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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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姑姑轻轻拍着霜儿的后背，尽量给她一些安慰。知道她的心情不好，英姑姑没有继续询问关于安成的事情，倒是善攻玉的事情，英姑姑颇为上心。英姑姑轻声问道：“去见过善攻玉了吗？”
霜儿本来惬意的闭着眼睛，但是这个话题却让她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她与善攻玉的事情本来就没有瞒着英姑姑，如今英姑姑问了起来，霜儿便说了起来，只是言语间的悲伤之气只增无减：“看过了，他的坟墓就在蒙燕山上。这么些天还是头一次去给他扫墓。”
“你想过将来怎样面对这份感情吗？”
“我不知道，那个晚上，我给善攻玉扫完墓，正好碰见了太子。我骗他说，我本来只是个丫环，因为善攻玉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才会那样对他。我感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个时候让太子看见我的失落，仿佛就像上天故意安排的一样……”
“所以呢”？霜儿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遐想里，英姑姑的这句话冷冰冰的，让霜儿听后浑身不自在。霜儿从英姑姑的怀里坐了起来，她看见英姑姑的脸色很难看，就像一张毫无血色的白纸。霜儿突然很害怕：“英姑姑，你怎么了？”
英姑姑看向霜儿，她的眼神犹如刀子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你说像上天安排的一样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英姑姑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相信霜儿此时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呀，霜儿的那番话就像是一个对情感懵懵懂懂的少女在吐露自己的心扉一般。
霜儿趋于沉默，她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英姑姑缓缓起身，一个人失落着离开了兰苑，霜儿知道这个时候怎么解释也没有用，只能让时光慢慢冲淡一切的交集。
送走英姑姑后，霜儿那股久违的倦意又涌上了心头，她给父母上了几柱香，便缓缓睡去了。
自从从安成回来，太子突然开恩，竟然给霜儿放了五天的假，正是这段时间让她做了很多想做的事情。
没有事情，霜儿就到诗妍的宫里做客，诗妍已经怀了六个月个月的身孕，肚子也明显的凸了出来。不过，诗妍的心情却是走到了低谷。
霜儿自然知道诗妍担心的是什么，有几次，诗妍的宫女也让霜儿劝说过几次，怕这样对孩子不好。霜儿其实也着急着，可她明白，诗妍是有心事的。普通的药物和话语根本不能顶什么用。
这天一大早，她甫一进门就被画眉拉到一旁，画眉神色中全是焦急： “霜儿姑娘，快劝劝娘娘吧。昨晚娘娘哭到子时才隐隐睡去。”
霜儿叹了一口气，朝着内室看了一眼：“研嫔是有心事。应该都让她哭出来，哭出来会好些。”说完，霜儿向内殿走去。
诗研睡得很浅，听见门外渐起的声音便醒了过来，再睡不过去。她的眼睛红肿着，让霜儿看了心疼的厉害。
看见霜儿竟然端来了珍贵的燕窝，让诗研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噗嗤’笑道：“我这一宫之主还比不上你这个太子侍婢，竟然连燕窝都有……”
霜儿觉得这实在不易：“终于看见你笑了。什么不如我，上次去安成受了伤，这可是主子体恤才得到的赏赐。我拿命换来的燕窝，你可要好好受用，我的小外甥还眼巴巴的望着呢？”
说笑了许久，霜儿才想起今天来的真正目的，她突然严肃起来正色劝道：“诗妍，你是我在这宫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人。从我一进宫时。我们就说过，不管将来我们要经历什么，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可你现在，怎么会成了这样呢，你还顾不顾你肚子里的孩子了。”
诗妍的那股怨气一下子上来了竟哭出了声：“我也不想这样，陛下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了。我这孩子出生以后，再有几年，陛下也该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命，还不认着别人欺辱。一开始我也曾想着将孩子打掉，但一直都下不了手。现在再想下手可也晚了。”
