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忘世却相逢-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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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等我们打完,这间客栈也彻底报废了。
我心中惋惜不已。
眼前几道金色的弧线划过,斜斜打向黑衣人手中的利剑。随着金石碰撞的铿锵声响起,黑衣人手上的利剑上竟有金光闪耀飞出。
随即几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倏忽全部跌落在地。
而杂乱的地板上,霎时多了几颗金光闪闪的珠子,正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鎏金珠!
我难掩心中的兴奋,差点大声呼出。
这正是六师兄随身携带的鎏金珠,也是他最拿手的暗器,他几乎珠不离身,珠在人在。这么说来,他必定就在附近!
鎏金珠飞来的方向正是方才那年轻身影打斗的地方,我脑中灵光一闪,难怪刚才瞧着眼熟,原来竟是六师兄!
果不其然,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阿玖,没事吧?。”
心头一阵温暖,虽然平日在隐叠谷,六师兄总爱和我抬杠,动不动就损我、挖苦我,但危急关头,他还是挺身而出,且言语中焦急恳切的心情可见一斑。可见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师兄妹的情谊一直深藏于心,虽没有血浓于水的血缘关系,但关键时刻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感,却胜似亲情。
我心中一阵感动,大声回应道:“六师兄,我没事,也没伤着,你不用担心。”
身后的声音似是停顿了下,方慢慢响起:“厄,我方才是想问,我的鎏金珠没事吧?有没有磕花了?”又心疼地补充道:“这几颗上面的鎏金是我出谷前特意重新炼上的,可费了我不少心血。”
鎏金珠?他、他方才情真意切关心的并非是我,而是那几颗硬邦邦的珠子?虽然那几颗珠子外面鎏着金箔,价格不菲,但、但好歹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这些年来一起习武、一起受罚、同吃一锅饭,难道我在他心中的分量竟不如那些冷冰冰的珠子?
我脑中瞬间死火,前一刻差点被感动得眼泪汪汪,下一刻方知是自作多情,说不出的尴尬和难堪。
此时此刻,我脸上的神情肯定十分古怪,感动、惊喜、尴尬、错愕、伤心,各种感情错综复杂,均一并挤在脸上。
我只呆呆地立着,不知该说什么。
身后的六师兄纵身一跃,跳到我身边来。
他将我挡在身后:“我来收拾他们,你帮我捡地上的金珠,记得总共有五颗,还有顺带检查有没有磕碰到。”
话音刚落,他从地上踢起一把长剑,执剑朝黑衣人刺去。
他出手利索,手起剑落,不一会儿功夫,黑衣人接二连三倒下。随着最后一道明亮的剑弧,唯一站立着的黑衣人也砰然倒地。
他扔下手里的长剑,大跨步向我走来:“阿玖你也太不济了吧,怎么才几天不见连几个身手平平的黑衣人都对付不了,幸好我及时赶到。你往日的功夫都练到哪去了?”他边说边低头四下寻找,“看你光站着,也不帮我捡珠子。”
其实我方才没帮他捡鎏金珠并不是因了他那一番话,心生气恼,才故意不捡。而是,从早上到现在,我已经一连好几个时辰粒米未尽,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再加上打了这场持久架,到最后,
我几乎是咬着牙依靠意志支撑着打下去,方才一松懈,浑身的无力感袭来,方觉头昏眼花、四肢酸软,竟是连动也动不了。
六师兄捡完鎏金珠,站起来,边拍着我的肩膀边道:“你是吓傻……”
但他这句话没来得及说完。
因为他的手掌甫一碰到我的肩膀,我整个人便顺势软倒下去。
六师兄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来扶,幸得他眼疾手快,我才没一股脑掉到地上。
他顺势拽过旁边一把尚算完整的凳子,扶着我坐下:“阿玖,你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伤到了?”
我摇摇头,指着肚子道:“我是饿的……”
六师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怎么才几天功夫,你就混得这么凄凉,居然连饭都没得吃!”
他随即又安慰我道:“幸得这正好是家客栈,你等等,我让小二赶紧上几个菜。”
但举目四看,周围一片狼藉,哪里有一点客栈的模样,掌柜和小二也不知所踪。
六师兄嚷了几声,无人应答。
他踩梅花桩似地踏着狼藉纷乱的地面向柜台走去,从塌倒的柜台下拉出个浑身颤抖如筛糠的人,正是这家客栈的掌柜。
幸好方才的打斗没有祸及厨房,各种吃的喝的均是现成的。我风卷残云将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光,方觉失去的力气一点点恢复。
我喝着汤,突然想起件事,挥起手使劲往六师兄手上打去:“你方才明明早就到了,怎么还躲在一旁看热闹,当真是见死不救,难道要我真的受伤了你才出手吗!”
