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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仙魔变-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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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数块用以修补叶轮的木板被他掀了开来,露出了下方的桶状水轮。

他的目力远超一般的修行者,所以此刻在弯腰近看之下,根本不需要将这些水轮提起,他便可以看清内里根本没有观音白石粉袋的存在。

一抹凌厉的冷笑出现在了林夕的嘴角。

从先前发生的事情来看,张灵运等人是已经料定了陈妃蓉申辩时会提及水磨坊,所以便想在这水磨坊让大德祥无法翻身,若是观音白石粉袋已经早就安置在这里,在已然没有多少时间的情形下,他也只能将观音石粉袋带出,沉于河中处理掉。

现在这里没有,便说明这观音石粉袋根本就在某个人的身上。

对方的栽赃嫁祸很简单,但极有效,而且即便不至水磨坊,今日也可以用在别的地方。

绝大多数的聪明人,也都会选择最为简单,但又最为有效的方法。

但这样一来,对于林夕而言,要应对起来也变得更为简单,也更不需要动什么脑筋。

没有丝毫的停留,他退出了这个备件库,甚至都没有将被他扯破的洞口补上。

他直接绕回了磨坊门口。

因为穿着大德祥商号的衣衫,且做了个有事要禀报掌柜的手势,就连门口的数名衙役都并未阻拦,让他进了磨坊。

在进入磨坊之后,看着陈妃蓉和张灵运等人还都聚集在一架石磨旁新磨出的米面上,那名圆脸年轻税官也在其中,林夕根本没有马上上前,而只是不动声色的缓步跟在了后方。

等到陈妃蓉有意识的微微靠后,和他以及另外数名大德祥的人靠近之后,他才不动声色的微动嘴唇,在陈妃蓉的耳后轻语了数句。

陈妃蓉的脸上始终带着平静的微笑,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在离开了这架石磨,朝着前方的一处稻谷库房前行了十余步之后,她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张灵运和那名年轻税官一眼,道:“我大德祥这件事……该不是两位大人故意栽赃吧?”

陈妃蓉的这句话,语气十分平淡,但声音却是不低,一时不仅是坊内的人,就连聚集在门口的许多人,都全部听得清清楚楚。

整个工坊的空气顿时凭空一滞。

包括吴秋田在内的许多商号中人都是愕然的睁大眼睛看着陈妃蓉,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即便有些怀疑……这种无端猜测的话对于大德祥的处境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好处。难道这名极有大家气度的大德祥大掌柜,面上虽然平静,但内心之中早已乱了方寸?

“陈大掌柜,这种无端恶意猜测的话,还是不要多说的好。”张灵运的面色微微一变,寒声说道。

陈妃蓉听得出其中严厉的警告意味,但她却只是微微的一笑,反问道:“先前从我大德祥铺子里搜出的观音白石粉,据说是大半袋,有十余斤?”

张灵运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正是……陈大掌柜提及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陈妃蓉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张灵运和那名年轻税官,“即便大人们将观音白石粉带在身上当做证物……如果搜出只有大半袋,那带在身上,也绝对不可能超过这大半袋对不对?观音白石粉这东西属于违禁货物,平时也绝对不可能有人带很多在身上,除非极有用心,要栽赃嫁祸对不对?”

陈妃蓉的这数问,比起在菜市口发的数问要简单的多,然而周围的这些人却都不是愚笨的人……只是一个呼吸之间,周围几乎所有商号的人都是身体一震,惊疑不定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张灵运和那名年轻税官的身上。

张灵运的双手不可察觉的微颤。

年轻税官想要尽力保持平静,但是他的脸色却还是变得苍白起来,额头上不可遏制的沁出了汗珠。

林夕在一侧淡淡的看着这两个人。

清远城毕竟只是个小地方,八九级的官阶也毕竟不够高……所以跟随着张灵运和这名年轻税官进来的人之中,也只有张灵运和这名年轻税官是修行者。而那些观音石粉袋虽然不大,但加起来也至少有七八十斤,要身上捆绑和放置这么多袋子,而做得若无其事,也唯有修行者才能做到。

这名年轻税官和蒙白一样又有些胖,肥大的官袍之内,便最适合放些东西……所以对于他而言,要锁定是谁,便根本没有难度。

这名年轻税官,无论再怎么演戏,已经不可能翻身,但林夕做事……对于敌人,他的反击,却自然会十分彻底,不留任何余地,不可能只是对付年轻税官这么简单。

第四百三十九章 天破

陈妃蓉朝着年轻税官跨出了一步,清声道:“这位大人,不若你将官袍内的东西,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清楚。”

年轻税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他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却是下意识的厉声道:“放肆!胆敢如此污蔑本官,本官官袍内,哪里有什么东西!”

