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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世家贵妾-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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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这般,那她就不能再隐瞒了。
  “早前,三姑娘曾向我提过,说是在玉成公主府中见过宗公子。”沈瑜点到为止。
  点青茫然地看向她,隔了许久,才从沈瑜那一言难尽的神情中反应过来,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震惊极了:“他从未向我……”
  顿了顿,又自嘲地笑了:“也是,他怎么会向我提这种事情?”
  见她这失落的模样,沈瑜也有些不知所措,正琢磨着该如何安慰她,点青却已摆了摆手:“你不必说了,容我自己再想想。”
  她这么一说,沈瑜心都有些发凉,毕竟知晓此事后,便是有什么感情也该一刀两断,可点青竟然还要“再想想”?
  沈瑜并不知宗博义是否许过点青什么,竟能让她这么“明知故犯”。
  点青起身道:“我还有旁的事,就不陪你了。”
  沈瑜见她脸色难看得很,便没勉强,低声道:“好。”
  为着这件事,点青无心再管茶楼的事宜,小事有掌柜代管,要拿决定的事则都直接递到了沈瑜这里。
  令沈瑜意外的是,雁歌竟然真把钱琥给带到了茶楼这里,又请她过去听钱琥试讲。
  效果的确不错,虽还及不上宗博义那般自如,可却也比寻常的说书先生要好上许多,不枉雁歌打的包票。
  沈瑜听完,先是颔首夸了两句,又问雁歌:“他不是要准备明年的春闱?你怎么还是将他给拉过来了……”
  雁歌以为沈瑜要责备自己,连忙解释道:“是他自己愿意来的,并不是我强迫的。”
  “果真?”
  “真的不能再真。”雁歌生怕沈瑜误会,急急忙忙地说,“您若不信,我让他自己来向您说。”
  还没等沈瑜发话,雁歌就去将钱琥给叫了来。旁人不认得沈瑜,可钱琥却是见过的,随即恭恭敬敬地问了安。
  他向沈瑜解释了缘由,说是自己前几日去请教了宁谨,三年前是因着所做文章与考官的偏好不和,是以落榜。此番早就准备妥当,宁谨也答应等到来年公布主考官,替他参详一二,如今并不打紧。
  这津西院中的人,都跟宁谨亲近得很,大抵是一同在津西院中住过三年的缘故,真有了什么事情,未必愿意去劳动宋予夺,宁愿去问宁谨。
  上一届的主考官正是宁谨的座师,他如此说,的确是很有可信度。
  沈瑜不动声色地听了,而后道:“你若是当真愿意,那就过来,每日也不用久留,讲一个时辰就足够了。只一点,别误了春闱,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钱琥随即应了。
  待他离开后,沈瑜盯着墙上悬着的美人图看了会儿,生出个主意来,向雁歌道:“你告诉掌柜,让他花些银钱,请那位画师勾些美人图的小像来。不必太大,也不必太精细,就寻常书册大小就够了。”
  雁歌好奇道:“然后呢?”
  “然后放在入门柜台那里,就说这小像是在每日来喝茶听说书的客人中随机挑人送的,只要来咱们这里,就都有可能拿到小像。”沈瑜道。
  雁歌近来一直在学着做生意,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些学咱们这里说书的茶楼并没小像,如此一来,客人就会到咱们这里来了。”
  高兴了没多久,她又为难道:“可若是他们使人来领了小像,再拿去临摹该怎么办?”
