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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芙蓉帐暖-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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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过分。”
  杨氏冷笑,“略微?”
  谢安顿了顿,捏捏眉心,“我以后改,改还不成嘛。”
  “你活该,自讨苦吃,怨不得旁人。”杨氏倒杯茶润喉,斜睨他,“那你现在想怎样?”
  “我还能怎样。她倔的像头驴,理都不理我,我总不能趴她炕头,腆个脸哈巴狗儿似的道歉吧?您看看,我这些日子,不都挺好的吗,她呢,眼角都不愿意给我一个,嘁……”
  杨氏手往桌子上一拍,“你再给我嘁一个?”
  谢安没了声。杨氏盯着他看,又道,“你说谁像驴?”
  谢安脑子里乱作一团,背重重往椅背上一靠,胳膊搭在眼睛上,扯扯嘴角,“我驴,我驴成不成?”
  “你本来就驴。”杨氏笑骂,“早该有个人管管你那臭脾气。要不然,我早晚要被你气死过去。”
  谢安腿蹬了蹬,靴子底刮擦着地面,声音难听。
  屋子安静,过了会,杨氏缓声道,“琬宜不是不讲理的姑娘,要是你不再像以前那样,她定是不会不给你机会的。”
  闻言,谢安倏地偏头,唇角抿起。
  杨氏冲他摆摆手,“我给你弄个台阶,你下不下?”
  “……”谢安手指在扶手上划了一圈,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下。”
  ……
  谢安进门的时候,春东就发现了,三爷今天的心情,好像挺不错。
  扫地的伙计跟他打招呼,他唇角微勾,还笑了一下。
  春东心里也放轻松了不少。昨晚上是他值夜,但翠翘遣人找他,还放话说他不来就断绝关系,春东不敢不去,待了一夜后,今早上心里一直哆嗦着,怕谢安骂他。
  不过看这样子,应该不会被训了。
  他拨拨头发,下楼迎过去,笑眯眯,“哥,今天来的挺早啊。”
  谢安往外头看了一眼,雨已经停了,太阳快到半空。他拿着马鞭子戳了春东一下,笑骂,“瞎?晌午饭的点儿都要到了,早个屁。”
  看谢安还有心思开玩笑,春东僵着的肩膀放下来,跟他勾肩搭背,随口扯着聊天,“别看早上下雨,生意可好,西街的钱掌柜输了付家老大二百两银子,他媳妇儿可泼辣,拿着钩子过来追着他打。”
  谢安伸手揉揉眉心,歪头问,“见血了?”
  “可不。”春东咂咂嘴,“差点把钱掌柜的耳朵拽下来,那叫的凄厉,周围人都吓得直哆嗦。我让底下人把他俩撵出去了,到外面去掐,听说钱夫人要和他和离。”
  谢安没说话,春东指指外头,“看,钩子还在那儿呢,才走不久。”
  “那你这脖子怎么回事?”谢安瞥他一眼,拧拧眉,“拉架弄的?”
  春东被问的愣一下,缓过神来颇不好意思地伸手摸摸,细细深深一道划痕,巴掌那么长,凝了血痂。他咧咧嘴,“不是。”
  谢安停住脚步,站在楼梯口看他一会,眼睛眯起,“又去珠翠楼了?”
  “啊……”春东尴尬笑笑,“哥你放心,我去的晚,没耽误生意。”
  谢安没理他话茬,仔细端详了下,反倒笑了,“挠的挺狠啊,就因为你半个月没去看她?”
  春东点点头,“可狠了。泼辣着,像只野猫。”
  谢安“嘶”一声,问他,“这么凶?生气了就挠人,往死里挠?”
  春东模样颓靡,往裤腰下面瞅瞅,“还咬人呢,往那儿咬,疼得我命都去了半条。”
  谢安顺他目光看下去,打了个哆嗦。真会挑地方。
  这么一对比,他忽然觉得,家里那只倔兔子……也挺好。生气了也只是闷不吭声,不挠人不咬人的,多乖啊。
  一时无话,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谢安忽的问了句,“咱这,哪家的卖的花好看?”淡淡的语气,说的随意。
  春东一怔,以为听错了,“哥,你买花干什么?”
  谢安说,“我种院子里,好看。”
  春东“哦”了声,又问,“你以前不是说味道恶心吗,还招蜂子,怕蛰了鸡鹅的眼睛。”
  谢安凉凉扫过去一眼,春东脖子一缩,闭了嘴。
  ……
  晚些的时候,谢安一个人靠在椅子上翻账本,越想越觉得他娘的主意好。姑娘家就爱这些花花草草,他和她一起拾掇拾掇园子,好声好气些,总能把以前的坏印象消一点。
  但是有一点他是不认同的,他怎么就欠人管教了?


