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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花为煞-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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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张兄’得罪了,得罪了。”沈青愁无比亲热的给‘张兄’把肩膀上衣服的褶皱抚平,然后扬长而去。

一盏茶之后,他从最近的布店,拿了一套里衣和黑色成衣外袍出来。

半柱香之后,他进了最近的一家客栈,豪爽的拍下一锭银子,吩咐小二准备洗澡水等物。

两柱香之后,焕然一新的他,打点了吃食,骑了店小二牵来的马,四蹄生尘,向西奔去。

这人前后为何这般大的变化?

‘张兄’究竟说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切,还需从那一日说起……

说起那一日,周成福在很长时间里,都迎风而立,泪流满面,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于是他开始信佛,每月都给城外的佛蓝寺捐上一小笔香火钱,每次佛前必少不了的一句话便是——保佑不要再遇到那个人了,哦,不对,是那两个人都不要再遇到。

周成福是谁?奉安府得味酒楼的大厨,兼半个东家。

另半个东家是谁?乃是他多年好友、好哥们儿,此人姓钱,名有为。

一个‘成福’,一个‘有为’,多么搭村的兄弟伙两个,其实这哥俩另有两个也很衬的诨名,一个叫大胖,一个叫二宝。

大胖,二宝!

曾经不务正业的厨子大胖,和一心捞偏门的店小二二宝,雁北坡黑店在遭遇花鸢(主要是这家伙)、沈青愁之后,幸存活口之二!

对,就是他们!

他们曾在雁北坡的安乐窝被花鸢捣毁之后,他们怀着向往之情,前去投奔某知名山寨,不料刚一去,就看到花鸢与沈青愁,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向往之地’。

这两人幸而没有被灭口,但经此一事,突然顿悟了,开始‘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他二人没有别的本事,就只一个会做菜,一个会跑堂,基本只要一个不往菜里面下蒙汗药,一个不想着撸人家包袱口袋,他俩想要转正行,还是有对口专业的。

于是乎,二人辗转来到奉安府,从最先的摆摊子开始,凭着大胖的手艺好,二宝的‘会来事儿’,渐渐发了点小财,盘下了一间酒楼,安安稳稳的过起了‘退隐江湖’之后的小日子。

用二宝的话说,便是两个曾经的黑道‘巨头’,挥别了过去,淡定的大隐隐于市。

所以,身为隐市某巨头的大胖师傅,这天早晨带着一小工,出门去买菜。

大胖师傅打算买点鱼,便去了河边,结果在那儿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彼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那日天气不错,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大胖师傅的心情也很好,高高兴兴的打岸上走。

路过一个地方的时候,看着几个小孩围着什么吵吵闹闹的。

大胖师傅喜欢小孩,就跑过去问,娃儿们,你们在干嘛呀?

第一个小娃儿说,我扔石子玩儿呢。

大胖师傅想起儿时也喜欢在水边扔石子片,他最多一次可以扔出五个‘蜻蜓点水’。

第二个小娃儿也凑上来说,我也在扔石子玩儿。

大胖师傅摸摸他的小脑袋,说,就在岸边玩,可别下水,水里危险。

第三个小孩儿叫喳喳的说,扔石子儿可好玩呢,不用下水的。

那第四个小孩儿见他,亲热的往他怀里钻,钻着钻着就哭了:“哇——我就是石子,大叔救我,他们要扔我去喂妖怪。”

大胖师傅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比别人多长一个下巴的脸抽抽了一下,扶住第四个小孩,语重心长的道:

“哥哥只是面相老,其实我才二十出头……”

说这话的语气神态,挺,挺,挺让人伤感的——

反正这事儿的后来,在大胖师傅挺身而出下,可怜的小石子没给人扔出去,而是他们几个牵着他的手,跑到岸边一个凹口那里去看,说那里有妖怪。

“哥哥小心点,这妖怪刚刚还动着呢。”小石子说。

大胖师傅很欣慰,多可心的孩子啊,可是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那哪里是妖怪,不过是个人,半个身子在水里,上半身和一大丛树枝枯叶纠结在一起,一大把头发还散开着,裹着枯叶挂在树枝上呢。

看着是挺乱七八糟的,大胖想,估计是落水冲上岸的,说刚刚还动着呢,应该没死吧。

捡了根树枝儿过去蹲着扒了扒,看到那人的胸口一起一伏,应该还没死,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崇高理念,他准备喊跟着的小工救人。

