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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锦堂春-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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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韩越霖提过要她请吃素斋,不妨今日就邀他到醉仙楼,顺道说说这件事。炤宁当即安排下去,申时便知会了大夫人一声,乘坐马车出门。是刻意赶早去,看看醉仙楼内部修缮的情形如何。

    炤宁一向不愿在宴请上露面,但是很喜欢出入酒楼、茶室等场合。大多数人都有所准备戴着虚伪面具的场合,她都没兴趣,而酒楼、茶室里与人大多是不期而遇,不难看到一些人真实的一面。

    况且,醉仙楼大张旗鼓地开张,引得不少官家子弟闺秀争相前去,有趣的人与事想必不少。

    路上,白薇禀道:“小姐,后面有两辆马车尾随。”

    炤宁想了想,“不用理。”马车不疾不徐行至醉仙楼的时候,韩越霖也策马赶至。

    炤宁戴上帷帽下车。倒不是担心谁看见,是天冷之故,寒风凛冽,脸上多一层东西挡着,感觉暖和一点儿。

    韩越霖负手走在她身侧。

    炤宁问道:“今日怎么这么闲?”

    韩越霖道:“自从升官之后,一直很清闲。”

    “哦?”

    韩越霖微笑,“官职越高越清闲。”

    “怎么有的人就忙得脚不沾地?”炤宁说的是师庭逸。

    韩越霖淡淡回一句:“什么事都找他的话,没忙得疯掉就知足吧。”

    炤宁笑起来。

    醉仙楼有五层,回字形的格局,外面一派富丽堂皇,大堂亦给人相同的感觉,与众不同的是,大堂偌大的空间以偌大的金鱼缸、盆景点缀,墙上悬着出自名家的字画,只设了几张供人闲坐喝茶的座椅茶几。也就是说,来这里用饭只能去定好的雅间,不招待散客。

    “这就有点儿霸道了。”炤宁扯扯嘴角,“要是口碑差,能赔死。”

    韩越霖先是笑,又斜睨她一眼,“快过年了,管好你的小乌鸦嘴。”

    炤宁取下帷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额角。

    在大堂的掌柜的是盛华堂一名管事,早就见过炤宁和韩越霖,了解几个人都是好友情分,当下满脸笑容地询问二人要不要四处看看。

    时间还没到饭口,韩越霖也没细看过酒楼里的情形,便与炤宁同时颔首,陪着她自一楼向上游览过去。

    一到三楼都是宽敞的雅间,里面的陈设或是雅致或是华丽,无一不是矜贵的物件儿,只是有些是外露的奢华,有些则是内敛的贵气。

    雅间取的名字或是俗得掉渣或是风雅之至,还有几间是“小江南”、“小西湖”之类有趣的名字。推门而入,便会发觉室内氛围大多与名字相符。

    炤宁问带路的伙计:“金玉堂、富贵居之类的雅间生意好不好?”

    “很好。”小伙计笑着应声,“不少官员商贾喜欢里面富丽堂皇的布置,名字又吉利,专门定这类雅间。”

    “嗯,那就好。”她最早对徐岩说,一定要里里外外都布置得清新雅致,徐岩当时说你要雅致就去逛园子游山水,想赚银子就别跟我说那些。她别扭了好几天才不再跟他争辩。现在看来,就得各有千秋才好。

    以前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真幼稚。

    她拍了拍自己的头。

    韩越霖弯了弯唇。

    四楼只设了棋社、琴社、画室等供人相聚一堂消遣的地方。都关乎风雅之事,徐岩是完全照着炤宁的心意布置的。

    炤宁在偌大的画室里游走,眉宇间盈着笑意,满足地笑。

    韩越霖却道:“傻乎乎的,偷着乐什么呢?”

    “要你管。”炤宁笑着拿起一本书,作势要砸他。

    韩越霖已笑着走开去,看着悬挂在四面墙壁上的形形□□的画作,有些不满意地摇头,“一个个都是男子,笔力怎么还不如你一个小丫头?”

