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缘-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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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王爷倒镇定下来,道:“徐国公府中以芮老夫人为尊,既是老夫人这么说,小王自无异议。”
把球踢给芮老人。意思是,反正他拿定主意不更改,有不同意见你们婆媳自己说清楚。
所有人又看向芮夫人。芮夫人淡淡道:“老身今年五十四岁,嫁入徐国公府已三十八年。‘夫人’诰封乃是先帝亲封。那一年,先帝刚好御极。老身子袭国公爵,孙袭国公爵。谁敢说老身作不了徐国公府的主?”
这是摆资历了,连先帝都抬了出来。
灵堂中寂静,只有叶夫人急促的呼吸声。
“婆婆。”叶夫人强忍滔天怒气,道:“事关玮儿终身,非同儿戏。我是玮儿生母,此事总该与我商量商量。”
芮夫人道:“你一向待小郡主慈爱,难道会不同意?”
与叶夫人走动得勤的几个贵妇人实在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这场景实在不该发笑,只好拼命咳嗽,把笑声吞了回去。
叶夫人道:“我待小郡主自是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只是女儿怎么能与儿子相比?小郡主下葬我家祖坟,以后玮儿还怎么说亲?”
这话好勉强,不要说续弦,就是这会儿徐国公传出要纳小妾,怕是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皇后可算抢到一句话了,马上拍胸脯表示:“徐国公的亲事包在哀家身上。”
叶夫了嗓子口一甜,硬是把一口鲜血咽了回去。
威武王爷也道:“不论哪家千金替小女嫁与玮儿,小王都会上折子请求皇上封为郡主。”
也就是说,续弦的新人不仅能得到郡主的封号,娘家还能成为皇上的亲戚。这条件一出,再次哗然。连空恒大师与众和尚的诵经声都被盖住了。
有女儿适龄的人家,已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可以托为媒人的对象。
“话可不是这样说,”一个男人大声道:“我是玮儿亲娘舅,这事,还没过我这一关呢。”
灵堂里的人纷纷闪出一条道来,身着国公服色的叶征大步进来。听到消息,他也快气疯了,要不是皇后在场,他可忍不了这么久。
婚、丧事上,亲娘舅的权力可大得很。
威武王爷先抱拳道:“楚国公,久违了,一向可好?”
就楚国公府这破落户,要不是看在爱女面上,威武王爷哪里会先低声下气地行礼?平时就算叶征当面向他见礼,他也是眼望天空的,
叶征也没往日的谦卑,昂首道:“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越来越热闹了。完全进入看戏模式的来宾兴奋不已。
皇后不会吵架,威武王爷双手难敌四拳,眼看场面要向叶夫人一方倾斜,翼安亲王适时站了出来,道:“今天是芊儿大殓的日子,在灵堂前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有什么话,待做完法事,请皇上定夺就是。”
翼安亲王,皇帝同胞亲弟,威武王爷的堂侄。刚才他也在空恒大师的禅房安慰威武王爷来着,皇后着人去请,威武前头走,他后头跟,只是灵堂前皇后和芮夫人都是女眷,他没有进去,一直在廊下听着。
一提皇上,叶征便怂了。立时不敢吭声。
叶夫人性子强硬。小郡主可是皇上堂妹,要没有皇上放话,皇后这个堂嫂怎么会来上香?拿到皇上面前,肯定照芮夫人说的来,到时叶黛儿就得以续弦的身份嫁进徐国公府,被逼向威武王爷夫妇敬茶,以后在人前低一头。
叶黛儿自小在她跟前长大,还真就跟她的女儿一样。
“皇上日理万机,这么一点小事怎么能劳烦皇上?”叶夫人拒绝了,完全的不妥协姿态。
“错了,”翼安亲王道:“夫人这话差矣,芊儿是我皇家女儿,这是我皇家家事,怎么说是一点小事?皇兄再忙,也不会不顾芊儿的。”
说到最后,已语带哽咽。
死者为大啊,小堂妹年纪轻轻去世,怎不令他们这些做兄长的心痛?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进宫面圣。”威武王爷果断转身便走。
哗啦啦,皇室成员一下子全出了灵堂。
芮夫人对没有一点血色,脸色铁青得可怕的叶夫道:“还不跟去,非要等圣旨到吗?”
