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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怒颜-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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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这一路,究竟该有多远?为何左顾右盼,总没有尽头?!
当城南那一片破落的茅屋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少筠已经心无旁骛——哥哥,筠儿在世上已经没有太多亲人了!

康青阳躺在一丛破败的稻草上,身上的春衫又脏又破,隐约还是春日里明媚的蔚蓝色。他满脸脏黑的胡渣子,却已经瘦得皮包骨。往日那双温和的眼睛深深凹陷,内中已经倾空了所有的内容,变得茫然空洞。
少筠一步一步走过去,丝毫没有听到侍兰侍菊和老柴的招呼。
缓缓在青阳身侧跪下,轻轻地唤他:“哥哥、青阳哥哥。”

康青阳仿若未觉,他缓缓转过头来,看见眼前玉人。她布衣荆钗,眉目如同秋日里的馨桂一般香远益清。眼中的光彩渐渐凝聚,他看见她,真真切切的那模样,叫他仿佛又回到十多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那时候,他在仁和里外永定桥下找到她,她的一双眼睛与今日,一模一样!那时候他就在想,永定桥,是不是一语成谶?
而今看来,果真是的!
青阳缓缓笑开,虽然他已经形如鬼魅,但那笑,仍然如同昔日一般从容温淡:“筠妹妹,你来了……”
少筠樱唇轻轻抖动着:“哥哥……是筠儿……”

青阳伸出手来摸索着,最后终于摸到了少筠的手,叹了一句:“我总是能找着你的。”
少筠一颤,眼泪掉下来。她一手抹开眼泪,回头问:“大夫呢!大夫!”
侍菊侍兰同时撇开了头,老柴叹气,上来伏在少筠耳旁:“公子的腿打折了,都……生蛆了……今日这顿打……”
少筠忍不住,双手环着青阳,哭道:“哥哥!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你……既然找到筠儿了,就别丢下筠儿……”
“别哭、别哭,筠儿别哭。”,青阳轻轻哄到:“我找着你了,怎么还会丢下你呢?我会带你回家的。”

少筠没了话,头埋在青阳那瘦的硌人的肩膀,闷声流泪。
感受到肩上的那点温暖,青阳唇畔微微挂着,脸庞上便现出一抹安定,正如同夕阳那般灿烂而柔和,安静而无限好:“还记得姨父遇袭那年除夕夜么?家里乱成一团,你还乱上添乱。姨妈顾着伤心,甚至不记得让人去找你。我在永定桥下找着你,你小小的人,自己把裹脚布拆的一地都是,小嘴嘟着,一脸的委屈……后来我总在想,永定桥,是不是一语成谶呢?”
青阳说的温柔,少筠静静听着,渐渐的眼泪流干了,伤感的话语带着一股静谧,仿佛上好的伤药,轻轻抚慰着旧日种种看似不可挽回的伤痛。那一刹那,少筠又想起了过去的十多年。是呀!十年!青梅竹马的十年,他与她有过多少相同又会心一笑的回忆!

少筠轻轻环抱着青阳,带着泪,浅笑着:“筠儿记得呢……还有一回,姑姑骂了我一顿,我气不过,悄悄跑了出来,拿着身上的一支一丈青赁了一条小船,去瘦西湖泛舟。藕花深处……哥哥也能把我找到。那时候可奇怪……你怎么哪吒似地三头六臂,总能找着我。”
青阳笑得更开一点,仿佛也回到那年夏天,藕花深处有一初初长成的少女,她那倔强又清丽的脸庞,近的触手可及。
两人没有再说话,仿佛各自回忆,又似乎一同记念。许久之后,青阳仍然浅笑,语调仍然温柔:“后来……我不能如愿以偿,娶了梁苑苑,夹在爹娘妻子中间,心灰意懒,所以总在你那儿期盼解脱,叫你难堪之极。筠儿……是我对不起你,叫你声名扫地。”

少筠依着青阳,眼角缓缓凝了一滴眼泪,旋即珍珠一般滚落下来:“我都知道……”
“筠儿,我虽然办了坏事,”,青阳低沉而清晰的说着:“却并无坏心。我这辈子,只想与你平淡度日,可唯一亏欠的也只有你。爹爹出事后,我夜不成眠,明白过来,却是太晚了。我也不恨谁,但愿为爹爹尽孝,报答他生养之恩。而今找到你,知你活着,我已是了无遗憾。可见我与你总有缘分,我总能找到你,无论你在哪儿,去了多远。”
眼泪再度潺潺而落,少筠轻轻哭泣。
青阳伸出手来,触着少筠的脸庞,十分坦然:“筠儿……若没有父母家人,你不是商贾之女,我不是官家子弟,你可愿嫁与我为妻?”