    十八岁还被人当做小丫头,也是福气。炤宁笑道:“现在是不管好坏都挂上去,供人品评,往后光顾的人多了,就要挑选好一些的挂上。”

    “回头把你那些压箱底的画挂这儿。”韩越霖嫌弃地撇撇嘴,“这些实在是没法儿看。”

    “才不听你胡说。你平时又不来。”

    “那倒是,在家跟老和尚说话多有意思。”

    炤宁大乐,“这清心寡欲的样子,装得跟真的似的。走啊,去赌坊看看。”

    韩越霖摸了摸鼻尖,笑。

    进顶层的赌坊,要走单设的楼梯通道。人人都能随意走上去的话,没几天醉仙楼就会成为赌徒聚集的地方,于名声生意都没多大好处。

    赌坊的三重木门十分厚重,四面悬挂着厚重的幔帐,里面不见一丝光亮,需得日夜以灯火照明。

    好赌的人不喜欢听到更鼓声,不喜欢抬眼一看窗外就知道是什么时辰——这是炤宁的心得。况且,里面热闹起来的时候分外喧嚣,这样的布置,也是不想扰得外面的人好奇地寻上来。

    整个回字形的楼层辟成几个赌室,另设一些小巧精致的雅间,供只喜与熟人赌或只喜豪赌的人消磨时间。

    “不错。”韩越霖终于赞了一句,随后就叮嘱炤宁,“你不准来这儿,该学点儿好了。”

    一句话就把她打成了一向不学好的人。

    炤宁随他去,“饿了,去吃素斋。”

    “嗯。”

    韩越霖点了红焖冬笋、罗汉斋、冬菇豆腐羹等几道吃着不错的素斋,对炤宁道:“你这馋猫不用刻意迁就,点你自己想吃的。”

    她身边的几个人都是这样,随口就是一个给她取过的绰号。炤宁早习惯了,摆手笑道:“不用,给我单做一道开胃的文思豆腐就行,别的跟你一起吃。”

    韩越霖笑了笑,对此喜闻乐见。

    席间,两人正事琐事混在一起说,氛围倒也是热热闹闹。

    炤宁提及江夏王的时候,韩越霖道:“江夏王今年没上折子请求进京,身体折腾垮了,正满世界寻找滋补的灵丹妙药。但愿他赶紧入土为安。”

    炤宁忍俊不禁,“你要总是这样跟高僧说话,会把人气出病来。”

    韩越霖则是笑微微的,“我这种人不好找,他们多观摩我的言行,也是修行。”

    “你总有歪理等着。”炤宁把话题拉回去,“江夏王世子年纪不小了,比他父亲成气候。这样看来,太子的势力仍然不弱。”

    “那是自然。”韩越霖一笑,“太子这一段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怎么可能没点儿家底。他要是一拨就倒,那皇上就得去太庙对列祖列宗请罪了。”得是什么样的眼光,才册立了一个风一吹就倒的太子?

    炤宁明白这个意思,颔首一笑。

    “这不是心急的事儿,容我们慢慢来,你哄好你们败家就行。”他觉得吉祥取错了名字,就应该叫败家,在他这儿是改了。

    炤宁不以为忤,反正吉祥不懂更不在乎他的看法。

    说话间,伙计殷勤地笑着进门来,先给二人斟茶,随后通禀道:“林三公子和林小姐在大堂等着,执意要见四小姐,您看——”

    韩越霖吃好了,喝了口茶,站起身来,指了指上方,“我上去转一圈儿,你忙你的。程雅端在这儿。”

    “好。”炤宁点头,继而吩咐伙计,“请他们过来。”心里自然是非常不悦,在大堂等着算是怎么回事?谁问起来是不是就说在等着她传唤?真是好叫人腻烦的行径。

    这会儿炤宁已经确定,尾随她来醉仙楼的是他们。

    伙计称是,退下之前道:“小的先把盛太太请来。”

    很有眼色,亦是担心她一个人应付不了兄妹两个。炤宁赏了伙计一个银锞子。

    约莫一刻钟左右,程雅端脚步轻盈地进门来,先点了点炤宁的额头,“你啊,来了就该叫伙计知会我一声,我一直在一楼合账呢。”

    “就是怕你忙才没打扰。”炤宁拉她在近前落座,“这一段忙坏了吧?”

    “我倒是无妨,得空帮帮手罢了。忙的是盛华堂,我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程雅端说起这些,笑容依然璀璨,“他觉着京城不错,准备在这儿安顿下来,初时肯定要辛苦些。”

    炤宁闻言一喜,“好事啊。你别怪他不顾家就好。”

    “怎么会呢?”程雅端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俩么,在一起也是打打闹闹,我只盼着他给我点儿清净日子。有时候是真烦他。”

    炤宁哈哈地笑。盛华堂那个人,做他朋友最舒服。他对着亲人妻子的时候,情绪都挂在脸上,全无在外时的圆滑,跟雅端黑脸、较劲是常事,惹恼了妻子又不遗余力地哄——两个人是典型的欢喜冤家。

    程雅端知道还不是叙谈的时候,吩咐伙计:“别叫人久等,赶紧把人请来吧。”

    林家兄妹没有一同进门,林千惠先行入内,看到程雅端陪坐在一旁,似是有些惊讶。

    炤宁指一指对面的椅子,“坐吧。又有什么事?”