  有说书之事在前,雁歌实在是被抄怕了。
  “每日有那么多客人,一时半会儿他们可是拿不去的。”沈瑜想了想,又将这法子完善了些,“再让画师在纸上添个落款,还有咱们茶楼的名号,每次发下去的时候再写上日期。让人将这美人小像的名声给传出去,就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雁歌将信将疑,但因着对沈瑜的信赖,还是很快就去安排了。
  这主意的确很有效。
  不多时,许多人都知道了听音茶楼每日会随机送美人小像,虽说未必能拿到,但众人也都愿意来碰碰运气,毕竟这是白送的,有就好,没有也不算亏。
  正如雁歌所料,旁的茶肆还想如先前那般有样学样,自己拿不到小像,就花钱从有小像的人手中买了来临摹。
  但这次故技重施,却不像先前那般好用了。
  毕竟临摹的画总是不如真迹,而且众人都知道这小像是听音茶楼的了。雁歌早就让人传了名号,说是只此一家,旁的都是抄的假的。若真有人拿了这临摹的假画,想来也是要落人耻笑的,倒不如去听音碰碰运气。
  加之钱琥将说书讲得越来越纯熟,众人也渐渐习惯了由他来讲,一时间,听音茶楼的生意又重新好了起来。
  雁歌将账本送了过来,兴高采烈道:“这小像果然管用,生意眼看着好了许多。”高兴之余,又数落道,“如此一来,再也不怕那些人扒着咱们抄,靠着咱们赚钱了。”
  “这也是我偶然想到的,能撑一段时日,但也未必就万无一失了。”沈瑜随手翻着账本,叹道,“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雁歌忿忿然:“这些人忒无耻了。我听人说,您原来开的那家倚竹茶楼,也是因着被人给仿了,所以生意才一落千丈的。”
  “是有这个缘由。”沈瑜大略提了句,并没过多解释。
  其实若她当初铁了心要跟四味茶楼去争,倒也不是争不过,只是那茶楼聚集了太多文人,在这种朝局之下的确有些冒险了,她不想去招惹这个麻烦。
  如今倚竹茶楼靠着国子监的学生,也能维系着不亏损,四味茶楼倒是越来越红火,可沈瑜冷眼看着,却觉着未必是件好事。
  三皇子令人办这茶楼,虽说是能暗中操控,于己身名望有益。可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真有人动了主意想要毁他,也不是没可能。
  沈瑜一个局外人尚且不敢沾染,他居然不避嫌,也不知是自信还是自负。
  雁歌又随口问道:“近来怎么不见点青姐姐?”
  不提还罢,一听到点青,沈瑜就又想起先前的事情,倍感头大。
  她后来倒是也有留意过,并没听闻宗博义的消息,可却听说玉成公主去京郊别院小住赏红枫去了,想来宗博义应当是一道随行才对。
  自那日后,点青就没再来过,她那日离开时说要自己再想想,沈瑜也不好贸贸然去找,自然也就没机会将这事透露给她。但玉成公主离京这件事并不是个秘密,若有心稍加打听,便可得知,或许点青也已经知道了。
  这是个麻烦事,若让沈瑜来选,她必然会远远地躲着才对,死活不跟玉成公主沾上半点关系。尤其是有前车之鉴,她怕极了这些个公主。
  可她不是点青,没办法替人做决定。
  有时候利害关系清清楚楚,但情之所至,也并非能快刀斩乱麻。
  等到秋末,沈瑜到底借着商议生意的事情去找了点青。
  点青看起来瘦了些,但精神还算好,并不显得颓废。
  她在绸缎庄柜台后坐着,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见沈瑜来了,扯了扯唇角露出个笑:“你怎么来了?”
  沈瑜拉她到后院去,遣退了侍女,向她道:“你我多年的交情,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先前那件事,你准备如何处置?”
  点青脸上的笑容一僵,偏过头去看向院中晾晒的丝绸,半晌后方才说道:“我还没想好。”
  “我就知道,”沈瑜抿了抿唇,“你应当清楚后果才对。”
  “若是我一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那必定是躲得远远的,才不去招惹。”点青声音低沉,“可现在得知这件事,却委实难以抉择。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亲口问问他……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沈瑜低声道:“我该早些告诉你的。”
  “就算是要怪,也怪他当初没有告诉我,怎么都怪不到你这里。”点青摆了摆手,自嘲道,“我这几年倚仗着你,过得顺风顺水,银钱也攒了不少。本以为找了个合心意的人,过两年就该琴瑟和鸣相夫教子……却不料阴沟里翻了船。”
  造化弄人。
  沈瑜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点青自己应该早就想明白了才对,用不着她来劝什么。
  “有些事我不便提,但我得等他回来,给我个说法。”点青闭了闭眼,似是自语道,“只是不知他是否还会回来。”
