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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大明宫百鬼-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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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这还是她解开了公主的心结,想起来这事,云棠就觉得自豪。
  可一想起采菱,糟心的事儿就来了,采菱那肚子,眼看着一日比一日大,这可如何是好呢?
  流水似的赏赐源源不断送入紫兰殿,据说采菱又得了皇帝恩宠,可那孩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啊!
  岂不论欺君之罪,就算不提这茬儿,那孩子一旦足月,采菱的性命也是不保……
  她甚至想过找谷夏的那些朋友,想个法子私自把这事了了,可又觉得这样太过专断,真是越想越急,急地焦头烂额。
  想不到好的法子,她又觉得就这样待着也实在是坐不住,遂下定决心,不如坦白了一切,跟采菱聊上一聊。
  紫兰殿里,采菱坐在张八角桌儿前面,正亲自动手,也不知在缝补些什么。
  云棠突然鼻子发酸,她突然想起以前两人住在一块儿,她官服破了,她就是在等下替她缝缝补补。
  吸了吸鼻子,这才走上前去,这才发现,原来她是在自己的孩子缝小袄子,采菱的针线活素来不错,此时的小袄子已基本成形,眼看着只剩下一只袖口了。
  云棠更觉心酸,若那是个真正的孩子,该有多好?
  采菱这才回头,“早先听宝雀通传,我还寻思着怎么这么久不来,你倒是好,走路都不出声的!”
  强挤出一丝笑容,云棠走上前去,把那小袄子拽到一边,又去拉采菱的手,“菱儿,今日我来……是有话要说的……”
  有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见她欲言又止,采菱反过来拍拍她手背儿,“说罢!有什么事是跟我还不能说的?若是有人欺负你,我为你出气就是!”
  她越是这般温柔,这般纵着她对她好,云棠心里头就越是不得劲儿,最后,竟没出息地哭了起来。
  “瞧你,爱哭鬼!都是宫正司人人都怕的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若是平时她这样说,云棠必然会打趣回去,可现下她没了这个心情,长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菱儿,我听松阳道长说……他看出了你那……你那肚子里怀着的…恐怕不是正常的孩子……”
  听她这样说,采菱脸色瞬间煞白,过了好一阵儿,才又现出一丝笑容,“你都知道啦?”
  云棠无言,只得点头。
  采菱也跟着点了点头,松开手,轻轻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一片萧瑟,“嗯,这事我也是知道的……本打算好好的过这几月,好好的陪陪你,若是等我死了……你我恐怕就再无机会相见了……”
  此时的云棠已是心急如焚,她跟着站起,匆匆走到采菱的身后,“菱儿!何至于如此!?总还是有法子的,松阳道长说,只要诛杀那……”
  却被采菱打断,她回过头来,一张秀气的脸上再无刚才的神色,“这孩子……我打算生下……”
  “什么?”云棠难以置信,瞬间面白如纸,“菱儿,你……不舍得杀他?”震惊之下,已是颓坐在地上。
  “他已是极为可怜……他已经死了……不过是一个孤独的鬼罢了……我又怎么忍心去害他?再者说……我也累了,陪一陪他,倒也好……”
  “你!”云棠目瞪愈裂,“你要去陪他?那我呢?!我怎么办?江采菱,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若是死了,你叫我如何……如何……”
  见她这样,采菱闭上眼睛,许久才走上前去,轻轻将她扶起,“云棠,对不住了……”
  采菱一声叹息,却知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道歉……