    林千惠行礼后才落座,很是局促不安的样子,“我是听说江五公子跟随燕王殿下去了丰台大营,心里不免忐忑,这才不顾失礼,跟随你到了此处。”

    炤宁揉了揉额角,“他离开之前,我就叫人去知会了他。他无意与林家结亲。”

    “那他是不喜欢林家的门第,还是不记得我这个人呢?”林千惠殷切地看着炤宁,“我见过他的,不知道他记不记得。”

    “……”炤宁没应付过这种人,一时语凝。不是自己的事,便不能随心所欲地应对。话说重了不好,怕败坏了弟弟的名声,说轻了也不行,会让对方继续死缠烂打。

    程雅端虽然听得出弦外之音,但也不方便置喙,便只把玩着面前精致的茶杯。

    林千惠紧张地站起身来,“是不是因为林家的缘故?要是那样……”

    “我不方便干涉手足的亲事。”炤宁厌烦地摆手打断她的话,“你找我本就是荒谬的行径,怎么还没完没了了?你要我来回给你问话,做你和我弟弟的月老么?我没这个雅兴,你另请高明吧。我要用饭,请你出去。”

    “……”林千惠涨红了脸,垂下了头,嗫嚅道:“我这就走。我三哥在门外,他想跟你……”

    “不见!”炤宁冷了脸,“林家这是什么门风?怎么一点儿眼色都没有?别人把你们当蛇蝎一般躲着,你们偏要往跟前凑,脸皮是当成鞋底踩在脚下不成?“

    林千惠要在惊讶之后才有些气闷。面前人惜字如金的时候叫人头疼,如常人一般说话的时候能把人噎死。

    她暗地里掐了掐手心,强作镇定地施礼告辞。

    程雅端等人走了之后才笑出声来。

    炤宁揉了揉脸。

    程雅端故意逗她,“听说那林三公子也是少见的俊美。该是以为样貌能比肩燕王,这才贸然行事吧?”

    “哦,原来我就是个花痴,谁好看就嫁谁。”炤宁捏了捏她的脸,“当心我修理你。”

    程雅端笑意更浓,“林三公子也罢了,只这林小姐叫人哭不得笑不得。”

    “要是真看中了予莫,只能落得个伤心失落的下场;要是装腔做戏,唱念做打的功力委实不错。”炤宁摆一摆手,“不说她了。跟我说点儿好事。”

    “我想想。”程雅端素手托腮,“还真有一件好事。对你是好事,别人会不会数落你就不知道了。莫心儿已经金盆洗手,过几日就到京城,问我和盛华堂能不能赏她一条财路。我们当然应下了,只是没敢告诉徐叔。”

    大家闺秀和江南花魁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她们偏就做了朋友,徐岩一提到这件事就恨不得让炤宁面壁思过。

    “她终于赎身了?”炤宁果真高兴起来,“那个对她一往情深的……什么才子来着?是不是他给心儿赎身的?”

    “那已是昨日黄花了。”程雅端笑着摆摆手,“我动身来京城之前,两个人就不再来往了。再说了,她哪里需要男子给她赎身?我可是记得,有些人对她一掷千金,两次就给了她一万两左右呢。”

    所谓有些人,就是炤宁。

    炤宁尴尬地抽了抽鼻子,“就那么一件败家的事儿,你们总惦记着。那次之后,她可再没收过我的银子,还请我吃吃喝喝很多次。”语声顿了顿,追问之前的话题,“两个人不是挺好的么?那个男子无心求取功名,颇有些家底,又无长辈约束。”

    “我问过她。”程雅端一说起来已是忍俊不禁,“她自己也一直奇怪怎么就分道扬镳的。最后一次见面,两个人一直喝酒说话,后来她喝醉了,隐约记得和那男子为什么事起了争执,但是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你也知道,她脾气一上来,说话跟刀子似的,寻常人哪里受得了?她估摸着是醉醺醺地把人挖苦跑了。之后等了几个月,那个人一直没再去,她也没叫人找过他。”说到末尾,到底是有些可惜,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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