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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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就要往封地去,卫善窝在秦昭怀里,还在想着椿龄的事,她面上有些发烫,颂恩是个太监,就是待椿龄再好,两人也没法子长久一处,太监不能出宫,除非年老死了,或是有体面出来荣养,而宫人只要到了年岁总能放出宫去的。
秦昭手上绕着她的头发,屋里只点了一盏灯,珍珠水晶帘泛着光华,投映在帘上,床帐是豆绿绣了荷花的,映着点点珠光,仿佛两个人躺在水里似的。
卫善轻轻叹息一声,秦昭笑了:“她求仁得仁,遂了心愿,你替她叹什么?”
卫善脸上发红,又觉得自古女子有情痴,颂恩保不准比外头的姻缘还更好,她反身躺在秦昭胳膊上:“怪道月老庙的香火这样盛,主掌姻缘,可比主掌生死难得多了。”
“若不然月老祠里也不会挂着千年修得共枕眠了。”秦昭口里漫应着,还想着去晋地这一路要办的事,卫善却听住了,她还从没去过月老庙,只是听嬷嬷们提起过,短短几个字嚼一嚼倒有余味,碰碰秦昭的胳膊:“那上一句是什么?”
秦昭这才回过神来:“百年修得同船渡。”说着笑起来:“到了晋地,咱们也去月老庙拜一拜,倒要谢他替咱们缚得这样的好姻缘。”
没听她答应,低头一看她已经睡熟了,睫毛扇子似的投下一片阴影,面颊好似玉兰花瓣,嘴唇好似含着一片桃花,手指头在她眉目上画过,搂着她躺下去,该写封信给子厚,让他替清江那座月老祠塑金身才是。
第二日一早卫善便早早起来了,今日上船,秦昱秦昰几个都要来送,正元帝不亲片来,也要派礼官送行,不能打扮得太简单。
开了菱花镜,挑出一套一套红宝石金凤凰大钗,正面簪在发髻上,一身大红金线满绣牡丹纹的袄裙,三月里江水刚刚回暖,天还有些寒,便又再披一年羽纱面的斗蓬。
卫敬容还从私库里寻出一件珍珠璎珞来,是前朝的珍品,特意赏给卫善,罩在袄裙外,举步间便能听见珠玉相碰叮然作响。
秦昭便简单的多了,玄色暗纹的衣裳,配上金玉腰带,骑在乌骓马上,从晋王府一路行到渡头上,礼官早早就在岸边等着。设下红黄帐,替晋王饯行,比卫善回乡的那一回,排场要大得多了。
卫善坐在公主大辇中,他们人都到了,秦昱却还没来,这回一别,起码二三年不得见,他竟还迟了,王忠可都已经到了。
卫敬容派了结香来,带了四箱东西,她早已经赐过了,这会儿又赐,多是些药物,还有些内造的点心吃食,还有卫善喜欢的樱桃,做成甜酱带着。
卫善一看便笑,干脆把椿龄留下,按时按节进宫给卫敬容请安的事说了,结香笑道:“公主有心了,娘娘还想亲自来,可不合礼数,这才派我了来,望公主一路珍重。”
王忠亲自送来正元帝的赐的玉泉酒,秦昭双手接过,和卫善两个都饮一杯,冲着皇宫方向下拜,渡头边挤得到处是人,都伸了头去看晋王晋王妃的风姿,见他们两人立在一处,好似一对神仙人物,窃窃咬起耳朵来,还有那胆大机灵的,恭祝一声一路顺风,便有王府的小厮发下赏钱去。
秦昱姗姗来迟,看见礼官仪官和王忠都在,赶紧下马,领着秦昰过来,秦昰不知这些门道,却知道百姓在看,便不似在甘露殿里那样扑到秦昭身上,反而规行矩步的跟在秦昱身后。
先等着秦昱把肚里一通临别的饯行辞给说完,可他说着说着,竟掩面落泪:“小弟实是不想送别二哥,连马都迈不开步子。”
卫善见他作态,心中微哂,也不接话,反是秦昭笑起来:“三弟哪里的话,又不是去了便不再回来,我是去晋地替父亲分忧,往后有的是见面的时候。”
好不容易轮到了秦昰,他板住了小脸,一本正经说了许多送别的话,秦昭伸手揉揉他的头:“好好吃饭,快些长个,等二哥回来,带你打围去。”
秦昰脆声声应了,临到秦昭卫善上船,他拼命忍着不哭,吸着鼻子挥手,等那船离开港口,卫善站在船头,影子越来越淡,他这才没忍住,哭了起来。
王忠赶紧掏出帕子来哄他,秦昱却嘴角带笑,从此就再无人碍眼,京里这些官儿也不会一有甚事,就光想到晋王,他还不等船只离岸,人就跨上了马,见秦昰哭还不耐烦,却生生忍住:“四弟赶紧回宫罢,母后定等咱们呢。”
秦昰这才上马,耷拉着脑袋回去,王忠虽不骑马却能坐轿,跟在后头,等秦昱秦昰出了紫宸殿的门,往甘露殿去,正元帝便问起王忠来:“你去送行,见晋王如何?”
