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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科学与近代世界-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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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而包围在外在自然界的适当物体上。因此,物体便被

认为具有某种性质,其实这种性质并不属于它们本身,而纯

粹是心灵的产物。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便有了一种功绩。其

实这种功绩应当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如玫瑰花的香气、夜莺

的歌声、太阳的光芒等都是这样。诗人们都把事情看错了。他

们的抒情诗应当不对着自然写,而要对着自己写。他们应当

把这些诗变成对人类超绝的心灵的歌颂。自然界是枯燥无味

的,既没有声音,也没有香气,也没有颜色,只有质料在毫

无意义地和永远不停地互相碰击着。

不论表面形式怎样变化,17世纪的典型科学哲学最终达

到的成果实际上就是上面这些说法。

首先,我们必须注意到以上的说法作为一个概念系统来

讲,在科学研究的组织上所起的惊人作用。在这一方面它完

全无愧于当时的天才人物。从那个时代起,它就一直指导着

科学研究,到今天它还是占统治地位。世界上每一个大学都

是根据它组织起来的。探究科学真理的其他组织系统还没有

出现过。它不但是占统治地位,而且根本就是找不到对手。

然而,这说法却是完全不能令人置信的。这种宇宙概念

肯定地是通过高度抽象的概念构成的。只有当我们把自己的

抽象概念误为具体实在时才会产生这种谬论。

关于这一世纪的科学进步,不论是怎样普泛的描述都不

能把数学方面的进步略而不谈。这方面和其他许多方面一样,

正是当时的天才大显身手的场所。几何学的现代时期的开创

人是三位法国人;一个是笛卡儿,一个是德札尔,另一个是

帕斯卡。还有一个法国人——费马则奠定了现代分析数学的

基础,只是没有使微分的方式达到完满的境地。出生在上述

诸人之间的牛顿和莱布尼兹把微积分作为一个实际的数学推

理法创造出来了。到那个世纪末期,数学作为应用到物理问

题上的工具来说,已经在很大的程度上达到了现代这种纯熟

的地步。现代纯数学,除了几何以外,在当时都还在萌芽时

代。19世纪所得到的惊人发展,在当时还看不出迹象来。但

由于数理物理学家的出现,带来了一种思维方式。这种方式

将统治下一世纪的科学界。这将是一个“数学分析得胜”的

时代。

17世纪终于产生了一种科学思维体系,这是数学家为自

己运用而拟定出来的。数学家的最大特色是他们具有处理抽

象概念,并从这种概念中演绎出一系列清晰的推理论证的才

能。只要那些抽象概念是你所要探讨的,你就能圆满地运用

这些论证。科学抽象概念的巨大成就一方面提出了·物·质和物

质在时间与空间中的·简·单·位·置,另一方面又提出了能感觉、感

受和推理,但不干涉外界的精神。这样就不知不觉地迫使哲

学承认它们是事实的最具体的说明。

在这种情形下现代哲学就被推翻了。它以极复杂的方式

在三个极端之间摇摆。一种说法是二元论,认为物质与精神

具有同等的地位。另外两种都是一元论,其中一种把精神置

于物质之内,另一种则把物质置于精神之内。但这样玩弄抽

象概念并不能克服17世纪科学思想方法中“具体性误置”所

引起的混乱。
第四章 论十八世纪

如果各时代的思想情绪可以对照起来看的话,欧洲18世

纪的情形刚好发展到中世纪的反面去了。这种对照象征化地

表现在沙特尔的教堂以及达朗贝跟伏尔泰在巴黎会谈的沙

龙两地的差别上。中世纪的人经常想把“无穷”理性化。18

世纪的人则把现代的社会生活加以理性化,并把他们的社会