叶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婆婆得意洋洋。如果可以,她真想现在扭断这老太婆的脖子,让她作不了怪。
走了两步,叶夫人才发觉大哥没有跟来,回头瞪了他一眼,道:“还不走?”
相关人等坐车的坐车,坐轿的坐轿,骑马的骑马,朝皇宫进发。
一排排的仪仗起驾,摆成长龙,出了报国寺。一早数得上号的皇家成员仪仗出宫,文武百官鸣锣开道而过,这不到半天,皇室成员的仪仗又悉数回来。沿途的百姓像看大戏似的。
乱成一锅粥的报国寺,除了诵经的和尚,很多人也跟着上车车轿,尾随去看热闹。皇宫不是什么人都能进,但能来吊唁的都是五品以上官员,朝房是可以去坐坐的嘛。打听消息不是近了许多?
也有一些人忙着拉关系,央人说媒。不要说苏玮乃京城第一美男子,就算他奇丑无比,能跟皇上攀上亲戚,舍了一个女儿也是值得的。
若水把灵堂前的争执一言不落传了来,同时苏玮发现很多人看自己的眼光很怪异,像要把他吃了似的。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第160章 驾前
今天早朝结束得特别早,很多大臣从午门出来,直奔报国寺。
皇帝回到御书房,看了两封奏章,眼前晃来晃去的全是杨芊。她在襁褓中,抱她那软绵绵轻飘飘的感觉,好象就在昨天。稍大些,她拉着自己捉迷藏,那张小脸,真是灿烂啊。眨眼间,她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懂得恭敬向自己行礼,行礼后,又向自己扮鬼脸。
接到她失踪的奏章,那种心痛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
可是她竟不能找到,找到的,竟是她的尸体。据报,只用一张草席粗粗卷着。
他的手“嘭”的一声地拍在御案上,一旁侍立的大太监喻澄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要跪下。
“皇后还没回来?”好在这时皇帝开口。
“是。想必与小郡主多多话别,威武王爷伤心过度,皇后娘娘安慰也是情理之中。”喻澄站直了弯下的腿,恭敬地道。
皇帝推开奏章站起来,道:“去御花园。”
皇帝心情烦躁心情不好会去御花园走走,有时叫上皇后一起,夫妻俩边走边聊。现在皇后出宫未归,皇帝独自一人健步如飞,一众宫娥太监气喘吁吁在后跟着。
“皇上,皇上……”一个老太监飞奔而来。
怎么在皇上跟前大呼小叫?喻澄脸有不愉之色。
皇帝却停下脚步,道:“皇后回来了?”
来人是坤宁宫太监总管邹末,跟随皇后凤驾驾临报国寺。
邹末弯腰大喘气,不敢不答皇帝的话,可是他实在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点头。皇帝倒也没有责怪,静候他喘过气,才问:“发生什么事?”
从宫门飞奔到这儿,这把老骨头可真受不了。邹末稍稍理顺了气,赶忙把在灵堂前发生的一幕细细禀了。当时他也在场侍候的。
芮夫人一句话,听得皇帝眼前一亮。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事。转念一想,这事他开口也不合适,好在芮夫人有心。
“皇后娘娘让老奴急速禀报皇上。皇上心里也好有个底。”邹末松了口气。可算说完了。
“对对对。”皇帝连连点头,道:“皇后想得周到。”
他略一沉吟,依然在御花园散步。这回。是真的散步了,慢慢盘算怎么以权谋私,把叶夫人给堵回去,以后怎么好好感谢芮夫人,怎么提拔苏玮。
先帝时,苏玮小小年纪已极得先帝赏识。他登基,重用苏玮,只是觉得他有才干,办事稳妥。可没有因为他是自己堂妹婿。可是现在可不一样,如此一来,皇家就欠苏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得好好补补他。”皇帝暗暗道。
才绕了这一片花圃,已有太监禀报:“皇后娘娘、威武王爷、叶夫人、楚国公求见圣驾。”
来了。胸有成竹的皇帝道:“传,御花园见驾。”
圣驾摆在御花园观海亭,这儿地势开阔。园中景致尽收眼底,平时妃嫔们喜在这儿赏景。
皇帝登高望远,很快瞧见在太监引领下一行人快步而来。皇后与皇叔在前,叶夫人兄妹在后,双方相隔好几丈。
行得近了。几人也望见了观海亭上身着明黄色常服的皇帝。皇后向威武王爷点了点头,两人默契一笑。
叶征腿有些发软,低声道:“这样子好吗?”
