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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锦堂春-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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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没利用价值的人,她应该会让他们假戏真做。

    “嗯。”炤宁继续低头搓着冰冷的手,“我这么歹毒的一个人,殿下委实不该认识。”

    “你啊……”师庭逸叹一口气,看着她一双小手,忽然发现她左手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狰狞的疤痕,不由心头一紧,“手是怎么伤到的?”昨日他居然没发现。

    炤宁语气松散地答道:“在外时有人怕我闷,三不五时派人暗杀,这伤疤是挡刀落下的。”伤他舅舅的儿女,他不生气,那就透露一些在外的经历,让他为之更后悔更难过。没错,她是故意的,这是他自找的。

    师庭逸心疼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继而眼中现出杀气,“到底是谁恨你到了这个地步?”

    “是啊。我正在找这个人。”炤宁笑笑地看他一眼,“不是不怀疑你燕王殿下的。让我喜欢上你,之后放弃,最后取我性命——这么看的话,倒是最淋漓尽致的泄恨方式。”

    师庭逸嘴角一抽。

    炤宁继续气他,“今日真没料到你还能来见我,昨夜听大伯母说今日皇上会给你赐婚,是她猜错了还是你已答应娶妻?”

    师庭逸连下巴都抽紧了。

    炤宁由衷地笑开来,是那种坏坏的淘气的笑容。

    这时候,一名小厮快步跑过来,行礼后禀道:“小姐,太夫人和大夫人过来了,太夫人很不高兴的样子,在暖阁等您过去回话。”

    炤宁顺势与师庭逸作别,“与祖母阔别太久,少不得叙谈好一阵,还望殿下谅解,改日……”

    “不,”师庭逸打断她,“我等你。”这就要撵他走?他才不会答应。

    “多谢殿下。”炤宁无所谓,扬声唤红蓠、白薇,“陪我挨训去。”

    两个丫鬟笑嘻嘻赶过来。

    炤宁将大氅还给师庭逸,快步去了暖阁。

    大夫人在门外等她,眼底有着难掩的喜悦,低声道:“炤宁,你果然料事如神,我今日请太医看了看,真的有喜脉了。”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说笑。”炤宁轻轻地抚了抚大夫人的腰际。应该是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子。她对这种事的感觉特别强烈,脑海里是自己抱着这孩子的情形,由衷地笑了。谁能不喜欢孩子呢?继而,她有些奇怪,“既然如此,您怎么还跟着太夫人过来了?”

    大夫人笑道:“我还没对府里的人说起这件事,想选个好时机。”

    这真的是个聪明人,炤宁会心一笑,“快进屋坐吧。”

    大夫人颔首,快速提醒一句:“予茼和素馨昨日夜半发病,太夫人少不得迁怒你。”

    “这是一定的。”炤宁悠然一笑,进到室内,对面色冰冷的太夫人屈膝行礼,“给祖母请安。”

    一别三年多,正常情形应该行跪拜的大礼,可炤宁没有。太夫人对此极为不悦,冷哼一声,“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有长辈的人。”

    炤宁不接话,径自站直身形,转头请大夫人落座,又问道:“给您备一碗羊奶可好?”

    “好啊。劳你费心了。”大夫人欣然点头。她如何不清楚,炤宁固然不是纯良之辈,但绝不会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手,不屑为之,并且也是真的喜欢小孩子。

    太夫人蹙了蹙眉,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这般亲近。

    炤宁自顾自坐下,对太夫人道:“您有何吩咐?直说吧。”

    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太夫人恨得牙根直痒,“你大哥、五妹忽然患病,太医诊脉之后,说是被人下毒所致。这是你做的好事吧?”

    “哦?”炤宁奇怪地看着太夫人,“他们不是一直在生病么?”

    “……”太夫人被噎得不轻。

    炤宁继续问道:“难道他们是装病?原来您早就知道这件事?”

    “何时轮到你质问长辈了?!”在太夫人的心里,她作为长辈,是不可冒犯的,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儿孙若是不顺从,便是忤逆不孝,“你别跟我装糊涂,赶紧交出让你大哥、五妹尽早痊愈的方子。”

    炤宁语气淡漠:“治病的方子没有,砒霜倒是备了不少。”

    “混账东西!”太夫人震怒,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你到底还是不是江家的人?还想不想回家了?!”