学理论建筑在援引自然界事实的基础上。前一时期是信仰的

时期,它的基础是理性。后一时期,人们从不打草惊蛇,这

是一个把理性建筑在信仰上的时期。这话怎么讲呢?比方说,

圣·安瑟伦如果没有找出一条令人信服的理由来证明上帝存

在,就会感到怏怏不乐。他的理论大厦就是以这个理由为基

础建立起来的。但休谟的“论自然宗教史”则建筑在对自然

秩序的信念上。在比较这两个世纪时,应当记住推理可能发

生错误,信念也可能误置。

在前一讲中,我曾追述了往后一直统治着思想界的科学

观念系统在17世纪时的发展情形。这里面包含着一个根本的

二元性;一方面是物质,另一方面是精神。在这两者之间又

有生命、机体、功用、瞬时实在、交互作用、自然秩序等概

念,这几种概念综合起来就构成了整个系统的致命弱点。

我也曾提出自己的看法,认为我们如果要对自然界事物

的具体性质作出更彻底的表达,在这一理论体系中首先应当

批判的是简单位置的概念。由于这一概念将在以下各讲中占

重要地位,所以我就不怕重复我对这一概念所赋与的意义。如

果我们说一个物质微粒有一个简单位置,意思就是说在表达

它的时—空关系时,只要说它的位置就在它本身所在的地方,

并说它在一个肯定有限的区域中和一段肯定有限的时间里存

在就行了。完全不必涉及该物质微粒跟其他空间区域以及时

间延续的关系。同时,这种简单位置的概念跟绝对论者与相

对论者在时间与空间的看法上的争论毫无关系。任何关于时

间与空间的理论,只要能对于某一肯定空间区域或时间延续

的意义加以说明,不论所讲的是绝对的看法还是相对的看法,

简单位置的概念都有完全肯定的意义。这一概念是17世纪自

然观念体系的基础。没有它,观念体系就无法表达了。我将

说明,在我们直接经验所感知的自然因素中,没有任何一种

东西具有简单位置这种性质。这倒不是说,17世纪的科学都

错了。我认为通过建设性的抽象过程,便可以获得某些具有

简单位置的物质微粒的抽象概念,以及另一些包括在科学思

想体系中的精神的抽象概念。因此,实际上的错误便是我所

说的“具体性误置的谬论”中的一个例子。

把注意力局限在肯定的抽象概念群上有一个好处是,思

想可以集中在限界和关系都极明确而又肯定的事物上。因此,

如果你有一个逻辑的头脑,就可以对于这些抽象实有之间的

关系演绎出各种结论来。同时,假如抽象实有的基础很好,也

就是说,抽绎时没有脱离经验中一切重要东西的话,那么集

中在这些抽象概念范围内的科学思想,便能得出许多有关我

们对自然界的经验的重要真理。我们都知道,那些思想清晰

而锐敏的思想家,被包围在抽象概念的硬壳中动弹不得了。他

们迳直地抓住你的个性,硬把你塞进他们的抽象概念里。

但把注意力单纯集中在一群概念上,不论这些概念基础

如何好,由于这种作法的性质所限,总会有毛病:那就是你

把别的东西全抽绎掉了。如果被抽绎掉的东西在你的经验中

是重要的,你的思想方法便不宜于处理它们了。思想时总是

不能没有抽象概念的。因此,最重要的是要经常以批判的态

度检查你的抽象方式。正是在这一点上,哲学对社会的健康

发展就极为重要。这就是抽象概念的批判。文明如果不能超

脱流行的抽象概念,便会在获得一些进步之后变得一无后果。

一个活跃的哲学派别对于概念的进展是十分重要的,就像一

个活跃的铁路工程学派对于燃料的运转一样重要。

表现一个时代的主要活动的一套抽象概念获得惊人成就

时,哲学的功绩往往会被完全掩盖下去。这正是18世纪发生

的情形。当时的哲学家根本不是哲学家。他们是一批头脑清

晰、思想敏锐的天才。他们把17世纪的一些科学抽象概念用

来分析广漠无边的宇宙。在当时极感兴趣的那一类观念中,他

们所获得的胜利是极其辉煌的。凡属不合他们那套体系的东

西都一概置之不理,加以嘲笑,或表示不信任。他们极恨哥

特式的建筑,这就表明他们对模糊不清的透视是不表同情的。

那时是理性的世纪,是健康、豪迈、纯正的理性占统治地位

的世纪。但那种理性却是用一只眼睛透视的理性,视野缺乏

深度。我们对于那一个时代的人是不胜感激的。千余年来,欧