愿不愿?这还用问么?若她不是商贾之女,她不会抛头露面,她不会认识万钱和何文渊;若他不是官家子弟,他不会被父母拿来当成利益交换的牺牲品。这样的他和她,又有什么不能成为夫妻?又有什么道理不会举案齐眉?
少筠伸出手来握着青阳那烫的无以复加的手:“哥哥,相交十年,少筠……实是无可奈何啊……”
无可奈何……青阳笑笑:“唤我一声相公吧,筠儿。”
少筠微微张开了嘴,抬起头来看着青阳,看见他温和平静,没有半分戏谑。她轻轻摇着头,哭道:“这世上,究竟没有‘假如’二字啊!”

青阳轻轻点头:“万钱极好……出来前,听闻他当场开棺,又奔赴渔村查探。只是,筠儿,当还我心愿也好,当为你自己也好,在找到他以前,做我的妻子吧!”
少筠抿了嘴,眼泪留个不停。

青阳定定的看着少筠,又轻轻说道:“让我陪着你走这一段路……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知道你……活着,就一定会回家。让我陪着你……我爹爹入狱,狱中他吩咐了我。爹爹为官,也有许多的不得已。他也并非故意为难我与……苑苑,上头布政使,乃至朝中诸人,各有念头,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只看我这一身伤就可见一斑。爹爹手里有些证据,交到我手,说是能保我平安和日后仕途。可若爹爹枉死狱中,我岂非愧为人子?爹爹入狱后,我便进京,希望赶在爹爹宣判之前,来得及救他。今日……刑部衙门里的大人……他们答应了,保着爹爹的性命、保着我的功名。我本以为了无遗憾,哪怕客死异乡也不枉为人子。到底老天垂怜,遇着你。筠儿,拿好那份文书,拿着我的官凭路引,日后你就算回扬州,也能堂堂正正回去,朝中大人即使知道你,也不会为难你。这一路,权当是我陪着你。”

少筠泣不成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天,你太过残忍!为什么总是要这样一无所知的惨绿少年撞得一头血、丢了性命之后,才懂得世途残酷?
青阳困难的抬起手来,扶着少筠的脸:“别哭、别哭。总是我没有能耐,直至今时今日才能为你尽心。”
少筠摇头:“别说了、别说了!”
就在少筠肝肠寸断时,侍兰抱着襁褓走了过来,满脸眼泪的将孩子交给少筠:“竹子,小公子……”

少筠十分惊愕,抹去眼泪,便看见一张蜡黄的小脸。她颤抖着笨拙的接过孩子,泪眼朦胧又不可置信的看着青阳。
青阳眉目更软了三分,轻声道:“我的孩儿……”
少筠忍不住,又哭了出来。她强自喘了几口气,哭腔着问:“才多大的孩子,怎么……”
青阳轻喘了口气:“家里遭了难,没有本事护着他。稚子无辜,他的生母虽然那样的为人,他却还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不忍心……我怕我不在家,母亲都拦不住人家来把他抢走,我怎能看着我的孩儿如同他生母一般的脾气为人?”

少筠想想,又忍不住喘了一口气,终是明白了前后。康知府扛着不认罪就是因为当初强行摊派徭役一事,他并不是主谋。如今他成为弃卒,唯一的机会就是昔日存留的证据能打动朝堂上的这些大人们。青阳为了营救父亲,不得不千里奔波,又怕梁苑苑得势,趁他离家抢夺孩子,因此两父子一路相依为命进京。可惜,这本来就是虎口拔牙的事情!弃卒哪里还有余地谈条件?要不是有证据在手,青阳只怕死了都找不着尸首。可是,就算是有证据又怎么样呢?人家答应暗中操作,还不是愤愤不平的将青阳打得不成人形?

