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路人来见-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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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采倒是不错。”卓逸收剑，笑问道：“最后一句是自编的吧？”
我回神，难为情一笑，“你让我有感慨就大声喊出来，我就喊了……不过，倒是的确很有效果，轻松多了。”
“我却不知道吼一吼可以吼出个一流高手来。”卓逸叹惋道，“没去争江湖女侠榜，可惜了。”
“卓大侍卫太抬举我了。况且，连你都没去争，我怎好意思去争？”
卓逸摇摇头：“师门有讯，浮名乃身外之物，不争不抢方为大道。”
“卓逸你难道是……”
“蜀山俗家弟子。”
我诧异望着他，“原来出自仙门道家，怪不得出手一股子洒脱清逸。不知高就何人？如果可以说的话……”我纯粹是好奇，因为唐介的身形步法与卓逸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家师……蜀山清远道长。”
“清远掌门！”卓逸的师父竟然是蜀山派掌门人！
蜀山派上一代有三大高手，其中以静远道长武功最高，和远道长炼药最佳，清远道长最是仙风道骨。后来，静远道长为了一名苗族妖女，自请出师门，从此消失在江湖中。而和远道长因武功阴毒，拿活人炼药，被逐出师门，于是最后是清远道长接了大任。
传言清远道长不与世事为争，弟子八人，七人均留在了蜀山，其中一人下山后就再没归去。
这一人……难道是卓逸？
“你既然为仙门弟子，又为何……”又为何跟着赵祯混？
“主子帮过我一把，”看见我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想必你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武功好就能解决的。”
“师门追求‘上善若水’，我心有杂念，做不到平和。师父放手让我下山，让我了却我的心愿。师父想让我知道，无论是在蜀山清静之地，还是京城喧闹嘈杂之处，只要内心平和，皆可‘静如死水，动如惊浪’。”
“了却心愿？”心愿了却便能抛弃尘世俗事么？
“我的心愿是护卫主子，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即便我知道，主子身处高位，很多事情我无能为力，我能做的，也只能是保他不受刺客威胁罢了。”
我歪着头想了想，道：“蜀山派风格乃清风淡云，抛却一切孜然一身。你心有顾忌，怕是无法突破你目前的修为了。”
卓逸身子一僵，无奈一笑：“不瞒你说，的确如此。”
“不如自成一家。”我提道。“卓侍卫出招时更像是流水般无情，但这流水中又有珍贵石头阻碍。到头来，只怕水流不顺，而石头也守不好。”
“什么意思？”卓逸皱眉。
“以蜀山派的功夫，练最适合你的风格。”我耸肩，“既然你想要的，是守护，何不以“守护之剑”去守护呢？水不能冲过，何不磨平阻碍绕过去呢？”
精光闪过卓逸的眸子，他身子一挺，迎着夏夜雨后凉爽的风而立，久久不语。
“若有一日，卓侍卫练成了，请把它当做小女子今日受教的谢礼。”我屈膝一礼，留他一个人在荒野领悟。
到他这样的武功境界，是好是坏，能否大彻大悟，或许只有山风浮云知道了。
回到城内，刚刚赶上关城门。
在“荷花池”住了一宿，清晨我收拾起了包裹。我受伤那会儿，碧真查到了我投宿的客栈，将我的行头全部搬到了“荷花池”。
离开“荷花池”，我找了一家客栈投宿，将东西放下后，径直朝张大人府邸走去。
因为考虑到我身份不明，不好交代，我干脆侯在府门口，等着张士逊大人下朝。
张大人在我幼时待我极好，娘亲慈爱，爹严厉，而张大人，就像亲伯伯那样对我嘘寒问暖，偶尔考察我功课，无一不是赞赏有加。
直到十年前那件谋反案时，张大人知道要出事，暗中叫了家卫护送我与哥哥出城，怎料到途中官兵追来，家卫全力抵挡叫我与哥哥先走，我们这一走，就再无法与家卫汇合了。时隔十年，此时此刻心底编好了几百种见面时候的开场白，或客套的，或亲切的，或恭敬的……