洲一直是不能容人和难以容忍的空想家的逐鹿场。18世纪的

常识以及当时对怵目惊心的社会苦难的理解,再加上人类天

性明显的要求,都使世界像受到了一次道德的清洗似的。伏

尔泰的功劳是不可抹煞的。他痛恨不公正、残忍、无情的镇

压和骗人的把戏。同时他能洞察这些事情。在这些极高尚的

美德上,他是该世纪光明一面的典型人物。但人类在生活中

如果不能光是吃饭,就更不能光吃消毒剂。这个时代是有一

定限度的。但当时有许多重要论点到今天还是被热情地捍卫

着。除非我们充分估计了当时的成就,否则这种热情是很难

令人理解的,在某几个科学派别中尤譬如此。17世纪的概念

体系在当时逐渐被证明是完整的研究工具。

这种唯物论上的胜利,主要发生在唯理论的动力学、物

理学与化学中。就动力学与物理学说来,进展的形式是前一

世纪主要观念的直接发展。完全新颖的东西还没有产生出来,

但细节方面的发展则是巨大的。特殊情形被揭示出来了。情

形似乎是天国通过一套预定的计划被打开了。在这一世纪的

下半叶,拉瓦锡实际上把化学奠定在现代的基础上了。他确

定了物质在任何化学变化中不生不灭的原则。这是唯物论思

想的最后一个胜利,这理论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最后证明出可

以有不同的说法。当时的化学科学只是在等待着下一世纪的

原子理论。

在这一世纪中,各种自然过程的机械论解释的观念终于

僵化为科学上的武断论。这种观念由于许多数理物理学家获

得了一系列令人惊羡的胜利,尤以1787年拉格朗日所发表的

“分析力学”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所以便一直是所向

无敌的。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发表于1687年,这

两部伟大的书正好相距一百年。这一世纪包含着近世数理物

理的第一时期。到1873年,克勒克·麦克斯韦发表了他的

“电与磁”,这就标志着第二个时期的终结。这三本书都在思

想上打开了一个新局面,使得往后的每一方面都受到了影响。

如果看一看人类系统地研究过的领域时,便不可能不深

深地感到各个领域的人才分布是不平衡的。几乎每一个题目

都有一些杰出的人物。要产生一个主题能在思想领域中成为

独立的题目是需要天才的。但就许多题目来说,当一个良好

的开端和直接的事态取得很好的连系时,往后的发展便成了

一系列软弱无力的挣扎。整个的题目便因而渐次在思想发展

的道路上失去了依据。但数理物理却完全不然。我们愈是对

它进行研究,便愈是被它所显示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智慧上的

成就所震惊。18世纪和19世纪初年伟大的教理物理学家便

能说明这一点。这些人大部分是法国人。如莫伯堆、克来罗、

达朗贝、拉格朗日、拉普拉斯、傅立叶、卡诺这一系列的名

字每一个都令人想起一些世界第一流的成就。后来浪漫主义

时代的代言人卡莱尔讽刺地称这个时代为“数学分析胜利的

时代”,并嘲笑莫伯堆为“带着白色假发的一本正经的伪君

子”。这种说法只代表狭隘的浪漫主义者的观点。

要在一段很短的时间里不用技术名词就把这一学派进展

的细节说清楚是不可能的。但我却要尽可能说明莫伯堆和拉

格朗日两人共同达到的成就的要点。现在证明,他们所得到

的成果加上19世纪初叶高斯和黎曼两位伟大的德国人得出

的数学方法,便为日后爱因斯坦和赫兹两人推广到数理物理

学中来的新概念作了必要的准备。同时他们也为本章前面所

提到的麦克斯韦的著作提供了某些极宝贵的概念。

他们的目标是要发现一些比前一章所说的牛顿运动定律

更普遍更基本的定律。他们要寻找某些更广泛的概念,在拉

格朗日方面则是要找更普遍的数学表示法。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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