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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芙蓉帐暖-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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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没心情。阿黄和小白猫趴在地下火炉边,懒洋洋眯着觉。
  赛满早就从正屋逃出来; 现在正在一边和谢暨玩他的九连环,不时窃窃私语。
  琬宜心事重重看了他俩一会,忍不住,转身把窗户推开条小缝儿往外打量,但只能隐约瞧见那边男人们的轮廓。竖耳细听,似乎有谈笑声; 杯盏碰撞叮当作响。
  她悻悻缩回身子,把腿上毯子往上扯一扯; 低声嘟囔一句; “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杨氏无奈看她一眼; 伸手敲一下她额头; “想那么多。”
  琬宜努努唇; 歪了身子靠在她肩上,“娘,我担心谢安。”
  “谢安可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还没见过他受过谁的欺负。”杨氏笑着塞两粒瓜子仁到她嘴里,“你要是再胡思乱想,待会我告诉谢安,他肯定要训你。”
  “娘……”琬宜扯她袖子一下,娇声抱怨。
  “得了得了。”杨氏拿她没办法,拍着她脸颊哄两句,又岔开话题,“前几天不是说给我做双袜子,这么长时间也没见着影儿,偷懒了?”
  “怎会呢。”琬宜拢一把额边碎发,弯腰去够脚边的针线篓子,“我还给您绣了花儿。”
  谢暨瞧见,跑过来递给她,又顺手抓了把瓜子走了。琬宜看他背影一眼,没管,把里头已经做好一半的白袜给杨氏看,“红牡丹,富贵又吉祥,就差最后几段枝叶了。”
  杨氏笑着端详,“就双袜子,还要这么精细。”
  琬宜陪着她乐两下,又垂眸捏捏耳朵,小声道,“可我还是担心谢安。他昨晚胃疼了一会,我怕他多喝酒……”
  杨氏吸一口气,抬手捏她鼻子,“还说不听了你。”
  那边赛满也听见动静,她探头过来,笑盈盈安慰,“姐姐你别急嘛,我阿塔人很好的。”
  琬宜抬眼看向她,眼睛亮一瞬,赛满笑更开,小跑过来她身边,“真的,昆山的百姓都很爱戴他。这里以前战乱频发,是我阿塔封王来了这里后,才渐渐安定下来的,他带着西北军打了很多胜仗。”
  琬宜咬唇,犹豫问出口,“打仗?”
  “打仗。”赛满点点头,和她比划,“姐姐你还不了解这里,昆山在北汉的西北边塞,过了北边天香山,就是大片的克尔多草原,那里有许多游牧的匈奴人。那些人长得很奇怪,辫子一缕一缕的,看着有些脏,男人们都很壮,手臂像是柱子一样粗,极擅骑射……我阿塔说,他们是在马背上打天下。”
  琬宜听的更紧张,“现在的战事也多吗?”
  赛满摇头,“已经平静许久了。最近的一次,是在十几年前,阿塔说,那时候我才几个月大。匈奴人剽掠边境,越过天香山,一路打到了昆山脚下,数万百姓受苦,阿塔带着西北军出征,一路将他们逼回了草原,还伤了单于的脸。匈奴部落受到重创,一直安分到如今。”
  琬宜手指抓着毯子一角,视线胡乱扫过上面花纹。她早就知道昆山是边塞要地,有战乱发生实属正常,可现在将这些听在耳中,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想到谢安,她抿紧唇,心中复杂情绪更浓。
  赛满察觉她异样,趴到她腿上,昂头唤一句,“姐姐?”
  琬宜回神,按压下心中思绪,冲她弯唇笑一下,赛满眨眨眼,也回她个笑,“阿塔说,他就是在克尔多草原上捡到了我。打扫战场的时候,有士兵发现了我,但阿塔没有处死我,反而将我养到现在,你看,他是真的很好。”
  琬宜惊讶一瞬,“可你的长相和这里的人没差什么。”
  赛满撑着腮,探头啄吻一下琬宜手背,又弯着眼睛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但没关系,阿塔说,不要管过去的那些事了,赛满就是赛满,独一无二的赛满。”
  看着她漂亮眼睛,琬宜禁不住也过去亲吻下她的脸颊。
  过一会,她想起以往关于旬贺的传言,又问一句,“你阿塔府里,真的没有妻妾吗?”