第11章 秀才
  下午的时候,杨氏出门,家里就剩琬宜一个人。
  她昨晚熬了夜,对着细细的针尖太久,觉得眼睛酸疼,白日里就没再碰针线。她到屋里转了圈,看见杨氏放到木盆里准备洗的脏衣裳,这几日天气都不好,攒的衣裳挺多,积成了小山。
  底下两件厚袄子,上面是些单衣。谢安最常穿的那件黑色外衣蒙在最上面,腰带张牙舞爪顺着盆沿儿落在地上。琬宜走过去,提着放回盆里。
  阿黄跟着她前后地转,琬宜回头拍它屁股一下,笑着哄它,“躲远点,别溅你一身水。”
  那一巴掌不轻不重的,阿黄根本没在意,依旧团在她的脚边。琬宜搬了个凳子坐在盆前,伸手摸摸它脑袋,指着不远处的木盒子,“去把皂角粉拿过来。”她笑,“做的好给你抓痒痒。”
  阿黄听话,跑过去用前爪一点点把盒子蹭过来,半分不洒。琬宜赞赏瞧它一眼,捏几撮粉末洒在盆里,挽了袖子洗衣裳。
  她来这快两个月,原来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学着学着,现在也知道了该怎么洗衣擦地,怎么做饭烧火。在临安呆的久了,过惯了这样柴米油盐的日子,再回想起以前在广郡王府的锦衣玉食,像是在做梦。
  但死别之痛是忘不掉的,无论何时回想起来,心中总是酸的发疼。有时早上起来,总会发现枕上湿了一片,只要梦见了姐妹亲人,接下来一天的眼睛都是红的。
  琬宜歪头,逗弄阿黄两下,刻意不去想过往。过不久,泪被憋回去,只剩眼眶发酸,她拿起谢安那件外衣在手上搓了搓,看着揉出来的浑浊沫子皱皱眉,又起身起拿了个搓衣板。
  几步远外还有个木盆,放洗过的衣裳用的,琬宜坐在小凳上有些犯懒,弯身过去,手勾着盆沿儿拉到脚边。在搓板上来来回回把谢安那件外衣揉了好几遍,直到洗出的泡沫没再有灰浊的颜色,才扔到那个盆里。
  琬宜叹口气,用手腕擦擦额上汗,在心里记着,这件待会要好好淘一遍。
  谢安在外面总是骑马,土路多灰尘,衣裳脏的快,他又不是在意这个的人。想起姨母房里的那半匹玄色布,琬宜蹙着眉想,要不要挑个时间给他缝件衣裳?
  上午的时候,杨氏和她聊了挺久,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旁敲侧击地问她和谢安之间的别扭。
  从心而言,琬宜对谢安并不讨厌。他对她欺负逗弄,嘴上总说着要撵她,却也没真的对她不好,衣食住行上,从未苛刻,琬宜知道感激。与其说她对谢安印象坏,不如说她怕他,所以才会躲。
  她本就没接触过什么男子,起初时看着谢安下意识便就紧张,他却半分不体量,言语间尽是火。药味,横眉冷眼,让人心中瑟瑟。
  后来相熟些,她也尽力讨好,忍耐他有时的为难,可谢安脾气依旧阴晴不定。与她说话,多是讥讽嘲笑,就算知他并无恶意,琬宜也难免心中难受。
  她心中的想法是,我惹不起,便就避开吧。而这样的日子看似得到了平静,却始终不是个办法。在同一屋檐下,她和谢安之间的疙瘩,早晚要解开。
  杨氏说,“谢安本性并不坏,他爹不在的早,家中两个姐姐一个弟弟,他是长子,很小就要扛起一个家。在小九门那样的地方呆了十年,他性子霸道惯了,说话做事有时让人不舒服,琬宜受委屈了。”
  杨氏说的贴心,琬宜也动容。谢安脾气暴躁,爱骂人,敢打架,但不是个恶人,琬宜一直知道。至少,他愿意收容她,对杨氏孝顺。
  两人之间凉了半个月,就算那晚上谢安过分些,心中的气也早就没了,欠缺的就只是个契机。琬宜想,要是谢安能和和气气和她相处,就算偶尔挑刺难缠,她也是可以忍耐的。
  听杨氏说,嫌家中院子太素净,她让谢安买了许多花苗。下午的时候,他回来帮着种到后院的葱地旁边,姹紫嫣红的,总能多些生气。
  琬宜抖抖手上的水,站起来把脏水泼到门外去,在心里打算着。待会等谢安回来,她先低个头吧,他那酸脸的样子,也不指望了。再说,早出晚归撑起一个家也辛苦,她让着他些。
  把木盆放下,琬宜带着阿黄到井边打水。轱辘刚转了半圈,门外忽然传来阵响动,阿黄耳朵一抖冲过去,拦在篱笆门的里头打量外头的人,示警地大叫。
  琬宜偏头看过去,那儿是个年轻的书生。穿着浅色布衫,头发一丝不苟束起,面容看起来干净清秀,没一丝攻击力。和谢安是截然相反的模样,眼神,气质。
  她没动,隔了老远问一句,“做什么的?”
