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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彼岸花开-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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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个粗哑的嗓子吼道。

又是一阵凌乱的枪响。

一边的胤祯低低地笑了一声,我笑着看了他一眼,“这么多场仗打下来,你也发现了对不对?枪在这些人手中还不如弓箭好使。只知道满天的乱放枪,连瞄准都不会。正经敌人打不到,天上的乌鸦鸽子,地上的野兔老鼠倒是射死不少。”这些人为了隐蔽,肯定不敢光明正大地练枪,何况子弹有限。火枪在他们手中的威力发挥不到十分之一。这么多场仗打下来,我们这边三个士兵受重了伤,十几个受了轻伤,没有一个丧命的。受伤的那些还有几个是被流弹打中的,并不是直接损于敌手。反观对方,死的死,伤的伤,如今就剩这么些残兵流寇在负隅顽抗。“所以……”

“所以他们认为得到了先进的火器,就能颠覆我们大清,不过是痴人说梦!”胤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接着我的话,说道。

我微微一笑,不再出声。胤祯说的对,这些人颠覆不了清王朝。不光因为他们人数少,武器贫乏,更重要的原因是现下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对于大多数的老百姓而言,他们并不关心上面的统治者是谁,他们只要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原先他们打着“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旗号,杀一些贪官污吏,在一些贫苦百姓中间还有些号召力。而这次他们为了扰乱朝廷的视线,掩盖他们欲在浙南起兵的目的,在南方各省大肆捣乱,杀人放火,多少百姓因为他们家破人亡,所作所为已经与“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口号太远。起义失败,朱三太子被捕,连民心也失去了。这次天地会和白莲教已经彻底向了穷途末路。

黎明前的一刻,黑暗笼罩大地,微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枪声已止,四个狙击手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通过夜视瞄准镜观察着对面的行动,但从他们一枪不发的情况看来,对面已经没有人再出现在墙头。

我扯了扯嘴角,轻声道,“看来他们的子弹已经耗光了。”

胤祯闻言,猛地转头看向我,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诡异,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几场仗打下来,我们两个越来越默契十足,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听出了别样的意思。

我轻笑一声,朱唇轻启,“传我的命令……”

浓浓的黑色,像是有人拿着墨汁泼在了天空,太阳还没有升起,星辰和月亮早早地避让,这段时间,所有的神祇都闭上了眼睛,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轻微的脚步声,踏在茂密的青草上,悄无声息。一千名新军战士从四面悄悄向那处宅院围拢,如同一张网,慢慢的,缓缓地收拢。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包围圈越来越小。

突然,宅院中的灯光大亮。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微微愣了一下,院墙处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地一排人,其中一个黑衣女子厉声大喝,“外面的人听着,不准再往前靠近一步!否则休怪我们刀下无情!”

我止住脚步,抬头看去。一排锦衣华服的人被按在墙头,脖子上架着闪着寒芒的刀锋。那黑衣女子脸色阴郁,无视对准她的无数枪口,用凌厉的语气大声道,“我数三个数,立刻退回去!不然这些人的头就保不住了!”

“一!”所有的士兵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候着我的命令。

“二!”那黑衣女子拖长了语气,墙头有个被按在刀下的人突然大叫起来,“我是福建巡抚佟匡,还不速速退下!速速退下!”

那边墙头的黑衣女子已经扬起了手,我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有任何下令退兵的表示,身旁胤祯忍不住回头看了我一眼。

“三……”黑衣女子的脸色变得铁青,身体开始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举起的手臂如有千斤重。没有了子弹,她只能赌一赌。赌清廷不会放任这些官员的性命不管。可看眼前的情况,难道他们真的放弃这些人了?