他这下意识的厉声呵斥,的确是此刻最正确的应对。

因为即便再多的怀疑,在被坐实之前,也只是怀疑,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有这种完全不计颜面的硬撑,才有可能使得他渡过眼前的危机。

然而林夕早已经告诉了陈妃蓉如何做。

而且陈妃蓉也是一名修行者,一名在这世间已经算是强大的修行者。

面对这名年轻税官的呵斥,陈妃蓉只是再抢进一步。

这一步不像方才那么轻柔和缓慢,而是像陈妃蓉平时修炼剑技般的快和凌厉。

只是一步,就已经到了年轻税官的身前。

年轻税官根本没有想到陈妃蓉竟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出手,他下意识的伸手格挡,然而陈妃蓉如剑般伸出的右手,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嗤啦”一声,这名年轻税官身前半幅衣衫被陈妃蓉瞬间扯裂,“蓬”的一声轻响,年轻税官下意识的臂击反击,被陈妃蓉的左手挡住。这双手相撞之间,陈妃蓉面色如常,站立于原地不动,然而这名年轻税官却只觉自己撞上了一辆马车,噔噔连退两步。

就在他这连退两步之间,一蓬白色粉沫已经在他和陈妃蓉之中炸了开来。

一个个锦布包裹着的白布袋从他的腰间和破裂袍袖之间掉落下来,其中有两个在陈妃蓉的一扯之下,已然开裂。

面对比最上等的白面还要雪白细腻数倍的白色粉末的扩散,陈妃蓉只是顺势将手中抓住的半幅官袍如旗般一抖,丢了出去。

纷扬洒落的细腻白观音石粉被她抖出的风势,全部吹到了年轻税官的身上。

年轻税官前面的半片身体全部被白色粉末沾满,就连面目都彻底的变成了白色,看不出表情的变化。

在身体不可控制的不停秫秫发抖之下,这名年轻税官的嘴角抽搐着,他脸上的厚厚白粉,又纷纷的掉落,飘洒下来。

这是一副很可笑的景象,然而整个水磨工坊内外都是一片寂静,没有人发笑。

“这位大人,你身上带着这么多白观音石粉,是想都放在我们水磨坊里,还是想加在我们那些主顾的家中米缸里?”

陈妃蓉看着面前好像落了一层白雪般的地面,看着失魂落魄,浑身发颤的年轻税官,冷冷的问道。

她的声音,再次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也让所有的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大德祥水磨工坊之中的伙计第一时间开始愤怒。

他们知道这些官员来的目的,也已经知道了清远城大德祥分号掌柜当众受了杖责的消息,此刻回过神来,这些平时温厚老实的人脸色也顿时变得血红,有些人的双手甚至不由自主的抓起了身旁的一些木棍,木片等物。

无数围观的百姓也开始明白了过来,开始愤怒。

之前大德祥给清远城百姓,尤其是手头并不宽裕的人家的印象可以说是极好,在听到大德祥有可能是奸商之后,他们有种受欺骗的愤怒,但此刻,这种愤怒却全然化成了对大德祥的同情、支持,以及对眼前这些官员的汹涌怒火!

这些寻常的百姓更为联想……他们忍不住想到,是不是就是因为大德祥给了他们最大的实惠,所以才触犯了一些权贵的利益,所以那些权贵,才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想要弄垮大德祥。

一时之间,无数愤怒的喝骂声响了起来,门口那数名衙役也掌控不住,大批大批的人群眼看就要冲入进来。

“各位乡亲,这事情既然明了,必定会有个交待,若是在这里弄出了事情,我大德祥也脱不了干系,没有什么好处。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请冷静一些……我大德祥的货物不会让大家失望,我也必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就在此时,陈妃蓉平静的转身,对着门口涌入的所有人行了一礼,在这混乱之中,她清越的声音却是清晰无比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声音似有无穷的魔力,汹涌的人群依旧愤怒,但却是都停了下来,反而缓缓往后退了出去。

年轻税官的脸上此刻更加的可笑。

他的汗水如蚯蚓一般流下,冲刷着脸上的厚厚白粉,形成了一条条清晰的沟壑。

……

在年轻税官的官袍被扯掉,到此刻,张灵运的脸色已经阴晴变幻了不知道多少次。

修行者!