六师兄显然一头雾水:“这怎么可能?我刚刚才从榆次派那里打探消息,追着他们一路到这里,不料被发现了,只得跟他们打起来,这才发现你也被围攻,我一看到是你就赶紧来帮忙了,哪里有见死不救一说?肯定是你看错了。”
我半信半疑追问道:“你真的是刚刚才到的?”
六师兄信誓旦旦:“我如果早就来了,怎么可能不出手!”
我心里再次纳闷,见鬼了,难不成真的是那黑衣人间歇性癫痫发作?
我看着他道:“你先前说去打探消息,只需几天功夫,怎么去了这么些天?打听到了吗,符禺那边可有动静?”
六师兄皱着眉头:“何止符禺,榆次派那边也是蠢蠢欲动。原来榆次才是这次刺祁行动的真正谋划者,符禺充其量只是个帮手……”
等等,洞庭支持祁,符禺拥护的是姜,榆次……榆次对应蓟,而吴和楚分别有莨菪和北孤……
我在心里默默复习了各诸侯国和江湖派别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虽说平时在师傅和师兄们的谈话中有所耳闻,且临出谷时六师兄还特特画了张《新形势下诸侯国与其对应门派关系一览表 (最新版)》,但我还是经常记不住他们各自应该对应的关系。倒不是我记忆力不行,而是诸侯国和门派不仅数量繁多,兼且名字拗口。对于我这种平常对国家形势和江湖动态不怎么上心的人来说,要将他们清楚记下且一一对上关系,确实有些难度。
当然,这世上不乏一些人才,能将这张庞大的关系网背得滚瓜烂熟,分析局势时论据典故信手拈来,针砭时弊时头头是道兼且有条不紊。他们当中,不是命运与乱世息息相关,注定无法脱离,便是希望能在乱世中一展抱负。而我,显然跟任何一种都沾不上边。先前的记忆都不复存在,连自己是哪国人都记不得,自然不会有所谓的国家荣誉感和民族信仰。无论哪个国家战胜,哪个国家衰败,都不会左右我的心情。只是看到土地满目苍夷,百姓因此而流离失所时,心情难免会悲伤。我一心所向的只有隐叠谷,所幸隐叠谷不需要依靠政治谋得在武林中的立足之地,也不必拥护诸侯国以求共荣发展。
因此我对局势不甚敏感,也庆幸自己不必对局势敏感。
姜国与祁国毗邻,虽说远亲不如近邻,但这对邻居的关系似乎并不怎么和谐,近年来一直战火不断。姜国无论人口、疆域、武器、军队,均比祁国略输一筹,故此每次打战都没占到便宜。虽说打战本领不怎么过硬,但姜国国君的性子倒是很硬气。虽然十年如一日地屡战屡败,却丝毫没有影响他起兵的热情,他依然执着不已,屡败屡战。
姜国和祁国是出了名的死对头,世人皆知。
但蓟国要来淌这淌浑水,这令我颇感意外。据我所知,两年前,吴国借故派兵攻打蓟国,当时恰逢蓟国国君登基不久,且此前蓟国方经过一场大战,百废待兴,军民疲乏,根本无力再应战。
原以为将坐以待毙。
绝望之际是祁国不远千里派兵前来支援。且祁国派来的军队声势规模非同一般,领队者并非一般武将,乃是新继位的国君京晔。
他带领着祁国最精锐的武装军队祁门骁卫,一路浩浩荡荡而来。
乱世之中,对于不涉及自身的战争,大家一般都作观望状。只要不危及自身利益,管别人打得多激烈。并且大家都希望能有多惨烈就打得多惨烈,最好是打成两败俱伤,那观望者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人之利。可想而知,这种形势下想找救兵,概率简直微乎其微。别人不趁机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还想着有人来搭救,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当你的战败会危及到他国的利益时。举个例子,甲乙两国相邻,倘若甲国战败,那乙方即失去一方屏障,这意味着下一个被盯上的很有可能便是乙国。这种情况下,即使乙国再不情愿也得出兵。倘若一味地想坐收渔人之利,或许下一刻被收入网中的便是自己。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
令人费解的恰恰在此。从地图上看,祁国和蓟国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中间几乎隔着万水千山,根本无所谓唇亡齿寒一说。且祁蓟两国既无亲缘关系,也未缔结盟约。即使蓟国真被灭了,祁国也不会有丝毫损失。
那祁国为何还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而来?实在令人费解。
且按说一般救援,只需派遣大将前去即可,若是两国交情实在不错,那便在众将当中挑选英勇善战的,再指派支战斗力尚可的军队,也算仁至义尽。
但祁国一出手便是整支祁门骁卫!