少筠已经无从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自己直接溺在苦海里,吸气是苦,呼气也是苦,哭是苦,笑还是苦!她抱着孩子,勉强笑道:“哥哥,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你瞧,大人不是答应你了?日后姨父会平安无事,你还能继续进学,你的孩儿也会健康长大成人……”
青阳一直笑着,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筠儿,我只十分庆幸,能见到你……我自知大限将至,回天乏术了。原本托了这里一位同乡将孩子送回扬州,如今……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一定会好好照顾他,我已了无遗憾。”

少筠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在襁褓上。她抬起头来:“我们十年相伴,我从未说过……昔日我也曾为即将能成为你的妻子而满心欢喜,后来……我怨过你,因为你觉得委屈、难堪,甚至想……想从此和你断了来往,不再见你。可是……我从没有恨过你。大约……大约是世事弄人。哥哥……要是有假如,我也愿意做你的妻子,好叫你我都不必经受这些坎坷……”
青阳笑了,真心的笑着,如同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般,笑得纯粹且快乐:“少筠,娘子……”
少筠报以一笑:“相公……”

……

后面的侍菊忍不住,偏开头,闭着眼,眼角的泪水,仿佛怎么流都流不干似的。而那一行行的眼泪,最后汇成了河流,浮着康青阳,将他的灵魂送去了遥远的彼岸,那里,他再也不必挣扎求生,那里,他可以平静安详的陪着少筠,他的小竹子……

作者有话要说:康青阳送给少筠一个名正言顺回两淮的理由,一个基本能和宁悦、清漪等管家太太平起平坐的地位,一个真正杀伤梁苑苑的利器。
至于青阳,命苦是没错,错在哪儿,大家寻思吧。
记得许多宗教都说苦、原罪,大约就是要叫我们做人要达观吧。




、154


老柴和小七为青阳敛葬,侍兰与容娘子则把青阳的孩子解开查看。侍菊扶着少筠、抱着宝宝斜倚在门槛上,看着悄悄而逝的斜阳。
残阳如血,张狂而泣。
半晌后容娘子和侍兰抱着孩子上来:“竹子……”
少筠转头去看,襁褓中还垫着一方绢绣,颇有些残破,但那颜色、那纹理……少筠倒吸一口气,悲痛排山倒海而来,她伸手摸了摸那方绢绣:“百鸟朝凤图……昔日我用他恭祝哥哥新婚之喜……”

侍菊一手伸来,握着少筠,低声道:“竹子……别看了!阿菊不忍心,你别看了……”

少筠看了看一旁了无声息的青阳,终是接过孩子,把那副百鸟朝凤双面绣取了出来,细细看着。
大约……镶嵌的玻璃砸碎了,绢绣也残破了,可大致的模样儿还在,那份玲珑的心思,那份张扬的美丽,都还在。想是青阳当初就知道她为了避嫌把自己的落款挑去了,所以在那落款处,用笔墨以蝇头小楷恭整的写着:“百鸟朝凤贺新禧,有凤来仪宅安宁。”,两句七言之后,落款是:“青阳携子宏泰盼筠归”。
无言以对……无颜以对!
侍兰将孩子交给容娘子:“容娘子,你给宏泰小公子讨些奶吧。”,说着同时伸手扶着少筠:“小公子名叫宏泰么?我与容娘子看过,小公子饿得面黄肌瘦,连哭都小小声。为难他了,这一路,一个公子哥,又当爹又当娘的。”

容娘子接过孩子,苦着脸笑了笑,一言不发的转到一旁去。少筠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笑开:“宏泰,宽大而安定。哥哥大约吃透了人世苦头,终于立地成佛……”
侍兰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眼泪滚了下来:“襁褓里分文没有。刚才小七按着公子的话去找小公子,那人死活不肯交还公子托付的银子,只说没有。公子虽然安排妥当,无奈人心叵测……”
少筠转头看着青阳,只觉得每吸一口气,都痛得五脏六腑都纠在一起。可是,还能怎么样呢?人死如灯灭,再也管不到世途的风究竟如何吹着:“大约生死太过轻易,我们都太过无能为力。我只觉得安慰,还能见上一面,还能有所托付,想来他也这样想,所以舍得我和孩子,就这样去了。”

侍菊陪着抽泣:“竹子,别犯傻呀!你与万爷已经有了婚约……”
万钱……若是你在场,你会如何?你会怎么做?少筠摇摇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况我与他十年情意?昔日他对我诸多要求,实在只是被这世上的诸多规矩、诸多人情道理所刁难。而今他醒过来,其实一心为我打算。我便是唤他一声相公,同他的灵位拜堂,又有什么委屈的?父母恩义、夫妻情分,他已然吃苦太多,他都看透了,才张口唤我一声娘子,我还有什么看不透?”
侍菊没了话,侍兰便把一小个包袱递过来:“孩子身上还有公子的官凭路引,另有一张当票。那受了嘱托的人黑心,收了公子的银子不得已,看见当票还起了异心,已经取了当回来,发现不过是一些瞧不懂的文书,就塞在柴房里,想当柴火烧了。小七威吓了一番,才拿了回来。我看了,是康知府素日与布政使以及朝中大人的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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