在威武王爷面前还能吼一两句,在皇帝面前,他哪里有这胆子?再想使了人情,走了皇帝身边太监华公公的门路,也没能进一趟宫,现在好容易见着了,总得争取个印象分,跟皇帝死嗑?他得有这个胆才行呀。
叶夫人怒其不争,压低声音道:“你为黛儿想过吗?”
如果不是为了叶黛儿,她会这么拼命?儿子娶谁家女儿,她还不是一样做她的婆婆?准许小郡主下葬,于苏家可是大有好处的。
进观海亭,参拜了皇帝。皇帝看起来心情不错,道:“御花园中不用拘礼,都坐吧。”
自有小太监搬了圆凳过来。
威武王爷屁股才一沾圆凳,又跪下,道:“芊儿年方十六,不幸早夭,臣悲痛欲绝,已想护送灵枢回封地后随她而去。”
皇帝下座亲自扶起,道:“皇叔万万不可如此。芊儿遭此不幸,朕也心痛难言,还请皇叔保重贵体,扶助朕治理江山,以保祖宗基业。”
威武王爷拭泪道:“臣实在是不想苟活于人世了。”
“皇上,”这时轮到皇后出场了:“皇上恩泽四海,德被天下。灵堂上,芮老夫人亲口对臣妾言道,愿求芊儿玉体葬于徐国公府祖坟。”
你们就演吧。叶夫人在皇帝跟前不敢发火,只有翻白眼的份儿。
“当真?”皇帝马上丢下威武王爷,对叶夫人道:“朕虽是当今天子,也是芊儿堂兄,如此,你我两家自此世代成为至亲了。”吩咐:“快传精致点心款待亲家母。”
“且慢。”叶夫人曲膝行礼道:“皇上有所不知,臣妾婆婆事先并未与臣妾商量,这事,臣妾不同意。”
她倒直接,不绕弯子,不找借口。
皇帝、皇后、威武王爷三人怔怔望她。然后,皇帝道:“你我两家早已订亲,父母之言,婚妁之命,又互换信物,难道夫人现在想反悔?”
叶夫人牛脾气发作,死不低头,道:“人死万事休,求皇上收回亲命。”
一年多来,叶夫人老找皇后嘀咕,求自己下旨退了这门亲事,皇帝何曾不知。他只是不知道叶夫人为什么对这门亲事如此不满意。他曾以密旨问过威武王爷,威武王爷坚持不退亲,所以他才让皇后转告叶夫人,让她再等两年。
“如果朕非要结这门亲呢?”他也火了。
叶征在后拉妹妹衣袖,意思让她态度缓和些,别触怒皇帝,到时小命难保。叶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理也不理。
“臣妾宁死不从。”叶夫人梗着脖子道。
这可难办了,她可是苏玮生母,难不成真杀了她?那有杀人母亲,又和人做亲的道理。
皇后额头的汗涮的就下来了。
“哈哈哈,”皇帝突然大笑,道:“宣芮老夫人。”又招呼叶夫人:“起来起来,今天不论君臣,自家亲戚,不用多礼。”
叶征只觉后背湿透。自己这个妹妹,从小脾气臭,到老也改不了。
传口谕的太监很快接了芮夫人进宫。
芮夫人把对皇后说的话再说一遍,然后教训叶夫人,道:“你这孩子真是太不像话了,因为我一时疏忽,没先跟你说一声,就闹到皇上跟前来。知道的人说你使小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婆媳不和呢。好在皇上仁慈,没有降罪。”
叶夫人嗓子眼又是一甜,她再次把血咽下去,咬牙道:“婆婆,我是为玮儿着想。”
芮夫人道:“玮儿自小与小郡主玩得来,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自是愿意的。”
这么多人闹来闹去,正主儿却成了透明人。说来好笑,却很正常。
皇帝想以势逼人,也不能落人口实,总得做到表面光。他马上让人去传苏玮。
报国寺里乱糟糟的,灵堂前却安安静静,只有威武王府的婢女胆战心惊守在角落里,时不时地望望外面的阳光。
苏玮静静站在楠木棺材前,女尸的遗容已修饰过,头发盘起发髻,满头珠翠,身周摆满陪葬品。
眉目依旧不可辩。
一滴泪,滴在女尸隆重的丧服领口上。一滴,又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