  赛满咬着下唇,轻轻摇头,顿一下,她又说,“但是阿塔屋里有一副女子的画像,他总是会对着那幅画出神好久……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她是谁,阿塔也不肯告诉我。直到有一天,我偶尔听见阿塔和沈校尉的谈话,才知道那女子是先帝的妃子,可惜半年前故去了。”
  她看着琬宜的眼睛,缓缓说,“阿塔看着那幅画的眼神,就像是谢安哥哥看着姐姐。很温柔,很温柔……”
  屋里安静下来,琬宜愣愣盯着自己的指尖,脑中思绪万千。
  她想不到,铁血如西北王,心中也会有这样的柔情,会为了一个早已嫁作他人妇的女人,终生不娶。
  她也想不到,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会不会在未来的哪一天,再起波澜。
  那场波澜,会不会卷走她的谢安?
  谢暨担忧看她一眼,把手里攒了几十粒的瓜子仁儿都塞她手心。他大概能猜想到琬宜在想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踌躇一下,问她,“我给你倒杯水?”
  “不要。”琬宜把瓜子和杨氏分一半,戳着谢暨脑门让他离自己远点,笑说,“带着赛满到一边去玩,别晃来晃去烦我。”
  谢暨哼一声,“嫂子,你不要和我哥学他的坏脾气……”
  杨氏瞥他一眼,扔个瓜子壳过去,“废话恁多,凉快待着去。”
  “……”谢暨抹一把脸,慢吞吞往桌边走,“就知道欺负我。”
  琬宜看他丧气背影,恼闷心情散去不少,捂着唇笑。外面忽然传来门开合的声音,吱呀一下,琬宜心头一动,忙止住笑,推开窗户往外看。谢安站在正屋门口,视线也正巧扫过来。
  晚间风大,琬宜头发被吹乱,她随手撩一下,跟谢安比个手势,赶忙扯了件衣裳下床往外跑。杨氏蹙眉在身后唤她,“急慌慌干什么去?”
  琬宜没回头,“我去看看谢安……”
  杨氏叹气看她背影,笑骂,“傻样儿。”
  外头,谢安已经走到了偏房门口等她,因为酒后燥热,外衣敞开,露出修长脖颈。见琬宜出来,张了臂接她满怀,声音带些暗哑,“跑出来做什么?”
  琬宜没嫌他身上寒气重,脸颊蹭他胸前,小声问,“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谢安拧眉,扯过外衣将她包起来,“什么怎么样?”
  琬宜仰脸看他,手臂环住他腰身,“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赛满说,昆山和匈奴间以往常有战事,我好惦念你。”她嗫嚅,“我不希望你那样。”
  谢安轻笑,手指捏着她下巴摇一摇,“我说,你这小脑袋瓜儿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屁事没有呢,就在这跟我哭唧唧的了,弄得好像老子战死疆场了一样。”
  琬宜抽气,狠狠踩他脚面,“你胡说什么呢!”
  谢安敛眉,环着她腰肢的手掌用些劲儿,“再踩一脚试试?”
  听他威胁语气,琬宜扭扭身子,抱他更紧些,不说话了。
  谢安本就没生气,看她乖巧模样,眼里又带些笑,“怎么弄的,头发乱成这样。”
  琬宜小声回答,“风吹的。”
  “让你非得跑出来,”谢安拧她耳朵一下,又低头,狠狠亲一口她额,“活该。”
  琬宜不太高兴,鼻里哼一声,齿间含着他胸前衣料,轻轻磨蹭几下。
  她本就有些敏感,颠沛流离怕了,渴望安稳,刚才赛满的话触碰了她心底的那根弦,让她慌乱,直到再次感受到谢安身上温热,她才又渐渐安心。
  风将他身上酒味儿吹散不少,留下的气息清冽好闻。越是在这样时候,琬宜就越依赖他,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合时宜,但还是黏腻着不肯松开。
  过一会,谢安垂眸,手掌拍拍她的背,又提着后领给揪起来,“别闹,都给舔湿了。”
  琬宜委屈“哦”一声,用手背用力擦擦那块濡湿布料。见她动作,谢安轻笑,攥着她手腕到唇边吻一下,哄着,“别多想,个子不高,心眼儿倒不少,就是用不到正地方。”
  琬宜没说话,谢安揉捏她颈后,又说,“其实,有战事也好。乱世出英雄,建功立业,说不定运气好,能给你争一个诰命回来。”
  琬宜脚尖儿动动,“我不在意那个……”
  谢安笑她,“嗯,你心里就想着要卖包子。”
  琬宜一噎,抬眸瞪他一眼。
  谢安弯唇,手撑着她肩膀往下蹲一点,与她视线平齐,正色,“琬琬,你得理解我是不是?我是男人,肩上扛着整个家和责任,我娶了你,就必须对你这一生负责,我不能让你前半辈子锦衣玉食,后半辈子跟我吃苦受累。你也知道的,我心气儿高,受不了这个。”
  琬宜眼睛有些红,脸颊过去贴着他的,“谢安,我不觉得和你的日子苦。”
  谢安歪头,亲一下她鼻尖,“我知道,我们家琬琬最乖最懂事。”
  琬宜抹一下眼角,被他说的心里酸酸涩涩。她明白事理,也清楚谢安说的都对,再和他痴缠几句,也不闹了,只乖顺伏在他怀里,不时吸一下鼻子。
  外面风大,谢安摸一下她额头,觉出凉意,皱眉道,“得了。回去吧,待会冻着了。”
  琬宜点头,松开手臂,往后小小退一步,眼睛盯着他的,不放心叮咛,“你少喝点酒,要不晚上该难受了。”
  谢安摆手,示意她快些进屋,“知道了。”
  ……
  西北王走的时候,已经深夜。他本就是不拘小节的人,爱才惜才,一晚上相谈甚欢。
  赛满不想走,但是又不敢再耍性子,苦着脸跟到旬贺身后,抓着他臂弯。
  旬贺低头看她一眼,又转脸面向琬宜,低声道一句,“赛满不乖,今天辛苦了。”
  琬宜没想到旬贺会和她说这个,一时有些无措。她不好意思笑一下,柔声道,“无事,赛满很好。”
  旬贺颔首,没再多说别的,拉着赛满转身欲要离开。
  刚走几步,赛满又停下脚步,扯着旬贺袖子,小心翼翼问,“阿塔,我以后还能来这里吗?”