  却被云棠大力甩开,她一边看着采菱,一边朝门口倒退,满脸的泪痕,箭头一直在抽搐,终于退到了门口,这才转过身去,逃避什么一般,大步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头云棠叫采菱“菱儿”,可不是“菱”—“儿”分开念的,而是北方口语中的“儿”化音,就像“小花儿”,“铁蛋儿”,大家自己感受一下(…_^)

☆、冬至

  今年的寒冷来的极早,是以冬至到了,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变化,不过是恍惚间哀叹一声,这日子可是过的愈发的快了。
  云棠手拄着下巴,眼盯着门外光秃秃的枝桠上留下的几只麻雀,一到冬日,聪明的鸟儿都跑到南方去了,唯有这些个痴心的,有好的地方不去,便要在这里挨饿受冻。
  算来,已是整有两月没回过家了,不是不想回,实在是事情太多,公务、私务都太多,还有采菱那事,她想想就觉得扎心,她觉得是采菱背叛了她,更没有好好地珍惜自己的生命,一边气着,一边伤心,真是极为复杂的心情。
  她寻思着,还是再等一等,甭管好的坏的,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整理好心情,再回家里去。
  戚罗敷见她呆呆的,皱了皱眉头,佯装清嗓,嗯哼两声。
  云棠从外界收回目光,瞥了眼戚罗敷,自打上次她给她留足了面子,两人一个屋子当差,倒是一直相安无事。
  这两个月来,戚罗敷倒是轻减了不少,原本圆润有致这时候最招人喜欢的身段,现下也不见了。
  皮肤倒是依旧极好,三十岁的年纪了,依然水润紧致。
  据说杨桓对她极好,什么好的补品都往这送,这般滋养着,自然错不了。
  阳光直直地打在她的身上,显得那双手儿更加白皙。
  仿佛察觉到了云棠的目光,她捏起羹匙,朝那三彩盏里一舀,一颗龙眼送到嘴里,不出一会,喷儿地一声,朝窗外吐出一颗籽去。
  在这宫正司里,戚罗敷确实是可以横着走。
  可是?不对不对?这三彩碗……
  三彩陶,近年来达官贵胄的新宠,可只见过做玩偶摆设的,还没见过直接拿来做盏的。
  她看的书杂,知道这三彩陶要做成,得先往胚子里头加胡粉,这胡粉若是入了肚,可是有毒的,只是性慢,一时半会儿发作不了罢了。
  所以这事,到底是戚罗敷自己糊涂还是……
  要不要去提醒提醒?若是真有人想害她,自己再去提醒,会不会也跟着惹上麻烦?
  一直到晚上将要下值,她一直在寻思这事,见左右没了人,寻思着罢了,略微提点她一下,若是她脑子够,能捉摸出味来就算她命大,若是察觉不到,那她也是没法子了……
  收拾收拾东西,佯装朝门口走去将要回去,又佯装偶然看到戚罗敷的面皮,“哎呦,戚大人,你这皮肤可真是水嫩,跟那鹅蛋清似的!”
  乍一听她这话,戚罗敷内心里一阵窃喜,一是这身嫩滑的皮*肉本就是她的骄傲所在,二是见云棠这么讨好自己,还当这人终于反应过味儿,也知道来巴结自己了。
  可面上仍是一脸严肃,只简单地勾了勾嘴,“人长色衰,怎比姚大人,花一样的年纪。”
  云棠连连笑着摇头,“怎么会?人都说,女人到了三十岁,那才是最好的年纪,成熟稳重,风韵十足,见戚大人整日吃些补品,气色也是极好,只是不知您平日里都用些什么补品?”
  这么夸她,戚罗敷更是心花怒放,连带着对云棠的看法也好了不少,可面上依然没大表现出来,“补的嘛,最好的自然是燕窝,可那金贵东西到底是给娘娘们用的,咱们呢,我觉得用桃花泪就不错,虽是不如燕窝上档次,可也是极好的滋补之物,再有就是皂角米,不过那东西在长安不生长,也算是珍稀之物……”
  却发现云棠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就微有些怒气,“姚大人,你看我这盏子作何?”
  云棠装作被唤醒的模样,又好似刻意挤出一丝笑意,“我在看,戚大人这三彩陶盏当真是别致。”
  戚罗敷含笑,寻思着,今日她巴结自己还没完没了了,“是么,姚大人何出此言?”
  “这三彩器,确实是稀有的贵物,下官愚钝,只见过做陶偶摆设的,要说做陶盏,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见这造盏者真真是别处心裁了。”
  说完这话,见戚罗敷依旧含着笑,云棠也不便多留,只佯装看了看日头,“戚大人,皇后娘娘那还找下官有事,今日仓促,改日下官定要好好向您讨教一番这滋补养生的学问!”
  戚罗敷见她如此,笑着点了点头,见云棠走了,也是神色如常地收拾收拾零碎,顺道将陶盏塞入衣袖,回住处去了。
  而这一头,云棠正往三清殿去,却正巧碰到了丁泽。
  自打上次孙茹的事尘埃落定,已是很久没见过他了。
  云棠上前打了个招呼,“丁先生,许久不见了呀!”