王忠躬身道:“晋王公主面有不舍之意。”
正元帝点一点头,给甘露殿赐了一道汤:“你亲自去送,宽慰宽慰皇后,她心软,善儿走了,心里必不好受的。”
王忠应得一声,可没等他出去,正元帝又问:“齐王……如何?”
王忠低下头:“齐王送兄长离京,自然哀伤。”
连秦昭都没落泪,秦昱却哭得那样,正元帝一听挑挑眉头,一语未发,王忠等了片刻,这才退下,才出门边,林一贯便凑了上来:“宫外头给大监添了许多东西。”
王忠在宫外也有宅院,一个三进的小院子,混不起眼,他也并不常去,反是手下的小徒弟能跑上几回,知道是秦昭卫善送的四季衣裳虫草人参,冲着林一贯点点头,直起腰来,往甘露殿去了。
第221章 飞奴
往晋地去的这一条水路; 与卫善当年回业州去并无两样,只是晋地运河未通,到了清河便得再转车马; 船队比当年卫善出行的时候行得要快,不再各处久留,免得沿途府县还得设宴款待。
船离得京城越远,卫善便越是挂心; 她心里舍不得姑姑,可又知道此去晋地就算艰难,可只要在这一二年间立稳了脚,便是对姑姑最大的助力。
晋地再往北就是业州; 若是能把晋地八十五个县,十二州都牢牢掌握在手中; 两地连成一线; 便能互为助益。
舱房里设了书桌,秦昭铺开域图,这些日子也早已经看得熟了,便不看也能在心里把整个晋地给画出来; 太行之西,黄河之东,他一面看一面跟卫善谈笑:“善儿还没见过黄河罢,等到七月带你去东望闻黄河水,北望太行山。”
秦昭还是十来年前看过一回,跟着卫敬尧行军; 途经壶口,见过那浊波东倾,轰雷沃日的景象,骑马立在岸边,水势之浩大,震耳欲聋。从此便不能忘却,既到晋地,必得登山一望,带着她去看一看。
卫善翘着鞋尖儿歪在榻上,船上别无它事可做,她便把答应了秦昭要做的袜子做了起来,从冬天磨到夏天,再给他做一身单衣,听见了便动一动脚尖,鞋上缀得珠子晃动两下:“我听说晋州城,永乐宫的符也是极灵验的,也要去求一道灵符给大哥寄去,保得平安。”
卫平去的那么急,便是郢城两边又有乱兵交战,两对已成对恃之势,小打小闹是有的,大军进攻一时还不能够,不过是厉震南有样学样,不时引兵出击,来破坏军田耕种而已。
秦昭知道她这样担心是为的什么:“怕甚,若是春耕被毁,那等到秋收就去放火,南边不建粮窖,只搭粮仓,真的放起火来,一年的收成便毁了。”
去岁无粮也是秦昭指派了兵丁去抢的,两边不过隔了一条郢河,却一边分归大业,一边分归大夏,隔岸相望,却势如水火。
卫善知道一旦两边打起仗来,这些手段都还是轻的,战场上空有善心无用,古今之良将,也都是这么一兵一卒打过来了,真要发善心还不如去开善堂。
心里知道,到底蹙了眉心,可就算卫平手下留情,厉震南难道就能手下容情,她挨在枕上叹一口气,接着又扎起针来,预备给卫平做一付绑腿。
秦昭听见她叹,这才抬起头来,知道她叹的是什么,可人在世一日,一日便争斗不休,到哪儿都是一样,乞儿争食才能饱肚,将士兵丁,宰相尚收书都是一样的。
他身前铺开的白纸已经密密麻麻写了一片,初到晋地不能立时争权,且得先办几件大事,头一件是召告晋地官员乡绅,晋王就藩,这一桩事便落在祭三皇五帝上。
跟着再把王府卫兵那五千人马操练起来,晋地山多,既然山多,便让吴三去开几个采石场,以采石为名,先收罗些强壮民夫。
这个法子还是当年去业州,在龙王山上与林先生拿的主意,也不知道小叔叔能不能说动林先生,带着卫家余下的那几位竹哨军,从业州赶到晋地来。
卫善秦昭坐的大船在后,管事和长史早在正月里便动身去了晋地,晋地王府也要修葺,当年战乱,各地的王府被各路人马洗劫一空,等到大业立国了,也没闲钱来修王府,正元帝给的那笔安家银子,到底还是从户部的帐上支了出来。