也比不上真正发生的这种——
身后响起的声音温柔亲切，带着不能言喻的激动与欢欣。
“你终于来了。”
【历史小知识】
张士逊，帝师也。
张大人这个人，怎么说呢……文采那是没话说，治国比较中庸，他这一生，得益于他教了一个很好的学生，这学生一辈子都没忘记他的好，于是一直好吃好喝高官厚禄侍奉着，有什么办法，人家牛嘛，人家教的皇帝，旁人眼红去吧。
因此，当宰相一职摇摆不定时，他总是那个被抬上去的人，仁宗朝就三次拜相，他比谁都风光。
另外说一点不是历史但又很多人可能知道的事，就是关于这蜀山派，嗯……玩过仙剑看过仙剑的都已经知道它。小苹果选它倒不是因为仙剑，只是说起道教门派，第一想起的武当要宋末元初才有，这会儿才宋初呢，第二想起的全真派，这会儿……我也不大确定它有没有，于是选了仙家门派蜀山。然后查蜀山资料确定信息的时候，发现了一件囧事。你说蜀山这个门派，它本来就有点传奇，记载不多，恰好……仙三发生的年代就在这个时候，而且应该是紫萱找到徐长卿千方百计让他拜入蜀山。而此时的蜀山派掌门人是清微老头子。呃……我怕被仙剑告侵权，我表示不敢用清微道长的名字……
于是，仙剑迷们看见了别说蜀山被篡位了之类的，此蜀山……非彼蜀山。
本卷卷名“山回路转不见君”出自唐代诗人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原是一首送别诗，最脍炙人口的一句为“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首诗的第一句正是碧染新创招式中的“北风卷地白草折”。
而“山回路转不见君”原意本为“山岭迂回，道路曲折，看不见您的身影”，此处比喻碧染与男主各种曲折之后，终究别离不见（暂时的？）的一种情景。
、番外：尘介（一）
【历史小知识】
说蔡齐和唐介他爹唐拱认识纯属瞎掰，如有雷同……那只能是“雷”同……
微风过境，空气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潮湿。
玄衣男子靠在柴房的房梁上，平躺静息，试图在这六月炎热的天儿里面凉快下来。
这是他到黄家的第六天。
八天前的庙会上，黄家大少爷因调戏了吕相的儿媳被其家丁打残，至此这梁子结下，两家各不相依，最终闹大了，迫使摄政的太后不得不动用御史台来查。
这六天，他来往于厨房与柴房之间，摸清了各种路径。黄家四名暗卫在他不远处交头接耳，无一人可以发现他。
他在这里等了六天，风平浪静底下，渐渐涌起暗潮。
这六天，他想明白了这其中很多的关键。比如，太后娘娘为何会动用御史台来查这种案子？
本来，御史台这种部门，专门是为了督察各个部门官员的错误，此时用来解决宰相与御医的掐架，实在是大材小用。
可偏偏，这黄御医是太后专属医官，太后此为，表面上是为御医大人撑足了面子，说好听点，黄峰御医已经有了可以跟宰相掐架的地位了，实际上……她老人家可以派任何一个部门来查，只要叮嘱他们轻拿轻放，御医大人一定无事。
可刘太后却选了御史台，这个长期与她对立的部门。
于是，这之中的意味就值得琢磨了……这太后娘娘，究竟是想救黄峰，还是想坑他？
御史台的长官御史中丞蔡齐大人接这个案子时十分不满，太后为了对抗御史台，特意设立了另外一个和御史台有相同责任与义务的部门——知谏院与之权衡。太后娘娘对此案态度不明，使这个案子倍加棘手，而这个烫手山芋，又恰好落到了御史台的手中。
蔡齐大人对此山芋，捧也不是，摔也不是，生怕一个处理不当，就成了太后打击御史台提拔知谏院的把柄。
于是，刚刚才被从地方县官提拔到京城的玄衣男子就被蔡齐大人提了出来。此刻的他，官职并不大，任命监察御史……里行！
监察御史，多好的官职，加了“里行”二字，就如同美丽的花朵被淋了一堆鸟粪，让人摘也不是，不睬也不是。
然而，仕途艰辛。他还年轻，刚刚步入官场两三年，这是难得的一展宏图的好机会。于是他欣然接受。
至于为何蔡齐大人指明要他，只因他的父亲唐拱与蔡齐曾是旧识，蔡大人是官场中少有的知道他从小习武之人，十分信任他。
而这次的任务，恰好需要一个会武功的精明细致之人。
不要多了，只需一个人暗藏在黄家，等待大事发生。
这六天，黄峰御医神情自若，稳如泰山，仿佛跟吕相僵持之人不是他，而是一个不相关之人。