接着往那人的脸上一瞟,那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可是这容貌——他顿住,下意识的准备转身就跑。

可人胖呢,动作难免就慢了,他转身之际,一只冰凉凉的手,如噩梦降临一般抓住了他的脚踝。

所以他绊地上了。

“啊——妖怪捉人啦——”小孩子们一哄而散,小石子跑的最快。

……这群不讲义气的,大胖哭丧着脸,踢踢腿,硬是没挣脱那只手。

那个方才还昏迷着的人,也就是花鸢,此时已经醒了,双目睁开侧过头来,看着大胖半天,道:“……咦,好圆的一张脸……咋这么面熟呢?我们见过吗?”

大胖笑得跟哭似地:“我说没有,你信么?”






正文 第六十章


一张木桌上,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黄油皮儿白嫩肉是麻油鸡,酱油油的红椒芦笋爆肥肠,粉蒸萝卜丝上翠绿细葱撒面,嫩滋滋的凉拌绿皮儿黄瓜段,另外一碗奶白奶白的鱼头豆腐汤。

大胖和二宝就眼瞅着桌另一边已经洗了澡,换了身衣,梳理得当的人埋头吃。

“咂咂——”在吃菜。

“吸咻——”在吸溜汤。

“咂咂——”这次不是吃菜,是在拍饭。

“呃——”

……这该是饱嗝吧。

二宝翻着眼皮儿丢了大胖一个苦大仇深的飞眼,大胖如挤出一个如小媳妇般可怜委屈的表情,人虽然是他捡回来的,可这不是被认出来了,没办法么?

再说,这煞星,他也不敢得罪啊。

二宝杀出一记不耻为伍的眼神。

大胖垂下头,身子缩成一团,还抖了抖,仿佛此时不是在温暖干燥的屋内,而是在寒风凛冽的破草绷子里。

二宝抚额,这家伙知道自己庞大的身躯,摆出这种小猫儿一般的模样,有多倒胃口么。

花某人倒没有倒胃口,乃是吃的津津有味,菜吃尽,饭扫光,最后抱着汤碗撑那儿了。

还有一点……让我歇会,我一定能奋斗到底,取得胜利……花鸢捧着碗,一嘴皮子的油光,脸蛋儿也红扑红扑的,一副又痛苦又享受的神情。

大胖看着有点不忍心了,莫不是当年没有用毒放倒她,这会儿倒拿好菜好饭撑死了她?早知道如此,当年费那劲儿干嘛啊这是。

二宝看这姑娘歇会儿了,忙摆上笑脸,道:“……女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此乃缘分啊缘分,我哥俩真是深感荣幸,话说我们在城西的客栈定了一间上等客房,女侠过会去看看,看看可还满意?”

城西的客栈,乃是城的另一头,城内离他们的酒楼最远的一家客栈,但是离驿站近,出门便是。

“……”花鸢看着这哥俩。

“……”哥俩星星眼的巴望着花鸢。

于是花鸢张嘴了——

“呃——”回了他们一个酱香味的饱嗝。

花鸢放下碗,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显得有些憨态可掬:“真,真不好意思,太好吃了,吃太多了。”

“没事儿,女侠!”二宝诚恳的说:“回头让大胖煎一碗消食汤,给你送客栈去。”

“可是,我身上的钱给大水冲跑了,只怕住不起客栈了。”花鸢羞涩一笑,她浑身只剩下穿套在腰带上的荷包,和用绳子箍在腰上的竹筒了。

那荷包里装有麒麟趾的荷包,竹筒里装的是簟秋诗集,幸而这两样要紧的东西没有丢。

“没事儿没事儿。”二宝摆手连连说:“谁在江湖上没有个落难的时候,房费您就别担心,干脆路费我们也出了,想来女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亲友必定着急,不然我们再出一辆马车,明儿套好送去客栈,供女侠上路用?”

花鸢闻言,看了二宝一眼,她心里通透着呢,面上仍然是笑得羞羞涩涩。

“看来二位如今混得不错?”

