血气,嗡声问道:“孤星为何?”
  寻常人在正元帝如此目光下,早已经说不出话来,清虚伏在地上,还能开口:“一时不占二卦,此卦也不可再得。”
  观中只有正元帝与清虚二人,正元帝捏着黄纸看了他最后一眼,返身出了观门,跟着白鹿观便被羽林军团团围住,不许出入,观中占卦的天水卦台被羽林军抬下山去,搬到飞霜殿中。
  卦台一事见的人极多,却只知正元帝将白鹿观中的神台搬了下来,又派羽林围了道观,究竟为何却无人知晓。
  小福子将事报给卫善,卫善也想不明白清虚能因何事触怒正元帝,又仅仅只是围住了道观,并不曾拿他下狱,无端端横生枝节。
  皇家有皇家寺庙,自也有道观,清虚不解卦意,正元帝自然能找得出人来解卦,孤星为何,他心中也早已经有了定论。
  一疑生百惑,何况正元帝本就对秦昭心存忌惮,皇子之中,就只有秦昭是颗“孤星”,这五个字被反复推敲,究竟是秦昭待他百年之后夺取帝位,还是他本就是帝脉?
  皇帝深疑晋王,此事人人尽知,既有似师朗这般清正直言的官员,也有似曾文涉那样因利而趋的官员,更有首鼠两端,只揣摩帝王心思的官员。
  皇帝宠谁时,便为谁锦上添花,厌恶谁时,就跟上去唾上几口踩上几脚,正元帝厌恶晋王,已是人人皆知。
  正元帝欲杀秦昭,少的只是一把刀,承帝脉三个字,不论是何意,都是送上到他手上的一把刀,正可借刀杀人,他将这刀握在手中,召见了秦昱。
  羽林军团团围住白鹿观,待正元帝再次召见清虚时,人竟不见了,观中上下翻遍都不曾寻着,同他一道不见的还有守药炉的小道童,两人仿佛一夜之间插翅飞走。
  正元帝惊怒交加,心中杀意涌动,一面派人追查清虚,一面召来王忠,问他道:“秦昭可是肃王之子?”


第318章 监禁(改口)
  王忠已经连日未在正元帝近前侍奉,他每日依旧当差; 正元帝却事事都不点他; 反提起他两个徒弟来; 先是林一贯,跟着抬起了最大的徒弟蒋一航。
  说王忠年纪老迈,让他多多歇息便罢,却又不下恩旨放他出宫去; 王忠便只得依旧早起当差,立在殿中一日无事; 只消半日; 宫里宫外就都知道; 王大监失宠了。
  王忠听见这话刹时惊出一身冷汗,本是规规矩矩跪着,此时连连捣头; 额头一下一下磕在青砖地上,磕破了油皮; 砖得砖石染上点点血色; 口中大呼:“陛下明查; 晋王是小人逃难时怀抱出城的孤儿,当日城破; 李从仪屠尽肃王满门,奴才捡了一条命逃出城来,晋王又岂会与肃王相关,此事必是小人构陷。”
  正元帝坐在榻上; 两只手搁在膝前,垂眉看向王忠,眼中似笑非笑,半晌都不说话,抬一抬手,示意要茶。
  林一贯怔在当场,根本就没瞧见正元帝抬起手腕,他胸膛一起一伏看着王忠,口唇嚅嚅,仿佛想为王忠求情,可积威之下,到底不敢开口,反被蒋一航看准了机会凑上前去,躬身奉茶给正元帝,借势将林一贯挤过一边去。
  王忠这个位子,底下的太监们哪一个不盯着,就是他自个的徒弟,也依旧有眼热的,背地里叫他一句老不死,眼见他失势了,半句都不帮。
  林一贯这才回过神来,他才要迈步,王忠便曲起了手指,这是师徒两个的默契,曲起手指便是叫他不要说话,林一贯心中又惧又怕,连他都知道,正元帝这是要师傅的性命了。
  正元帝饮了一口茶汤,润一润喉咙,接着往下言道:“这么说来,你原是肃王府的管事太监,一心为旧主尽忠,眼见国灭城破,便抱了肃王的儿子逃出城来,投到我门下也是不怀好意,经营多年,将秦昭这个前朝余孽拱作晋王。”
  王忠面上惨白,抬起脸来,鲜血沿着额头淌到鼻角,漫过双眼,望出去一片血红,眼见正元帝指节摩挲着扳指,见他抬头又加了一句:“秦昭也该是肃王嫡出,身上一半还有云家的血。”
  肃王自大夏开国分封便世镇肃州,上一代的肃王妃是大夏开国名将云家的女儿,云家人一半死在了破国兵祸中,一半跟随江宁王去了吴地,厉振南被解职之后,与卫平隔运河对峙的就是云家人。
  正元帝说这些话,几乎是一句一顿,声音低哑,隔几句还要饮上一口茶,到他说完了,秦昭的来历也变了,从太监抱养的孤儿,变作前朝肃王嫡子。他一句句抬高秦昭的出身,仿佛磨刀石擦着刀刃,把手中那把刀磨得更快更光亮了。
  他叫来王忠,本也不想着能问出些什么来,王忠的来历和秦昭的身世当年就十分明白,两人来时就是乞丐难民,秦昭大字不识一个,又岂会是肃王嫡子,说这些不过是杀心早存,假借天命下手而已。