  “是呀,好久不见。”走到桥上,两人都不觉停了脚步,丁泽嘴角含笑,话也是说的不急不缓,“姚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云棠也笑笑,背靠在汉白玉的桥柱之上,“无事,走走罢了,丁先生你呢?要做什么去?”
  “渤海国使臣开唐朝贡,陛下为其接风洗尘,摆了宴席,我也是刚从那儿回来,这就遇见了姚大人你。”
  知道他不喜欢这些个隆重的场合,在他心底里,即便那听曲的再是金贵,可自己也不过是个穷弹曲的罢了,所以云棠也不再问,只点了点头,“你我认识了这么久,丁先生又何必这般生疏?私下里叫我云棠就好。”
  丁泽也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不过又突然想到,“记得彼时云棠与六殿下交情甚好,现下殿下出了宫,你还好罢?”
  也难得他惦记自己,云棠心里一阵感动,“好不好的,总改变不了事实,路走到了这步,也得硬着头皮走,日后发生什么,日后再说就是了……”
  见她这样,丁泽多少放心些了,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的话在舌尖上滚了三滚,终于说出了口,“只有一事,我觉着该告诉你一声。”
  这可是丁泽头一回这么久捏,云棠见着也觉稀奇,突然就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先生说就是……”
  “你不怎么出宫,也不太接触朝堂上的大臣,只是有一日我正给陛下奏曲,陛下看了封书信,忽而大笑,乃是前方捷报,就召见了兵部尚书曹大人……陛下说……”
  捷报?李连他们立了功?云棠一阵窃喜,可这陛下召见曹尚书能跟她的事有什么关系,见他犹豫,更是好奇,“您说……”
  “陛下说,那丢失已久的曹姑娘他知道在哪儿了,乃是偷偷跑去了邕州,这次大胜,曹姑娘功不可没……”
  云棠心里咯噔一声,手指也不自觉捉住了衣角,她听李连说过,皇上想要为他与曹尚书的女儿赐婚来着,怎么……
  好不容易定了定神色,“是嘛,曹尚书的哪位女儿?那是何时的事?陛下又怎么说?”虽是极为压制放松了语气,可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她提了这么多连珠炮似的问题。
  见她神色不对,丁泽只得尽量放柔声音,一一回答,“曹尚书的大女儿,曹蓁,就是半月前的事,那时候敌军压境,曹姑娘与六殿下配合着用了计谋,以少胜多大败了南诏与吐蕃……陛下没说太多……只说曹家的儿女都是英雄儿女,对曹蓁……恐怕甚是赏识……还封了将军,叫她好好为大唐效力……”
  见丁泽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她神色,云棠也不知是哭是笑,只得尽量稳住阵脚,苦笑着点了点头,“曹家女儿……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女儿家的表率,我也……实在是佩服……”
  直到送走了丁泽,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不知丁泽安慰了多少,更不知自己笑的有多么难看,直到被杨桓看见,又把丁泽叫去有事,她这才得了自个儿的空间,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见人与自己打招呼,也是木讷地回应。
  曹蓁也去了邕州,对于李连,她信还是不信?即便她信了他,可皇帝呢?若是曹蓁立了军功归来,皇帝高兴之下,保不齐就要赐婚,且看皇帝的态度……分明也是有意撮合的……
  不知不觉到了三清殿,正犹豫着自己这副鬼样子,到底要不要进去,殿门却从里面开了。
  看见谷夏那张笑嘻嘻地脸庞,她忽地扑了过去。
  谷夏这才觉得事情不对,也多少猜到了些东西,能把她惹成这样的,要么是采菱,要么是李连。
  安抚性地拍了拍后背,也不说话,只等她什么时候哭够了。
  可等了半晌,那泪似乎是止不住了,这才有些忍不住,“到底是怎么了?与我说说?”
  语气中竟带着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柔和。
  云棠依旧呜呜哭着,其实若是在别人面前,她也是极少哭的,甚至来谷夏这里,她也没想到会泪崩,谁叫他那张脸生的那么亲切,叫她一时也不想隐忍情绪?
  遂哽咽着把心头刺说出,“李连……曹蓁……去了,打了……打了胜仗,采菱……不听……不听我劝,绝……绝交了……”
  话叫她说的断断续续,可谷夏还是听懂了,“你说曹蓁去找了李连,两人联手打了胜仗,而你跟采菱坦白,她却执意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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