  曾鸣看的手紧张地攥着袖子,脸颊突的泛红,他嘴唇嗫嚅几下,轻咳一声,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几分。琬宜半坐在井台上,听见道温润的声音,“在下此行,前来送花儿。”
  ……
  谢安心情大好,晌午过了没多久就回了家,一路上唇边都带丝笑,直到走到了院门口。
  他把马拴在旁边柱子上,歪斜着倚墙,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站着的一男一女。
  姑娘穿着身浅青色的布裙,端庄清丽,正面色温和地和对面男子说话。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好像逗得她笑了,她嘴角勾起个弧度,桃花眼微弯的时候,像月牙儿。
  谢安“啧”了一声,烦躁抹了把头发,侧过头,眼神凝在马甩动的尾巴上。嘟囔,“笑个屁啊笑。”
  他做梦也没想到,来送花的是个年轻男人,一派谦谦君子模样,看情形,脸皮还挺厚。
  把花送到赶紧走就得了,非要啰里啰嗦拉着人家姑娘说个什么劲儿,喝水不要钱也不能这么糟践唾沫啊,这不叫脸皮厚?
  再等一会,那边还在讲。马仰着脖子打了个响鼻,谢安手揉揉鼻子,看不下去了。
  他慢吞吞走过去,站在曾鸣看身后。斜叉着一只脚,仍比他高半个头。琬宜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唇微微开启,谢安使个眼色过去,她似懂非懂,复又闭上。
  曾鸣看仍旧滔滔不绝。
  谢安舔舔嘴唇,折起马鞭,冷不丁伸手捅捅他后腰,“你在这儿墨迹什么呢啊。”
  一如既往的嚣张气焰,下巴微扬,眼角眉梢嫌弃浓重。曾鸣看显然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往侧退了一步,嘴唇颤抖着没说出话。琬宜偏头,肩膀耸动,压抑下笑意。
  谢安又斜她一眼,琬宜正了面色,冲他说了句,“你们聊着,我衣裳没洗完,就去了。”
  谢安满意她的反应,微微颔首,倒是曾鸣看有些急。他垫着脚看着琬宜离开的背影,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腹前,想说些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谢安眯起眼,挪了一步挡他前面,声音冷下来,“再看,爷戳瞎你信不信?”
  曾鸣看睁大双眼,却只能看见谢安绷紧的下巴,他抖了一下,软下来。谢安胳膊肘搭他肩上,微微俯身,鼻子里喷出的气烘在曾鸣看耳朵根,带些凶狠地问,“你倒是跟爷说说,你看什么呢?”
  曾鸣看快被他的气势吓傻,缓了好一会才有了动作,小小往后退一步,“谢兄,请你不要对我上下其手。”
  “……”谢安没听太懂,但也差不多领会个意思。他抱着臂,好整以暇看他。
  曾鸣看挺直背看着谢安,温吞道,“在下是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谢兄莫要与在下动粗才好。大家同住一城,最好要一团和气。”
  谢安勾起一边唇角,冷眼看他,“给老子说人话。”
  曾秀才肩膀一抖,脸憋得通红,半晌说出一句,“你别打我……”
  谢安手揉揉额角,被他那副样子弄得想笑。过会,他敛起眉眼,低声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刚才那俩眼珠子,看什么呢?”
  “那位姑娘……”提起这个,曾鸣看眼睛一亮,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生的好是娟秀美丽,真是在下见过的最标致的女子了。虽然穿着布裙,举手投足却有着贵家小姐的气度。”
  谢安脸色愈发阴沉,曾鸣看恍若不觉,继续道,“这便就是书中所说的,秦地罗敷女吧。”
  “罗个屁的敷。”谢安冷哼一声,看他的眼神中寒意毕现,“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兄相信一见倾心吗?”曾鸣看抬头看他,手颤抖着扶上谢安手中马鞭,言辞恳切,“在下愿意求娶令妹。在下前年刚中了秀才,又是家中幺子……”
  “……”谢安唇角一抿,下意识扬起右手,曾秀才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颤巍巍,“说好不打人的。”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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