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曹地府-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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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阴曹地府规矩立得严，十殿内外禁制分明，普通的殿外差使是不能随便进出殿阁的。珩胥忙于手头工作，柳姗姗被禁足不得外出，西齐整个白天都在睡觉，于是群众们连续数日的翘首围观均以失望而归告终，却使得不明真相的群众越来越多，各种臆测漫天飞舞。
柳姗姗本还打算熟悉了转生殿里的工作后到城里四下转转踩点摸地形，结果珩胥这一罚便让她的计划鸡飞蛋打一场空，每天只能在转生殿里来回晃。
不过她承认是自己疏忽大意，没有怨天尤人发脾气，而是决定卯足劲儿学习阴曹地府的各种规矩和习俗。
正好习书因为头一回执行重要任务就失手，被陆坚一顿好批，下定决心要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转生殿里他唯一的同行西齐又不爱理人而且和他还有时差，他便决定找柳姗姗学习凡间的各种风土人情以及辨别不同身份的凡人。
双方各取所需，自然一拍即合。
被禁足第一天柳姗姗也没觉得有什么，抽空把转生殿的地形熟悉了大半。因为习书白天不在转生殿里，柳姗姗便和他约好晚饭后用一个时辰左右学习。只是看到晚饭时她才留意到自己的膳食结构实在是……
柳姗姗跑到对面拍无申的房门，无申一开门无丘也听到动静从隔壁凑了过来。两人看她端着盛饭菜用的食盒，无申便率先挑了眉：“怎么，想拿这个贿赂我们去替你求情？”
“……”
不等柳姗姗开口，他们俩已经摆出得意洋洋的模样，还故意仰着下巴从眼睛底下望着她，好像是说，谁让你第一天让我们丢面子了这下知道我们的厉害了求我们求我们……
“……”
牛是勤恳任劳，马是温顺友善，怎么到了他们俩这就成了这幅德性？
柳姗姗一个没忍住：“果然是吃素的，对贿赂的要求都这么低。”
无申和无丘的表情再次破碎了。
柳姗姗想起自己是来问问题不是来吵架的，打开食盒做诚恳状：“我是想问一下，我们的晚饭是一直都是这种水平，还是因为我犯了错被罚所以才降低到这种水平的？”
那长得还算精美的食盒里，此刻孤零零的躺着一个馒头，一碗稀饭和一碟咸菜。柳姗姗前几天整颗心全扑在纠缠西齐带她去阳间的事上，别说吃饭时吃了什么，就连自己有没有吃饭都不太想得起来，所以当下看到这比她在崔家酒时吃得还要惨淡的晚饭，柳姗姗幡然醒悟的在心里悲愤到无以复加，住隔壁的毕池不见踪影，她只得过来求教无申。
无丘和无申这才一起低头打量柳姗姗手里的食盒，无丘哼了一声：“应该是一直都这样，不过和罚你也差不多了。”
柳姗姗郁闷道：“难道你们一直就吃这个也不觉得难受？”转生殿好歹算是个有地位的殿阁，晚饭居然就用馒头咸菜粥打发人，难道阴间的饮食习惯也这么变态么？
“这个我吃一口都难受。”无申撇撇嘴道，“虽然我们不用吃东西也没事，不过能享用美食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的嘴巴？我们从来都是到城里的酒吃饭，倒没留意到……啧啧，毕判官的手艺还真是让人日复一日的伤感。”
柳姗姗一时哑然：“毕判官？”难道这是毕池做的？
“转生殿里东西虽然是一应俱全的，可既然能去外面吃为什么还要自己折腾？合严君在的时候转生殿的厨房就从来没开过火，你手里这些应该是厨房里的存货，你被禁足不能到外面吃，那只能拿这个给你吃咯。”
无丘说完无申又凑过来，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不过就算你能出去也没办法啊，在这阴曹地府里无论吃喝玩乐都是要花钱的，你这整个月的月俸都被罚没了，怎么出去吃呢？”
无丘应和的点头：“所以你要早日习惯馒头咸菜粥哦。”
一番话让柳姗姗瞬时发现自己在这里不但是个脆弱的魂魄，还是个一文钱都没有的穷鬼，一股潦倒落魄的挫败感扑面而来，柳姗姗顿时越发的觉得饿起来。
“啊呀，你这一过来，让我想起该去吃饭了。”
无申无丘显然是两个小肚鸡肠的，逮着一个机会又开始得瑟报复柳姗姗。
“无丘！”
“哎！”