    “我是江式序的女儿,何时都会谨记这一点。”炤宁扬了扬眉,“我不想回江府,除非您和大伯父敲锣打鼓地接我回去。”

    大夫人从红蓠手中接过热腾腾的羊奶,喝了一口,只当自己没听到祖孙两个的话。她只希望炤宁悠着点儿,别把太夫人气得吐血。

    “你倒是会做白日梦。”太夫人冷笑一声,“予茼是江家长子,来日要承袭你大伯父的侯爵,他若是出了岔子,你大伯父不把你杀了才怪!记住我交代给你的事:让你大哥和五妹尽快痊愈,明日滚回府中,胆敢不从,便滚出京城,继续丢人现眼去!”

    “要说做白日梦这种本事,我还不及您十中之一呢。”炤宁依旧是淡漠平缓的语气,“太夫人,您年纪不小了,不问世事颐养天年才是您该做的。一个妇道人家,想主宰家族的运道实在是自不量力,可笑至极。三年前,不是您把我赶出江府的,是我愿意走而已。日后我的事,您不需过问,也根本不能做主。这些是您千万要记住的。”

    “孽障,孽障!”太夫人险些被气得跳脚,将案上茶盏砸向炤宁。

    红蓠反应奇快,挥手拂落飞过来的茶盏,冷声道:“小人才动手。太夫人是想看看奴婢的功夫有没有荒废么?”

    太夫人惊怒至极,对上红蓠的视线,发现这丫头的眼中居然现出了杀机,周身便是一寒。

    炤宁身边的数名丫鬟,自幼跟她一起长大,个个身怀绝技。最初江式序想让爱女学武强身,炤宁小手一挥,说让丫鬟“替”她学就好。江式序又气又笑,后来见她是死活不肯习武,便寻了不少天资聪颖的小女孩,每日随着武师习武。这些小女孩到了如今,既能服侍炤宁的衣食起居,又能确保她的安全。

    红蓠、白薇自幼是习武的好苗子,长大后,寻常习武的男子都不是她们的对手,想要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轻而易举。

    ——这些事,太夫人都知道。年轻人不怕死,她怕,年纪越大越是害怕。她惶惑地看向炤宁,怀疑这丫头是真的疯了,“你……无法无天……”

    炤宁看住太夫人,红唇轻启,一字一顿,“此行,你错了。”语气仍是漫不经心,眼神却有细微变化,倏然变得阴冷,随后是深切的嫌恶,转而恢复成平日的清冷漠然。

    那样的眼神,犹如一道带着羞辱意味的鞭子,让人瞬间恼羞成怒,末了却是心虚。

    炤宁继续道:“祖父走的太早,我都没见过他老人家,实为憾事。你孀居多年,日子苦闷,我知道。你还记得在江府做过两年管家的人么?我记得,还记得一些本不该看到的事。”

    像是不搭边的几句话,却别有深意。大夫人不由生出强烈的好奇心,希望炤宁继续说下去。谁能没有软肋呢?太夫人怎么可能一件亏心事都没做过?炤宁回来,当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绝不会再容忍太夫人对她颐指气使——可也仅此而已,炤宁无意利用太夫人。

    思及此,大夫人苦笑,炤宁选中了自己,这到底是福气还是祸事?

 第006章 父亲

    第006章

    “住嘴,住嘴……”太夫人簌簌发起抖来,反应却不慢,转头对大夫人道,“你出去!”

    大夫人心里百般不情愿,可是转念一想,听到这些已经够了,顺从地称是退出。

    炤宁起身,亲自取来一幅画,放到太夫人面前,“不少人说我的水墨画最见功底,其实不是,我最擅长的是工笔画。你看看。”

    太夫人抖着手展开画,映入眼帘的是她与男子在月下相拥的画面。她哪里有闲情鉴赏画得好不好,不由分说把画撕碎。

    炤宁慢悠悠地道:“这幅画,我手里还有几十张。”

    太夫人眼睛都发红了,嘶声道:“这是没有的事,是你栽赃!”

    “薛管家,没死。”

    太夫人剧烈地颤抖起来,此刻她眼中的炤宁,简直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

    不,是次子在继续折磨她。怎么会生了那样一个儿子的?