这个出自穷乡僻壤的商号大掌柜,竟然是一名修行者!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让陈妃蓉可以肯定冯征明的身上藏匿着白观音石粉,但他十分清楚,此刻先行将冯征明撇开,才是唯一可行之法。

“冯征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此时周围愤怒的叫骂声略微平息下来之时,心中惊怒异常,对陈妃蓉十分怨毒的他,看着年轻税官,极其厉声的呵斥道。

“我……”面对自己平时好友的严厉呵斥,年轻税官冯征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张灵运一声冷笑,转头看向身旁的一名刑司官员:“陆大人,若是云秦官员犯法,栽赃嫁祸于商号,该当何罪?”

那名刑司官员从也从震愕中彻底惊醒过来,想到接下来一年吏司的民意考恐怕就取决于此时的态度,于是他马上背心冒汗的发出了一声厉喝:“官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按律削职查办,情节恶劣者,入狱两年起。”

“诸位请放心,想不到受云秦俸禄的官员,不尽心尽力为民办事,竟然反而做出此种事情。”张灵运再次发声,冷厉道:“我等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定然不会放过此人。将此人押回之后,我必定建议刑司公审!”

听着张灵运这名年轻官员的话语越来越为严厉,又听到公审等字眼,外面那些百姓顿时觉得解气不少,眼中的张灵运和另外的刑司官员在他们的眼中也显得刚正和可爱起来。

眼睛的余光之中,扫到这些百姓的反应,那名刑司官员便微微松了口气,心想自己来年的民意考的一些分数总算是保住了。

张灵运在竭尽全力的出演着一名清正无私的云秦官员时,却没有人收集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白观音石粉袋。

在这么多人已经亲眼目睹的情况下,这些粉袋已经失去了作为证物的价值。

所有人都不知道,大德祥在这里地位最高的,并不是大掌柜陈妃蓉,而是东家林夕。

没有人注意到,在陈妃蓉已经心中计算好的一击之下,她那扯下的半幅官袍一抖之下,有数个粉袋震飞出去,有数个便落到了石磨后方的隐蔽处。

在方才群情汹涌,外面的人都涌进来的时候,也没有人注意到,大德祥的一名普通青袄侍从,已经悄然从这个工坊中,那个备件库的窟窿中走了出去。

……

一名车夫坐在水磨坊大道旁的一辆马车上。

这辆马车是张灵运的马车,在许多富商包铜包铁的马车之中,并不显眼。

这些马车原本比那些步行围观的人更早到来,但此刻人群都涌在水磨坊门口附近,这些马车却是反而落在了人群之后,却是分散在了人群之中。

这名车夫是一名军士出身,穿着户司杂役的衣衫,身姿却依旧坐得笔直。

此时他不知道水磨坊内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想着这么多马车,这么乱的挤在一堆,等会要离开时,可是也要一片混乱,调整许久。

突然之间,他心里咯噔一声,背后有些凉意。

他眼瞳微微一缩,下意识的抓住了手边的长刀,但就在他转头的瞬间,他只觉得侧颈大动脉上被一股大力均匀的撞了一下。

对方是个高手。

他的脑海之中只是刚刚冰寒的闪过这个念头,还未来得及思考一名可以在不惊动周围任何人的情况下,潜近并将自己击晕的高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对付自己这样一名车夫,他的眼前就黑了下来,失去了知觉,晕厥了过去。

……

大德祥水磨坊中的搜查自然不可能继续下去,张灵运和刑司官员押着冯征明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水磨坊。

许多百姓朝着冯征明经过的地方吐着口水表示他们的唾弃和愤慨。

对于之前表现得慷慨激昂,对冯征明极其严苛的张灵运,这些百姓却是产生了尊敬和爱戴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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