“仙鬼今天辣子烧鸡买一送一哦！”
“啊！！那我们赶紧去吃！”
“我们走！”
“嗯！”
……
这两个贱人。不，贱鬼。
柳姗姗回到房间，趴在桌上对着那无比惨淡的晚饭发呆，直到习书敲门才回过神来。
“怎么脸色这么差？”习书一看到柳姗姗就皱眉道，“犯错是常有的事，你才是刚来，又是事出有因，没必要因为这一个小错就这样不开心啊。”
柳姗姗才不愁被罚，她愁的是吃饭。虽然鬼魂本是不怕饿的，可她在阴曹地府里有凡人的感觉，自然能感觉到饿，就算不吃东西也没事，可这么饿着也实在难受。柳姗姗愁眉苦脸的把原委说了一遍，习书便恍悟道：“原来是这样，要不我先借你些钱，等你下个月有俸禄了再还我就好了，我在这里也花不了多少钱。”
柳姗姗却继续愁眉苦脸：“可是我出不去啊。”
“对哦……”习书想了想，“要不我每天回来的时候顺路给你带？”
习书有些像柳炳，人长得清秀性子也只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尽管他的实际年龄可能比柳姗姗大出许多倍，柳姗姗却总是把他当小朋友看待，听他这么提议又觉得太麻烦他，摇摇头，突然又想起：“转生殿里有厨房对么？”
习书点点头：“除了森罗殿阎罗王喜欢下厨之外，其他九殿的厨房基本都是荒废的，不过按照规矩里面的器具食材一直都配置齐全……你是想自己做饭吃么？”
“嗯。”柳姗姗和柳炳这些年能在夜叉嫂的欺压下还没有缺斤短两，完全得益于她每天都偷摸进厨房给自己开小灶，在掌勺大厨的掩护和指导下，下厨本事炉火纯青。
不过……阎罗王喜欢下厨？！
这个意外消息让柳姗姗囧了很久。
从小耳濡目染的常识里阎罗王都是威严厉色的，虽然阴曹地府的最高主宰是地藏王，可百姓们都倾向于相信阎罗王才是地府真正的掌权者，俗话“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便可见阎罗王的地位。
虽然柳姗姗没有见过森罗殿的阎罗王长什么样子，可无论长成什么样，她也不能想象阎罗王系着围裙拿着大勺在灶台前炊烟中欢快的煮饭炒菜的样子。
那可是十殿之中地位最高权限最大的森罗殿阎罗王啊，他下厨的画面实在是想着都……唉，不敢想。
接下来的几天柳姗姗在转生殿里过得十分和谐。每天在前殿协助珩胥和毕池判送鬼魂投生，吃饭的时候钻进厨房捣腾一番，晚上再跟习书互相学习交流一番，惬意得让对面的无申无丘十分费解。
每天馒头咸菜粥也能过得这么滋润？
终于他们俩的疑惑在柳姗姗被禁足的第十天得到解答并且遭到了惨重的打击——
十天下来，押来转生殿的鬼魂虽然仍然众多，但已经远没有一开始那么杂乱拥挤，转生殿这一天得以提前休息，柳姗姗便从厨房里端出一锅汤来做犒劳。
无申和无丘素来是在外面吃饭，前几天忙晕了头也没留意过柳姗姗的折腾，看着那锅汤十分不解：“这是什么？”
习书这日没有差事，呆在转生殿里当闲人，却恰好碰上额外的美食犒劳，捧着热汤一脸幸福：“姗姗熬的汤啊，你们都不在殿里吃饭，这几天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姗姗做的好吃的，连珩胥君和毕判官现在三餐都是在转生殿吃的了。”
无申和无丘一愣，就见毕池坐在一旁赞同的点头：“早知道姗姗有这门手艺，我就不用再费力做馒头和粥了。”
更让无申和无丘震惊的是，每天见着都跟工作狂一样话都不多几句的珩胥喝了一口汤，对柳姗姗赞赏道：“汤很不错。”
柳姗姗圆满了，无申无丘崩溃了。
无申当然不会蠢到以为柳姗姗会主动招呼他和无丘过去喝汤，只在原地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习书：“那西齐呢？他现在在哪里吃？”
他就不信西齐那个白天从不露面晚上也见不到影子的冰坨子也能被区区一些食物就收买了？
习书道：“姗姗会给西齐留一份温在厨房里，要么是他出门前送过去要么是等他回来以后再去拿，一开始西齐不领情，可姗姗说虽然他没告诉她规矩害她被罚，但他帮她了了心愿，她理应道谢，坚持送过去。反正现在西齐出门前或者回来后都会自己先去一趟厨房，不用姗姗送过去了。”
“……”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什么？！
虽然习书说得不算直白，但以无申和无丘的智商已经完全足够理解了，两人当即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居然连西齐都被收买了……