    画中的男子,是她的远房亲戚薛泓,年少时倾慕她,可她不稀罕。在富贵荣华面前,儿女情值几斤几两?由此心甘情愿地嫁入江府,几年间生了三个儿子,老侯爷身边别说妾室,连通房都无一个,她是贵妇们最艳羡的人。但她过得并不舒心,因为得不到老侯爷的尊重。

    她的母亲在家中说一不二,父亲毫无怨言,公务家事都以发妻的意见为准。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母亲又让她饱读诗书,教她用人之道,她想当然地认为,出嫁后会过上母亲那样的日子。偏偏老侯爷最是厌恶她干涉他的事,政务更是她不能询问的,只要她一提及这些,得到的便是劈头盖脸的训斥,她哪里受得了,理直气壮地跟他争吵。

    老侯爷没什么耐心,争吵几次之后,搬到书房院常住。要不是为着三个儿子,见都懒得见她。这样的情形一直维持到他去世。

    这样的夫君死了,她真不能生出多深多久的殇痛,意识到自己终于可以放手打理府中一切的时候,甚至是兴奋的。

    次子式序成年之后,她舒心的日子走到了尽头。式序跟老侯爷一个脾性,完全不接受她的安排,娶妻、为官都不肯听她一句。十几年前,他与外祖父、舅舅在朝堂意见相左,屡生嫌隙,他竟吩咐言官猛力弹劾,让两个人一路被贬到了边关州县,没可能再回京城。

    她生了一头绝情狼。

    到了这时候,薛泓出现在她周围。她这才知道,他多年孑然一身,做些不大不小的生意排遣寂寥岁月。

    在外相见几次,薛泓看出她心里愁闷,说让我到你身边陪你。

    她实在是需要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倾诉心头苦楚,不然迟早会被式序气死。便这样,她让他进到江府,做了管家。

    一个男人无怨无悔地付出到了这地步,她便是铁石心肠,也被暖化了。私底下,她无法拒绝他亲昵的举动。

    最后,式序察觉了此事。不过两日光景,薛泓和她身边仆妇齐刷刷消失。

    她生命中唯一的一段感情,就此终结。

    可是能怎样,问过一次:“你把他怎么样了?”

    式序告诉她:“杀了。”

    她怒极而笑,“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他冷漠地看着她,“我会忘掉,您也忘了吧。”

    从那之后,母子两个再无情分可言。她恨这个儿子,连带的嫌恶二儿媳和炤宁。

    薛泓居然还没死。落到式序的手里,还不如死了的好。

    炤宁敲了敲桌面,“用用你的脑子,想想我说过的话。”

    太夫人不会想到,画中情形,是炤宁和父亲一起看到的。

    彼时她四岁,正是盛夏,最喜欢坐船在湖面上采摘莲花,母亲晕船,没办法陪她。父亲看不得她失望的样子,又担心仆妇照顾不周,每日总是尽早回府,亲自带她泛舟湖上,陪她玩儿到迟暮时分。母亲或是在湖边笑盈盈地看着,或是在近湖的兰园侍弄花草,偶尔会让丫鬟把晚膳送到那里,一家三口用完饭才回房。

    那天在兰园用饭,她吃饱之后乏了,倒头就要睡。父亲要抱她回房,她不肯,说这儿的风香香的,还很凉快。

    父亲宠溺地笑,“那就在这儿睡,爹爹陪着你,半夜醒了可不准找娘亲。”

    母亲由着他们,独自回房。

    半夜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嚷着找娘亲。

    父亲拍拍她的脸,“我们宝儿是个小骗子,答应爹娘的事就没做到过。”

    她不管,赖皮地笑着,“爹爹抱。”

    父亲抱起她,用下巴上的胡茬扎她的小脸儿,“幸好防着你这一手,没让看门的婆子落锁。”

    她咯咯地笑了好一阵子。

    出门时,父亲见留在兰园值夜的丫鬟睡眼朦胧,让她们只管留下歇息,不必陪着折腾一趟。

    去往花园月洞门的一路,她把脸搁在父亲的肩头打瞌睡。

    过了一阵子,父亲忽然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抱着她的手臂都僵硬起来。

    她起初以为发生了连父亲都害怕的事,心里慌得不行,转头顺着父亲的视线看过去。

    月光下,竹林边,薛管家抱着太夫人,后者像是受了委屈,语气哽咽地诉说着什么。

    这一定是不对的,因为她感觉得出,父亲很生气。

    父亲生气的时候,她不敢胡闹说笑,只呆呆地看着那两个犯错的人。

    随后,父亲板过她的脸,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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