二百米的距离,隔着一处薄薄的院墙,两方的人一时陷入了僵局。除了那些生死一线的官员不时发出恐惧地哭号外,一千多人鸦雀无声。

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气氛下,我突然轻笑出声,清亮的笑声穿透了恐怖肃杀的黑暗,迎来了东方第一抹光亮,我缓缓止了笑,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对面的女子,“林初儿,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救援(二)

林初儿的脸色一变,“是你?”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我,很意外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你们天地会,还有朱氏天下的美梦,都是毁在我的手里。当日云和县一战,我以为你们会血战到底。没想到被你逃了。可见玄水堂自林老香主之后,再也没人了,剩下的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林初儿柳眉倒竖,大喝出声,“住口!谁说我们贪生怕死?我林初儿的性命,自入会的一天起,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我们留着性命是为了大业着想。”

“大业?”我冷笑了一声,缓缓开口,一个字一顿地说道,“这么说,你出卖了他,也是为了大业?”

眼神如冰冷的刀锋,狠狠地刺向林初儿。林初儿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似雪,眼神闪烁,“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背叛主上……我劝过他很多次,可他就是不听……我没想到他会选择那条路……我也没想到主上会杀了他……我不想让他死,我从来就不想让他死……”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仿佛是在解释什么,又仿佛是在说服自己。她猛地住了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脸色不断变换,悔恨,愤怒,嫉妒,“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她大吼出声,“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背叛主上,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死!我有什么错!我做的是一个属下该做的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业着想!”

她“唰”地一下子抽出腰间的佩刀,长吸一口气,将刀架在了福建巡抚的脖子上,“现在,尊贵的公主,如果你想要这些人活命,就立刻退后五百米。若是今天他们死了,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立刻退兵!马上!”

我紧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半晌。一扬手,沉声道,“退兵!”

此刻东方已经大亮,一千士兵退回树林。

没过多久,宅院的大门突然开了,一个人朝树林处跑了过来。我身后的战士警惕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那个瘦高的男子远远地扬起了手中的信,大声喊着不要开枪。

胤祯皱了皱眉头,“是对方派过来送信的。”

我冷冷一笑,“我已经可以想象出信中的内容了。”无非是要求我们将朱慈焕交过去,然后退兵回避,待他们安全离开后,才能上山解救人质。

瘦高的男子将信送到了我的手中,我看也不看,直接将信递给胤祯。

“什么?派人将朱慈焕送到宅中,在林中留下一百匹快马,然后退兵三十里?”胤祯冷笑连连,将手中的信撕个粉碎,“这样也叫谈判?怎么什么便利的条件都叫你们占全了?爷用不用再给你们备点银票,供你们路上花用?”

和我原来料想的差不多,不过马匹倒是我没想到的,他们想的还挺周全,若是没有马,就算放他们离开,再捉到不过也是多费点时间而已。我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唔,原来宅院中天地会有人只剩下一百来个了?

胤祯说的不过是气话,谁知那瘦高的男子却大义凌然道,“银票就不用了,我们天地会的人不收你们的脏钱!”

胤祯怒极反笑,“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们会同意这种条件?要知道目前弹尽粮绝,被困一隅的是你们。再说我们把朱慈焕交给了你们,谁知道我们会不会出尔反尔,将一百多人质杀了灭口?”

“就凭那一百多条人命现在握在我们手里。”那个瘦高男子道,“我们天地会的人从不会言而无信。只要你们能将主上交出来,退兵三十里,放我们离开。我们绝不会动那些人一根毫毛。”

胤祯还欲再说些什么,我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你们的条件过于苛刻。我们一下子很难接受。我们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瘦高的男子闻言眼珠一转,“那我便回去复命了。”

我点点头,示意士兵们让他离开,士兵们让开一条路,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笑了一下:“公主,贝勒爷,希望你们不要考虑地太久。我们倒是不急,只是这天气炎热,一群人挤在屋子里又没食又没水的,真担心这群养尊处优、身娇肉贵的大老爷们能不能熬得过去。”说完也不看们脸色,大步走了。

我怔了一下,一脸古怪地看向胤祯,“他这是在威胁我们吗?”这些人,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胤祯眉间紧缩,疑惑地看着我,“怀暮,你为什么会答应他?这根本是用不着考虑的事。朱慈焕不是早已经秘密押往京城了吗?我们上哪里再找一个给他送去?”