  王忠闻得此言,面上已然没有半丝血色,他瘫坐在石砖上,方才还痛哭陈情,正元帝一开口就知自己绝无活路,眼里一片血色被泪水冲刷,惨然一笑,干脆也不再求:“陛下厌了老奴,只管叫老奴去死便是,何以听信奸人谗言,要将晋王置于死地。”
  殿中有片刻静默,林一贯的身子抖个不住,就要跪下求情,被蒋一航抢先跪倒,睨了王忠一眼,开口道:“禀报陛下,王忠收受后宫金银,替宓才人私刻了绿头牌,宓才人事发之后,王忠连夜烧毁木牌,奴才清理炭盆,留下了半块来。”
  正元帝脸上的神情立时变了,方才一句句他自己知道是编造的,老三文不成武不就,倒还有些讲故事的本领,这一段拿出去,也已经很有唬人了。
  可眼下这事他确不知情,这才勃然大怒:“取那半块木牌来!”说这话时,牙根紧咬,都能听得见齿间咯咯声,显是怒到极处。
  蒋一航哪里知道宓才人桂花香糖的事,眼见正元帝关切此事,一骨碌爬起来退到殿外去,恨不得脚下生风,跑着回了屋子,摸出那半片木片。
  这绿头牌是王忠吩咐林一贯烧了的,不料蒋一航会扒拉灰堆,从灰堆里找出来,蒋一航将取了一个布帕子来,里头零零碎碎几角木头,片片都不比指甲大,有两角能瞧得依稀刻着芙蓉花。
  这些木头早已经烧得不成样子,可两角芙蓉花却是成对的,足证王忠确是烧了两块绿头牌,正元帝不意被个阉人算计,他才要呼喝羽林将王忠拖下去扒皮抽筋,王忠竟立了起来。
  正元帝稳稳坐在榻上,蒋一航却吓得缩到一边,王忠腿上有伤,动得却极快,一头撞在书案雕花硬角上,立时血流如注,外头人听见异动涌进殿来,王忠手捂着汨汨流血的额角,最后疾呼一声:“陛下万不可听信奸人谗言,枉害忠良。”
  这样大的动静,瞒不过后宫外朝,王忠撞书案的事,立时传遍了长清宫,小福子飞快回了落霞阁,将正元帝在殿中所言禀报给卫善,卫善一听脑中嗡得一声,指尖轻轻颤抖,这流言从何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正元帝欲取秦昭性命。
  她面色煞白,肚中一疼,咬牙强行忍住,一只手扶在肚上,连站都站不起来,急声问道:“大监如何?”
  “只怕活不成了。”人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进气儿,就算能活正元帝也要他再死一次,自己撞死还能落得个好死。
  殿中人人满面苍白,沉香落琼几个都看向卫善,若是这样的传言流传出去,秦昭远在高昌哪里还有活路,土城中驻扎的只有千余人,靠着这千余人,又怎么能与陇右三万兵丁相抗衡。
  卫善不及开口,就听见殿外有兵甲声,羽林军顷刻到来,将落霞阁团团围住,虽无人进殿中,却将前后两道宫门守住,殿外的宫人太监们本各行其是,拿花锄捧果盆,此时都缩到廊下,探头看向院外。
  殿中无人惊呼,卫善这才忍过一波疼痛,扶着几案立了起来,眉目凝着寒霜,正元帝捏造这样的故事,可不就是忌惮卫家,忌惮秦昭,两边都在博一个师出有名。
  卫善缓步下阶,沉香紧跟在后,替她罩上斗篷,殿中人都跟在卫善身后,不过二十来人,却显得浩颇有声势,羽林军也不曾想这些人会一起出来,行礼抱拳对卫善道:“陛下命我等保护公主,若有得罪,还望公主担待。”
  他这话说得还算客气,卫善看他面熟,想了片刻道:“你是原来东宫的率卫。”
  羽林军头领一点头:“公主好记性,卑下姓冯,原来侍候太子。”眼看卫善身后这许多人,又道,“公主暂且安心,我的人必不会进殿中冒犯公主。”
  “原来是冯率卫,”卫善以他旧时官职相称,试探说道:“还有两日便回宫去了,我要着人往淑妃娘娘那儿问一问回宫大宴的章程。”
  冯率卫停顿片刻依旧抱拳:“公主尽可出门,卑下派人跟着保护公主,只是……还请公主不要出宫门。”这是他能给予卫善的宽限,已然违背了正元帝的命令。
  可他与孙率卫有旧,当日孙率卫身死,晋王府出了一笔丧仪,足够孙率卫老母幼子长大成人,心怀感念,关于晋王身世流言已经在长清宫中吹起了风,这些事不是他们能够左右,却能在职责之内给予方便。
  “那就多谢冯率卫了。” 卫善转身回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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