“哪里哪里,不过混口饭吃罢了。”

“大胖师傅手艺好,前头进来的时候,我看这酒楼客似云来。”

“女侠有所不知,其实平日酒楼冷冷清清,不想今天这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客人,想必是今日个得遇女侠,给我们这么好的运气,这还要多谢女侠。”

二宝不愧是惯于应酬的,嘴皮子就是能说,还让人听得舒舒服服。

“那好,既然我给两位带来这么好的运气,不如我多留几天,带火了你们的生意再走不迟。”

二宝一惊,忙道:“这样已经……”

花鸢打断他,笑着道:“看到你们,我不禁想到一句话,所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们不再做过去那营生……”

她望着大胖道:“漂白了?”

大胖含含糊糊一笑。

复而又望着二宝道:“上岸了?”

二宝也虚应着一笑。

再对大胖道:“从良了?”

大胖继续笑着,突然一怔,从良?咱又不是……

大胖看向花鸢,花鸢已经转头对着二宝了:“洗底了?”

二宝也怔了。

“‘洗底’很要紧啊,洗干净老底,或者以前做的事儿没人知道,彻底了断了过去,或者在官府报了备,得了赦令,能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做人……”花鸢还是笑,可是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才能不怕被人翻旧账,不怕仇家杀上门,不怕官府得了消息。”

二宝笑容僵硬,他就知道这小姑奶奶没那么好打发,每次见她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果然——

“不过平白无故,谁去捅那些篓子呢,对了,听你们口气,日子光景也不甚很好,我也不好意思过于让你们破费,我看客栈呢,也不用去了,你们就随便打扫间房,我凑合一下就好。”

花鸢眼睛咪咪笑,翘起兰花指点在桌面上。

“哎哟,你们看,这桌子上破了个洞呢。”

二人看过去,眼瞅着花鸢手指点在桌面上的地方缓缓下陷,很快被戳破了个洞,不禁双双心里打了个寒战,这功力——

“……你们觉得如何呢?我刚刚说的。”

大胖、二宝双双抬起头,对视一眼,吞了吞口水,而后大胖一脸殷勤,二宝狂有诚意的狠狠点头道:

“小姑奶奶,我们全听您的。”

花鸢不是不想走,而是不知道往哪里走。

如果连她都没死,沈青愁定然也没事,也肯定会找她,她怕冒然的去寻他,反与他错过了。

说起来,她一直不肯给修罗经下半部的心法给他,这一回这事,只怕他急坏了,吓坏了,怕她死了吧。

月光透过窗户撒进来,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便披着衣裳起来,搬了个墩儿过去靠着窗户坐着。

那二人给她腾出的房间窗户,正对着楼下的街道,晚上的街道冷冷清清,只把晚风扫落叶,再无半点日间浮华。

夜色清冷,所以她也的心也清清冷冷了起来。

这样的夜,没来由的让人一阵伤感,一阵孤独。

是因为那人不在身边么?

一直在一起,两人伴着也不觉得孤单,因而不知不觉就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同伴。

不过离了修罗经,又算是什么呢?

想起当时在水里昏迷,她除了害怕,还有些懊恼自己,死吧死吧,还拖累了他。

于是就想,若是能活着,便把心法的下半部给他。

可是此刻想起,突然心里没了底。

她相信他,便是因为知道自己掌握着他的命根,若是没了这点由头,她凭什么跟他在一起,又凭什么还能信他?

他也凭什么保护自己?

虽然明明知道,他一贯为她做的,不过是迫不得已,可她依然会觉得有一点点的温暖,日积月累,渐渐已经习惯。

她抬头迷眼看去,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际。

寒凉的光晕,有浅浅的迷蒙。

有点不太喜欢了,这样的夜晚,只让人觉得孤单,不设心防。



次日,奉安府得味酒楼,门口贴了一张大帖,上面写了七个大字——糖醋莲藕、桂花酒。

逢人问起,老板只说,那是特价菜。

这事儿,自然是花小姑奶奶吩咐的,她一早用了饭,便出门去了,临走之前说吧这几个字挂门口,越大越好。

旁人自然不解,可她想,他若看到,一定会进来,便是没有看到,听说了,也一定会找来。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他引来,至少引进这奉安府。

她一路走,一路想,在城中闲晃了一天,晚上才回。

回来之后,便问了大胖二宝一句话。

“听说奉安府尹的公子,后日迎亲,你们可知道这事儿?”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奉安府府尹的公子,姓程,名少安,这位程公子年不过二十有一,生的那叫一个面如冠玉,英俊风流,一表人才,他自幼拜名士为师,琴棋书画亦有所长,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更写得一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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