霜儿定了定神，面对诗妍的泪水，霜儿竟然觉得那些泪水似乎是浓烈的盐水，硌的自己的伤口生疼。本来自己就已经是满身的伤口，可还要来劝说别人，替别人医治心伤。
“这个孩子你既然不舍的打掉，那说明你心里是爱他的，不管将来的命运如何，至少你现在要保护好他，如果将来有一天陛下大行了，可还有太子，太子仁义众所周知，相信他会给你一个好的安排。另外，你别忘了，太子身边还有我，如果有一天，真的如你预料的那样，我一定会你讨回公道”。
吴嫔突然破涕而笑：“论身份，我还是你主子呢！你替我讨回公道，不怕撑了你。”
霜儿扑哧一声笑了，拿过燕窝粥：“快喝吧，好好补补，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诗妍结果她手中的玉碗，也将霜儿的一片热心统统收下，她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这让霜儿有了不少安慰。霜儿也觉得心累，这几日本来是自己的假日，却让她比在东宫时还劳累。
收拾好屋子，霜儿拿着衣服和木盆来到浣衣局，本来，她是可以在自己的小院里洗涮的，可是连日来呆在定香阁，让她突然想听些新鲜事物，才不记路途来到远处的浣衣局。
这里里面洗衣服的人倒是不多，一群人大都围在井边听人说事，全部的奴仆都是一脸的不屑。
霜儿打上了水，刚刚开始开始搓揉着衣服，听着传来的话让她不觉停下了手中的活。
“你们听说了吗？太子妃怀了身孕。今天晌午，太子妃说身体不舒服，她宫里的宁馨儿叫了太医，一诊断才知是有了身孕！可她竟然跪着求太医替她保守秘密，真不知这东宫女主是怎么想的……”
听见这话，霜儿顿时觉得惶恐不安，这种事情连后宫的正主和太子都不知道，却早已成了宫女们闲话间的由头。霜儿这几天总是窝在定香阁，却不知东宫后面的漪澜殿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从漪澜殿传出的消息无疑是下面的人生了二心，猛地想起太子妃的脾气并不好，也难怪身边的丫头嘴巴不牢靠……
回到兰苑，霜儿迅速地掩上了房门。心跳却咚咚的不见小，她的心事也越来越沉重。她仔细回想着那位宫女的话，太子妃怀了身孕，本来应该马上公布消息一洗多年的冤耻，可她竟然求着太医保守秘密。
现在，唯一能解霜儿心中谜团的只有英姑姑了。霜儿和英姑姑经过几天的冷静，上次发生在兰苑的不愉快两个人便都忘干净了，最近几次见面，两个人都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同以前一样情同母女。
英姑姑正在晒被子，手里的木槌不停地击打着被褥。看见霜儿进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霜儿心事重重，开门见山道：“姑姑，我今天来是有要紧事来找你。”
英姑姑似乎没有见过霜儿这般着急，不禁有些担心：“什么事？慢慢说。”
霜儿拉着英姑姑来到了屋里，掩好了门窗后，还直问是否有耳朵，见一切正常才开始说话：“姑姑，太子妃怀孕了！”
英姑姑会心一笑：“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了。你进宫已经一年有余了，有些事情你也应该清楚了……”英姑姑略一沉吟，随即说道：“这孩子不是太子的。”
“什么？！”霜儿一脸的错愕，就算打死她，她也不相信，在如此等制森严的宫廷里，竟然也会出现这种事情。
英姑姑看到霜儿的惊讶表情，说道：“我还要继续讲吗？你做好听真相的准备了吗？”
霜儿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说道：姑姑，你继续说吧。想我还是经得起这些的。”
英姑姑也不劝说，只是继续道：“太子妃是当朝宰相女儿，这些事你在破宰相案子时，就已经知道了。当年太子才十六岁，皇后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为他选择了宰相的女儿段雯雪。不过，在此之前，雯雪已经与江湖侠客三叶草两情相悦。玉贵妃也曾经替他们求过情，不过，只可惜人微言轻没能帮上忙。宰相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顺利嫁入皇宫，竟不惜给三叶草投毒，雯雪为了救他只得嫁给了太子。”
眉目渐渐清晰，霜儿憋在心中的闷气却在增加。她一下子茫然了，因为她不知该不该继续听这个故事了。她内心的担忧，英姑姑似乎并没有观察到，她继续说道：“知道为什么我说太子妃的孩子不是太子的吗？你想想，太子两三个月之前还和你在安成呢？哪还会有孩子。还有一件事，宫里的新人都不知道。自打太子新婚之夜从漪澜殿逃跑，就再也没有进过漪澜殿。”
霜儿想到漪澜殿前那大片的三叶草苗圃，没想到一个在宫里摸爬滚打的女子还会这般有情有义，她不禁心如刀割。
“又是一个宫廷政治的牺牲品。”霜儿一阵感叹。