这幅神情，看在留守的玄衣男子眼里也颇是好奇。长官蔡齐说，太后娘娘似乎有重大把柄握在黄峰手里，这几日心神不宁，拿捏不定，所以黄峰才敢如此嚣张。他们御史台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地，在大事发生前得到那件把柄。
此时，查清宰相儿媳被调戏事小，理清黄峰与太后之间隐藏的秘密才是最重要的。
六天以来，玄衣男子一无所获。
不，或许，是有的。
他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整个黄府，闹出了这样的大事，人人自危，除了黄峰这个主心骨没乱，竟然也有另外一个人，不慌不忙地过着她自己的日子。
第一天看见她时，周围的下人们忙忙碌碌，惶恐地议论着这件案子，这名女子却坐在院子里面时，乱中取静笑容恬静地闭目养神。
他开始以为这名女子仅仅是一位与黄家没有多大关联之人，所以她才能如此淡定。可不久之后，他知道了这名女子在黄家的地位，更加地好奇。
她竟然是黄家的儿媳妇！前几日被打残的黄大大少爷新过门的妻子！
后几次见到她，无不是安然自若有条有理做着自己的事，嘴角永远噙着一丝恬静的微笑。
明明是生着一张平凡得让人不会再去注意一眼的脸的女子，竟然令他想一探究竟。
在她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超凡脱俗的淡然，她站在哪里，哪怕那处美女如云，也尽皆成了她的衬景。这一点，在她与黄家几房小妾站在一起的时候得到充分体现。
这名女子在黄家众人面前大多低眉顺眼，眼底却流波晶亮。整个黄家，全部被她的皮相所惑，竟无一人察觉到她尽力掩饰的这种气质。
因为她，玄衣男子窝藏在黄家的日子不再无聊，甚至有些遗憾，遗憾她是黄家的儿媳，遗憾黄峰迟早要栽跟头殃及到她，遗憾……他没有早早遇到她。
等了六日，这暗潮终于涌上。这夜，闷热异常，星辰明月尽被厚厚的云层所掩，他照例潜伏在书房附近的高处，静候时机。
暗卫中有一个潜伏在书房中，一个悬在房檐下，还有一个藏匿在矮丛中，还有一个在别处巡逻。
这是平时的布局，却不想，另外一个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那个身影身着深碧色的夜行衣，吐息轻微，俨然是内功深厚的高手，再仔细一瞧侧脸，男子愣了。
——是她？那个令他产生了遗憾之感的女子？
她一直伏在树丛里，静待时机。
可他知道，她这么个等法，是等不来潜入的机会。隐约感觉，这名女子，会触动一场局，会令如今这风平浪静的表象破碎，将一切暗藏的汹涌浮现出来。
于是他动了，故意发出声响，朝书房冲去，引得暗卫注意后，立马回转，扬长而去。
隐藏在外间和悬挂在房檐下的两名暗卫随即追了上来！
他尽力为她做了一切，剩下那名隐藏在书房内的暗卫，就留给她自己去处理了。如果她连这等能力都没有，也不会大半夜伏在这种地方，更不配得到他的欣赏。
两名暗卫一直追了他很远，才察觉到有变，立刻放弃对他的追踪，调转回头。
他目送两名暗卫远去，悠闲步上墙边的小路，慢慢悠悠过去收网。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扛着东西从墙外跳进来，恰好落在他的不远处，男子飞速一隐，只见这这名男子步履轻快，显然是有武功底子，可惜连他这么个大活人也没有察觉，肩头扛着个满身馊水味的男子，从他身前匆匆而过。
这大半夜的，扛这种人进来，绝对有问题！
他跟了上去，只见那个武者将那名衣衫破烂的男子往柴房里一扔，锁门，转身离去。
玄衣男子跳上柴房房顶。这么些日子他一直住这里，哪里的瓦片松动，哪里有个洞他一清二楚，很轻易就拨开一片瓦，探眼一瞧，大吃一惊！
那名深碧色夜行衣的女子居然也在这个地方！
她的吐息很重，软软靠在墙角，借着夜色，她的脸色极其酡红不正常，就像是……
男子的心头忽然浮起一个不好的猜想。
眼见那两个被扔进来的男子茫然不知所措地起身，像是适应了黑暗，发现了这个倚在墙角的女子，向她走过去。
玄衣男子在房顶握紧了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