“嘘!”手指竖在唇间,我比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他小心还未走远的那个瘦高的男子。冲他眨了眨眼,嘴角带着轻松的笑意,“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

低矮阴暗的囚室里,十几个蓬头垢面的囚犯分散着坐在里面。他们有的是朱氏起义军的高层,有的朱慈焕的亲信长随,在浙南一役中战败被捕。起义失败,数以千百计的义军被俘,大多数交给了当地的衙门,只待朝廷的命令下来后再做处置。而他们几个却被单独提了出来,随军押送。随着固伦凝华公主一路从浙南赶到了福州。然后被投入福州大牢,严加看管。

自从被捕之后,他们就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对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更弄不清这个公主此举到底意欲何为。是想从他们里得到更多起义军的消息,将义军的残部一网打尽?做梦!他们这些人哪个是怕死的。这些该死的鞑子,有多少酷刑有多少手段尽管对他们使出来吧,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中得带半个有用的字眼!

他们在心里暗暗下了无数遍决心,也做好了受刑的准备,然而,预期中的严刑逼供并没有到来。一到福州,新军就将他们投入了大牢,之后仿佛将他们忘到了脑后。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他们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些耐不住了,几个人一起,小声地交谈起来。谈他们曾做的准备,谈他们决定起义时的万丈豪气,谈他们在战争中的勇猛,谈他们的将来,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自己已经被关入大牢的事实,更是对那个让他们一败涂地的女人闭口不谈,然而她的存在如同梦魇,无处不在地提醒着他们的惨败。气氛渐渐地冷了下来。

“娘的,那个婆娘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终于忍耐不住,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抓住木栏,把脑袋使劲往缝隙里探,冲着外面大声咆哮,“来人!来人!有没有人!来人!”来个人,折磨他们,逼问他们,也总比样不上不下地吊着好。

“刘三,别鬼叫鬼叫的了。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快回来!”一个脸色蜡黄的男子沉声喝斥。他的地位在义军中似乎很高,说的话格外有份量。刘三冷哼了一声,对着门狠狠地踹了一脚,这才回到草堆上坐下。

然而他的屁股刚挨着地,就听到阴暗的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又猛地跳了起来,凝神听了一会儿,回过头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来人了!”

来人了。用不着他说。众人早都听见了。几个狱吏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隔着狱门将众人扫视了一遍,冷冷地开口,“哪个是封泾?”

没有人应声,狱吏扬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哪个是封泾?”

众人面面相觑,封泾?从没听说过这个人啊!刘三正想开口,囚室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我是。”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抱膝倚墙而坐,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站了起来,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来,“我就是封泾。”

“阿封?”刘三讶异出声。根本没有想到狱吏口中的那个封泾就是他。平日里阿封阿封地叫着,根本没人在意过他的全名。他不过是朱慈焕身边一个普通的长随。模样普通,性格普通,一切都平凡无奇,平凡地让人根本不会特意去记着他。他既不是朱氏义军中的高层领导人,也不是朱慈焕的贴身亲信,却不知怎么回事和他们关在了一起。他的存在感极弱,刚才刘三甚至没注意到他也在这个囚室里。

此刻他站了起来。狱吏拿眼将他上下扫了一遍,“你是封泾?”

“我是。”

“唔,跟来。”哗啦哗啦阵开锁的声音,吱呀声,牢门打开。

刘三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这些人当中,第一个被提审的居然是这个名不见传的长随。他愣愣地看着封泾走出了牢门,被两个狱吏架在中间。牢门又被锁了起来。刘三猛地反应过来,扑到牢门前,朝着封泾的背影大声吼道,“阿封,你要扛住,什么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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