无丘终于忍不住探头去看那碗汤：“这到底是什么汤啊？”居然能把所有人都收买了，这里面加了**药的？
“今天的是牛骨汤。”习书又喝了一口，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单纯的陈述事实：“姗姗每天做的菜色都不一样，不过至少有一道荤菜不是牛肉就是马肉，听她说牛肉马肉既好吃又有营养，所以要多吃。”
“……”
无申扫视一圈周围全在喝汤的众人，泪眼汪汪的握起同样泪眼汪汪的无丘的手，苦楚道：“无丘，我们还是去死。”这一天阴曹地府的天气特别好，大家的心情也都特别好。于是中午休息时分，无申和无丘就趁着这个大好时节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厨房。
离厨房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听到里面传来嘭嘭闷响，好像谁用刀在砧板上用力砍什么东西。
无申和无丘心想一定是柳姗姗在捣腾午饭，便摸了过去，才近门口就见微掩的门板正中处比以往多了一块大牌子，龙飞凤舞鬼画符一样写了几个大字——
“厨房重地，闲鬼止步，擅入者，后果自负。”
“……”
无丘拿询问的眼神看了看无申，无申瞅着那块大牌子看了一会儿，认真道：“我们是有正经工作的鬼差，不是闲鬼，可以进去。”
于是两人（鬼？）就推门抬脚走了进去，柳姗姗正背对着他们挥着大菜刀，全然没留意到门口多了两个人。
无丘显然忽略了柳姗姗初到地府，经常忘记自己已经是鬼魂的事实进入不了状态，一进去就开门见山的喊道：“姗姗啊——”
“喀啦——！”
无丘还没开始进入正题，那边砍东西的声音就一下子从沉闷的嘭嘭声变成一声怪异的碎裂声，好像是手一抖力道没控制住，刀歪了砍坏了什么的样子。
无申和无丘被那个声音吓了一跳，就见柳姗姗身形只僵硬了一瞬就飞速转身把手里的什么东西朝他们直直砸了过来，那出手叫一个利落干脆。
空中寒光闪闪，幸亏无申无丘躲得快，耳边一阵风过，只听咚的一声钝响，柳姗姗手里那把大菜刀就钉到了他们一左一右躲开的脑袋之间的门板上，恰好，钉在了那个“闲鬼慎入”的“鬼”字上。
无申心有余悸的看着那把还在嗡嗡晃动的锋利菜刀，再看看那边面无表情盯着他们看的柳姗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好刀法。”
再次面瘫的柳姗姗看着呆在门口的两人，听到无申念叨这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才回过神来，心脏还是砰砰狂跳。
果然她在惊吓状态下只能作出丢飞刀这样最原始最不奏效的自我防御措施么？
好像在这个鬼地方完全没有杀伤力可言啊……
尽管内心唏嘘不已，不过柳姗姗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么丢人的真相的，继续板着一张脸硬邦邦道：“门上的牌子那么大你们不识字啊？进来之前既不敲门也不打声招呼，你们阴曹地府难道连这点基本礼仪都不讲么？”
无丘眨眨眼，无辜道：“我们又不是闲鬼，而且刚才不是跟你打招呼了么？”
柳姗姗瞪大眼：“平白无故突然在我后面大喊一声，你那叫招呼吗？你们走路都没声音的啊？”
无丘立刻一脸‘你这不是废话么’的表情：“我们走路确实没声音啊，你在这儿走路不也没声音么。”
“……”
柳姗姗无言以对的僵在原地。
习书已经跟她说过，在鬼界走路时是没有声音的，只要不是故意要弄出声音，哪怕是满地府大步跑都不会听到什么动静。
只是柳姗姗打出生起就是做的凡人，十几年积攒下来的思维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得过来的。比如走路没声儿这个常识她就早已经左耳进右耳出的忘干净了。
看来她与夜叉嫂斗智斗勇近十年磨练出的“听声辩位”是彻底没用了。
柳姗姗郁闷归郁闷，但对这两个曾经“陷害”她害她被禁足的家伙却仍要面子的死扛：“既然走路没声音，那你们更应该先敲门让我知道啊，这是最最基本的礼数。”
无申向来有跟人斗嘴上功夫的癖好，加上几百年没怎么跟女性打交道，几乎不记得怜香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