须知,祁国之所以能在乱世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方霸主。其中很大功劳得归功于其精锐部队——祁门骁卫。
这是一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军队,也是乱世中一大传奇。这支军队参与下的战争,所向披靡,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以说,祁门骁卫是祁国的保护神。
但祁国,却派出自己的保护神,去拯救另外一个非亲非故的国家。
祁门骁卫也便罢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居然连国君都亲自出征。
按这阵势,祁国几乎是豁出整个国家,前来施行这场救援。
吴国自然也懂得分析利弊,一看这个阵仗,心知不是对手,赶紧悄无声息地收兵回家。
祁国这次不远千里的跋涉不仅凭借强大的军事实力震慑住吴国,也在其他诸侯国心中敲响警钟。虽然大家对其前去救援的原因猜测不定,但有一点却是一致认同,蓟国背后定是有祁国撑腰。
自此,各国均对蓟国颇为忌惮。对蓟国心怀不轨虎视眈眈的国家也不得不暂时取消攻蓟的计划。
毕竟,祁国的实力,不是一般诸侯国可抗衡的。
按说,经过此事,蓟国应是对祁国感恩戴德,可此次竟然谋划刺祁,可见,乱世当中的关系,当真是错综复杂。
六师兄敲了敲桌面:“发什么愣,说个话都能出半天神,若是跟人打架时也是这副模样,不知要死多少回。”
我反驳道:“哪有走神,师傅说过用膳可是最最重要的事情,须得专心一致,方能消化,我方才是在聚精会神地吃饭。”
六师兄不怀好意地指了指我碗里:“哦,那胡萝卜好吃吗?”
我皱了皱眉头,这才发现碗里装的均是我平素最最厌恶的胡萝卜,方才想得出神,不知不觉夹了许多,还嚼得津津有味。我秉着呼吸努力把口中的胡萝卜囫囵咽下:“味道还不错,来,你也尝尝。”
我边说边把碗里的胡萝卜悉数拨到六师兄跟前。
六师兄突然作斗志昂扬状,毅然捧起跟前的饭碗,迅速往嘴里扒。
我看的目瞪口呆:“没、没有人跟你抢胡萝卜,不用着急。”
六师兄边扒边含糊不清地嘟哝道:“今晚,子时一刻,动手!不吃饱哪有力气打架!”
很好,此番出谷的主要任务终于就在眼前,实现个人价值的机会也终于降临。
跃跃欲试之际,我朦胧觉得似乎还有些尚待解决的问题,但绞尽脑汁,一时又想不起来。转念一想,算了,想不起来的问题多半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乎,我安心地低头默默吃饭。
当我们俩酒足饭饱,剔着牙准备踏出客栈大门时,脑海中豁然有个熟悉的面孔浮现,我猛然一惊,难怪方才影影绰绰中总觉得似乎少了什么,原来竟是少了个人,而且还是个大活人!
富二代公子从方才打斗到现在一直不见踪影!
而我也一直浑然未觉,直到这会儿才后知后觉。
我心急如焚在店里四处搜寻,可翻遍每个角落,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那些来找他麻烦的大汉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即使真的落入他们手中,顶多也是敲咋勒索些银两,应该还不至于有性命危险。可随后出现的黑衣人以及和六师兄交手的那批人,个个深藏利器、身份特殊。即便他们的目标不是富二代,但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错手在他身上捅上几刀?
虽然初见的时候对他没甚好的印象:悲伤苦情兼且偏执的纨绔子弟。但好歹他也在关键时刻出手帮我解了围,而且这些天跟着他,好吃好喝的日子过得还算潇洒,虽然住宿条件差了点,但平心而论,他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