英姑姑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霜儿脸色苍白的像一块白布。嘴角也没了血色。英姑姑继而劝道：“这件事情你知道了也就行了，千万不要异想天开的想理清这其中的事情，我在宫里已经二十几年了，都不敢越矩。千万别插手，否则你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英姑姑已经感到了后悔，凭她同霜儿将近一年的相处，她明白霜儿不可能对这件事置之不理。
霜儿顾虑重重，她也在为难，也许今天第一天当值，就会被太子的火气给烧化，这绿帽子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
尽管她已有所准备，可当她走进东宫内苑，还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群人围满了内苑，哭爹叫娘声围着东宫不停地回响，刺耳的声音震得霜儿耳朵直疼。柱子在那儿手足无措的站着，看见霜儿来了，好像如释大获。拉着霜儿上了台阶：“快去内殿，那位都等急了。”
霜儿知道他说的是太子，于是整理了一下被他拉坏的衣服；信誓旦旦的说道：“事情我都听说了，乱嚼舌根惩罚一下就行了，难道真的要人命吗？”
柱子苦笑了一声：“你是不知道，我还从来没见太子发这么大的火。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真的是因为太子妃的事吗？”霜儿心中也有些打鼓。
“还能是谁呀？太子妃出事了，整个后宫都沸沸扬扬的。”
知道事情的始末，霜儿自然不会有太多担心。一阵烦躁之后，她淡定地告诉柱子：“算了，先停下吧！把人都打成什么样了，若是非要较真，今天该挨打的还有我呢！”
太子正在看书，这儿要比内苑安静许多，难怪他会如此沉得住气。否则一向倡导言语教化的人，怎么会下得了如此狠手。
霜儿进得屋来却只字不提太子妃的事情，只是找很多事情做，在太子面前不停地走动着。她要清楚太子是否还在生气，该如何劝说才不会让太子怒气冲天。
霜儿整整走了半刻钟，才听见太子的叫喝声：“你的伤才养好，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事。停下吧，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去做。”
太子正好给了霜儿话头，她故作叹气道：“如今东宫中哪还有闲人？”
太子听完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他非但丝毫没有退让，反而更加生气。他满目怒容的说道：“种事历来让人厌恶。你不用替他们求情，整个宫里也是该清理门户了，让这伙人有所顾忌也是好的。”
霜儿不再说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既然殿下一定要追究，那奴婢也不敢隐瞒。昨日，奴婢也在浣衣局听过谣言。有浣衣局女婢作证，奴婢恳求太子责罚。”跪在太子的书桌前，二人良久没有话语。
片刻，柱子突然跑了进来，看见里面一片尴尬，刚转身要走。却被太子喝住。
“什么事鬼鬼祟祟的，有话进来说”。柱子绕过霜儿，走到了太子身边：“殿下，皇后传唤殿下。”
太子猛一抬头，他这才意识到：可怕地不只是宫里的流言蜚语，而是宫里那吃人的规矩。因为真正能够左右太子妃性命的只有皇后！
霜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下子茫然了。抬头看一眼太子，他的眼里也布满了无奈。太子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霜儿：“你起来吧。”
霜儿抬起头，太子眼里的无奈已经不见踪影，更多的是坚定。霜儿明白，太子心中的已经有计谋了。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正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搪塞，毕竟自己刚才有点失礼，太子却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他已经来到了霜儿身边：“如果你想救他们，就帮我平息整件事。那我就能恕他们无罪！”
霜儿正愁没有办法弄清整件事情，如今听他这么讲分明是在给他机会，她笃定地说道 “殿下，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现在重要的事是殿下先稳住皇后，让她先不要对太子妃做什么。”
太子的信任再度归来，让霜儿的生命似乎又重新充实起来。
“如果你要我来平息事端，我也不能不体谅殿下。把外面的奴才全放了，不过，还是得惩罚，不过只有一人。”
太子突然感到奇怪：“是谁？”
“太子妃身边的宁馨儿。我们这样做，才能让那些平日里嚼舌根的人有所顾忌。”
太子心事重重的说道：“那么谁来接替她的事务，现安排恐怕来不及。再说非常之时，哪还有合适的人选！”
霜儿莞尔道：“当然是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