  点青这么一说,沈瑜倒是忽而想起当初宗博义离开时所说的话了,她那时就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可并没细想,如今再拿出来品一品,却实在是意味深长得很。
  看着点青清瘦的侧脸,沈瑜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当日宗公子离开时,我曾提出让他去长房支了银子,但他说且先留着好了,说不准他得了闲会再来说书,又或许等到哪日穷困了,再来拿这银子。”
  沈瑜不知道这件事对点青而言是好是坏,但她并没有隐瞒,毕竟若是易地而处,她也不希望有人会报着为自己好的念头刻意欺瞒。
  听了这话后,点青沉默许久,神色说不出是喜是悲,最后低低地叹了口气。
  转眼就又入了冬,府中的事情又多了起来,沈瑜将放在生意上的精力分出了些,来料理庶务。好在点青已经好转,而雁歌也已经学的有模有样,能替她打理生意,替她省了不少力气。
  而一向在家中的宋予夺倒像是有什么要事一样,隔三差五地出门去,沈瑜初时不以为然,并没过问,但后来却也觉着奇怪。
  不过还没等她细问,就有旨意到了家中,皇上给宋予夺指派了新的差事。


第108章 
  早前皇上有意令宋予夺接管禁军,但被他以腿伤为由给推掉了,可此番却压根没提前知会,直接颁发了圣旨,给他指派了新的差事。
  圣旨说是西域十国将有使臣前来朝见,令宋予夺协鸿胪寺来料理。
  当年宋予夺与梁军里应外合,大败西域叛军,至今已近三年。西域元气大伤,如今方才算是稍微缓过来些,倒也算是能屈能伸的很,竟一同遣了使团赴京。
  本朝跟西域从来都是打得不可开交,此事实在是破天荒头一遭。
  朝臣私底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可碍不着皇上高兴。
  这一年来,朝中几乎就没什么好事,先前两位皇子那一番明枪暗箭的争斗更是让他伤了心,如今西域臣服,巴巴地遣了使臣来京朝见。他好不容易捞着点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对这件事情很是上心,早早地就让人筹备起来。
  皇上龙颜大悦发了话,朝臣自然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纷纷上折子明里暗里吹捧了一番,端的是一派好气象。
  表面上来说,皇上令宋予夺协管并没什么不对,毕竟若论及对西域的了解,满朝文武谁也及不上他。可沈瑜却觉着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听闻这消息后,随即就去问了宋予夺。
  宋予夺神情凝重,沉默了会儿,方才开口道:“这件事,我倒是早有猜测。”
  “你早就知道西域使团之事?”沈瑜奇道。
  这件事一直都瞒得很严,坊间没半点传闻,只怕大半朝臣都还是见了圣旨之后才知晓的,可宋予夺这么个赋闲在家的人竟然早就知道。若是先前,说不准是从慎王那里得知的,可如今慎王已经遭了冷落,他又是从何得来?
  “西域驻守的人,大半都是我的旧部。”宋予夺言简意赅地说了句,转而又提醒道,“你可还记得今年早些时候,朝中曾为了是否要复开古丝路起过争执?”
  沈瑜自然是知道的,当初那事可是断断续续吵了月余,一众敏锐的商人可都是时时盯着此事的。
  “我那时就觉着莫名其妙,古丝路废弃百年,谁会去突然提此事?”宋予夺声音低沉,“若我没猜错,西域使团此次进京,说不准就会提此事。”
  前朝之时古丝路曾有过一段繁盛时期,可后来天下大乱,武帝在乱世之中揭竿而起平定南北,改朝换代为梁,西域趁机蚕食鲸吞了凉州六城。自那以后,大梁跟西域之间的战争断断续续就没停过,古丝路自然就弃之不用了。
  沈瑜对这些旧事略知一二,想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宋予夺的意思,皱眉道:“这个先不提……皇上遣你来协管此事,当真没旁的想法?”
  没等宋予夺回答,她又道:“再有,若西域使臣不怀好意,抖落出当年旧事,你又该如何?”
  当年宋予夺落在西域叛军之中,叛军将其父之死的真相告知,以为宋予夺会因此站在他们一方,却不料宋予夺只是虚与委蛇,反将了他们一军,致使西域一众小国元气大伤。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必定是恨毒了宋予夺的,若趁着此次入京的机会,将此事透露给皇上,就说宋予夺早就知道当年其父是死在皇上手中……以皇上多疑的性情,又岂会放过宋予夺?
  思及此,沈瑜整个人都有些不安起来。
  可宋予夺却并没什么慌乱的神色,他平静地说道:“此事我也早就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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