崔尚书的条子批得特别快,本来便是晋王退回,以丰国库的,可既然都要往晋地去了,这些钱还得拨发回去修晋王府。
地方官府也要拿出一笔钱来,至于这钱是税收,还是向商户征缴,那便不归秦昭管,肖管事二月里的信报就已经说各处都修葺得差不多了,比不上京中的王府精心,却也引水流园,园中遍植四时花木。
还照着卫善的喜好,移来一株百年紫藤,在紫藤架下搭起秋千,等到四月二人船到晋地时,还能赶上紫藤花时。
卫善别无事作,把搁下针线又捡了起来,几日就给秦昭裁了一件夏衣,倒觉得船上日子过得比在王府里要轻省。设陆仪拜见的地方官,不想见的便不见,派个管事下船去应付便罢,比在宫里还得应酬着杨宝盈,要松快的多了。
她还见识了一回飞奴的厉害,这才知道当日她有事叫王七,王七总能立即把信送来是什么缘故了,原来是不占马道,用飞奴来传信。
“这是波斯人的办法,不拘什么鸟都能调教,以鸽子为其中翘楚,识路最快也最准。”秦昭一面说一面从三彩盒子里头取出玉米粒来喂一只鸽子,摸摸它的头道:“这一只叫雪衣。”
卫善就挨在窗边看着,不敢伸手碰它,怕是生人把它给吓跑:“可咱们在船上,它也能识得路吗?”
秦昭笑起来:“这些飞奴本就是在海上船队相互通信用的,连海路都识得,江河都不在话下,一去长可千里。”从波斯人手里买了来,光这一对鸽子就花了千金。
秦昭倒了两粒玉米粒给在卫善手里,卫善摊开手掌,叫两声雪衣,鸽子便跳过来,小而圆的黑眼睛盯着她,歪歪脑袋啄食起来。
啄得卫善掌心发痒,轻轻笑出声来,这才敢上手摸它:“我在业州的时候,二哥就是用这个给王七传信?”怪道他的信来的这么快,说着俏脸一沉:“那我问你,你怎不说?”
秦昭满面肃容:“我不仅说了,还画了,画了一鸽子在窗前。”
卫善一想,还当真有这么一幅画的,原来他在那会儿就已经养着飞奴了,拿它给清江传信,短则三日,慢则五日,雪衣怎么都能飞到清江去了。
“若是能把飞奴养成哨鸽就更好了,只是寻访不得,除了波斯人在海上养鸽之外,还未曾见中土有人擅养鸽子的。”这一对儿还都是母鸽,当日千金买来,便不给配种,说明了便是生下小鸽子来,那也无用,不能传信。
卫善还摸着雪衣的小脑袋:“这有什么,朝中每岁都进贡鹰犬,猎犬雄鹰能驯养,飞奴也能,总有能人,官府打听不着的,旁门左道也能打听打听。”
雪衣吃了玉米在笼中休息一夜,第二日又带着信件飞去清江,卫善悄悄推窗,眼看着它飞远,数着日子果然三天它就又回来了。
雪衣给清江送信,官驿也有信件呈上,多是卫敬容写的,里头还有一封说延英殿中宋良娣有孕,卫善还记得这个宋良娣,当年便是她生了秦昱的长子,可却一直都不讨秦昱的喜欢,破宫的时候那个孩子也有八九岁了,算是秦昱难得长到大的孩子。
秦昱的孩子很多,生下来便夭折,活下来的几个反是女儿更多,上辈子碧微抱养的那个,也多病多灾,那会儿不曾想过原由,还当是报应所致,如今一想,怕是秦昱也在吃丹药的缘故。
秦昭看她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拿过来一看原来是秦昱有了孩子,既接了信,便要道贺,卫善扁扁嘴儿:“咱们出京城的时候还没有呢,都说不过三月不宣扬的,他巴巴的送信来,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刺一刺秦昭的意思,秦昭这个年纪了,却还未有子嗣,说是两人恩爱,可若是再有两年还没孩子,卫善善妒的名声自有人替她吹出去。
现成吹法螺的就有一位,杨宝盈必要嚷得满京城都知道,说不准再过两年,选秀的时候还要替秦昭操心子嗣,塞人进来。
这些手段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