  旬贺顿一下,答一句,“好。”
  赛满欢呼,兴奋转身冲琬宜那边挥手,“姐姐,婶婶,哥哥,沈大哥,阿黄,,小白,下次来赛满给你们带好吃的奶皮子。”
  旬贺把她肩膀扳正,谢绝谢安和沈骁相送,大步离开。
  ……那边两人渐行渐远,谢暨托着下巴,回味了半天,终于相信赛满连阿黄都提了却没有提他的名字。
  他眯眼,恨恨骂一句,“白眼儿狼!还敢来?揍你出去!”


第58章 宁静
  一转眼; 又到六月。
  在昆山,夏秋之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分别; 只是晚上好像又冷了几分。今日是十五,天边圆月干净透亮; 照亮脚下一方土地。
  琬宜早洗漱好; 散着发坐在炕头; 无所事事翻手里话本。
  炕是新砌的,杨氏说睡不惯这里软床,第二天早上起来腰酸背痛,早一个月就让谢安找人给她砌了座火炕。
  看她这样; 琬宜也跟着凑热闹; 把床撤了转而睡炕; 毕竟底下烧着火,冬日里的暖和气儿是再多棉被也补不回来的。
  谢安晚上去和沈骁喝酒,才回来不久,带一身浓重酒气; 被琬宜训了一通,正洗澡。
  他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脏地方; 只说琬宜麻烦事儿多; 但又不敢违逆,不情不愿烧了一盆热水; 连浴桶都不乐意用; 脱了精光站屏风后头; 拿了瓢舀水往身上浇。
  水声哗啦啦; 琬宜被弄得心烦,干脆把书放一边,仰着脸看房顶想事情。
  她没穿太厚,就肩上披着个外衫,盘腿靠在墙边。谢安很快洗好,水瓢扔进盆里后才想起没拿换洗衣裳。
  他胸前还挂满水珠,抹一把,在里头喊了琬宜几声,没得着回应,便就大喇喇走出去。
  前几日军营事务繁忙没时间打理自己,谢安下巴长了点胡茬,不像以前那样利落,反倒带些颓劲儿。琬宜向来爱干净,看不惯他这样子,听见动静歪头过去,憋一口气在心里,抬手指着他,“站那不许动,我给你找剃刀和衣裳。”
  谢安顺从止住脚步,拿手上布巾擦了两把头发,斜叉着一条腿看她动作。
  琬宜东西摆放有条理,很快找到,下炕穿了鞋跑他面前,往他身后打量一下,不太高兴抱怨,“你怎么把地弄那么湿。”她抿唇,盯着他赤脚,又加一句,“还不穿鞋。”
  谢安刚才用了不少水,现在顺着地面往炕边流,眼看着就要淹到脚边,琬宜把东西塞他怀里,往后退一步,又瞪他一眼,坐炕上去。她怕鞋子湿,拿在手里,嘟囔,“搞得像水帘洞一样。”
  琬宜念念半天,地上男人也不理她,只掀着眼皮儿睨她。他本就劲瘦,腰间窄窄一条,上面齐整排列几块肌理,肩膀宽阔,因为近日操练肤色不如以往白皙,线条带些粗野。
  仰头时,有大滴水珠顺着颈部滑下来,路过胸间沟壑蜿蜒而下,直至掩入腰下毛发。
  一丝不挂,谢安也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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