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檐-第15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玉儿道:“每日来这里伺候您茶水汤药,耳濡目染的,皇上知道,我如今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皇太极似嗔非嗔:“去年你姐姐在这里与朕同起同卧一个春夏,可她什么都没记下。”
大玉儿忙跪下:“皇上恕罪,臣妾并非有意僭越朝政。”
“赶紧起来。”皇太极说,“为了避嫌,你宁愿委屈扮成宫女,朕难道还要为了你的聪明责怪你?”
玉儿却郑重其事:“皇上,我是真心的,我只有恪守本分,才能更长久地为您做事儿照顾您,您说呢?”
皇太极故意板着脸:“是了,谁也没你聪明是吗?可你聪明,有没有法子,劝降洪承畴?”
“这……”大玉儿道,“皇上,我想见范文程,问问他,洪承畴是怎样的人,他见多识广,对明朝文臣武将无所不知,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光听了个名声。”
皇太极摇头:“朕怕你受他的影响,到头来这件事变成范文程在左右,不成。”
大玉儿莞尔:“皇上,可一直以来,反是臣妾影响范文程多些。您仔细想想,解决了多铎霸占范文程的小妾那件事后,这么多年,范文程的变化多大。”
皇太极拿她没法子,便是恩准了,将范文程召入崇政殿,命他在偏殿等候,之后没多久,便有“宫女”去奉茶。
范文程乃谦和之人,便是对待御前宫女也礼貌周全,他客气地接过茶水,一抬头,猛见是庄妃娘娘,唬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慌道:“娘、娘娘您……”
玉儿问:“学生换身衣裳,先生就不认得了?”
范文程慌忙行礼:“臣叩见庄妃娘娘。”
大玉儿知道自己不坐,范文程也不会坐,便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说:“还请先生与我说说,那洪承畴是何许人。”
范文程认出庄妃的一瞬心里已经猜了一半,果然不错,便躬身道:“洪承畴的事,臣正想着何时若有机会,能向您禀告。”
此刻,多尔衮在自己王府后院中练习射箭,满头大汗回到内院,只见东莪伏在炕桌上,拆着一只荷包,将荷包里乌漆漆的东西掏出来。
他大惊,冲上前劈手夺下,因着急而没轻重,用力过猛,东莪的脑袋往下一冲,嘴巴磕在炕桌上,抬起头来,一嘴的血,小丫头懵了懵之后,便是哭得撕心裂肺。
多尔衮见女儿满嘴鲜血,吓得魂飞魄散,抱起她就去找齐齐格。
齐齐格正在别院探望得病的庶福晋,隔着院门就听见哭声,可怎么也没想到,东莪会伤得这么厉害,连病中的庶福晋,也唬得连连咳嗽。
东莪磕掉了一颗门牙,伤了嘴唇,因为疼和害怕,不停的哭,齐齐格抱着哄了大半天,直到娃儿睡着了,王府才得以清静。
多尔衮因有公务,一时不得不出门,再回来时,站在东莪的屋子外头,探头探脑不敢进门。
齐齐格却不在屋里,悄然从背后拍了多尔衮一巴掌,多尔衮多年防备敌人的本能,转身就扼住了妻子的胳膊,齐齐格怒道:“多尔衮,是我!”
多尔衮大窘,齐齐格一面整理衣襟,一面瞪着他:“多尔衮你疯了?这是在家里,能有什么事?”
“齐齐格,不要生气,我……”
见丈夫满脸愧疚和不安,齐齐格又心软了:“好了好了,怪我不好,你一早说过不要从你背后突然出现,我和你闹着玩呢。至于丫头,放心吧,没什么事,东莪正要换牙,以后还会长出新的来,唇上的伤也不严重,她是吓坏了。”
“那就好,那就好。”
齐齐格嘀咕:“可你们到底怎么弄的,伤成这样,我问了她几遍,她也说不清楚。”
多尔衮闻言,心下一转:“你别生气,我们闹着玩,东莪抢我的荷包,劲儿不小,而我突然一松手,她没能停住……”
“什么稀罕东西,要和女儿抢成这样,就算是闹着玩也要悠着点,你一巴掌能拍死人,你不知道吗?”齐齐格虽然喋喋不休,但没多想事情背后的缘故,反过来安抚多尔衮别担心,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之后有手下来禀告,说皇帝似乎为了洪承畴不肯投降归顺而大动肝火,范文程糟责备。
齐齐格道:“真难得,范文程这些年在皇帝跟前可是很风光,你和多铎如今都不能把他怎么样了是吧。”
多尔衮不语,心里默默盘算,今日有人与他说,洪承畴好色……
是日夜里,范文程站在自家门前,他的小妾找来说:“如今夜里还有几分凉意,老爷别站在风里。”
“夫人呢?”范文程问道。
“夫人和孩子们背书呢,方才唤我过去,说是见您晚膳用的极少,很担心。”小妾温柔地说,“老爷,您是不是又在朝堂上遇到麻烦了?”
范文程细细打量自己的爱妾,她眉心的胭脂痣,当初让庄妃娘娘得以在十五贝勒府中,一眼就认出她。
当年受多铎凌辱欺压,范文程内心绝望,觉得这辈子怕是完了,谁知道峰回路转,仕途也好,家事也好,从那以后顺风顺水,庄妃娘娘真真是他的贵人。
可眼下,贵人却……
“你愿不愿为我做件事?”范文程问。
“您瞧您说的,老爷只管吩咐。”
“你知道洪承畴吗?如今皇上要将他劝降,奈何他誓死不从,但洪承畴天性好色,明朝家中妻妾成群,只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您的意思是……”美人儿不免紧张,自己就先说了,怯怯地问,“老爷,您要让我去诱…惑洪承畴吗?”
范文程叹息:“我如何舍得,可是……”
这一夜,皇太极如往日一样,独自往关雎宫走,恰好见永福宫熄灯,苏麻喇从屋子里出来,乍见皇帝,便是要行礼。
皇太极拦下了,可站在原地欲言又止,苏麻喇垂首静静等待,直到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皇帝去了关雎宫。
苏麻喇咬着唇,心里忐忑不安,明天一早,格格她真的要亲自去劝说洪承畴吗?
这事儿若是叫人知道是格格出马,即便用她的智慧招抚洪承畴,旁人也只会说是因为美色,格格她何必为自己背负流言蜚语,她可是大清的皇妃。
隔日天一亮,一驾马车从盛京城驶出,去往城郊的明朝降军军营。
城内长街上,多尔衮正要进宫上朝,与马车擦肩而过。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见路过的马车,那被风吹起的窗口一角,露出车中人的侧脸,怎么似乎……
且说皇帝没有将洪承畴关入大牢,也没有将他软禁在城内,而是让他和他手下战败被俘的将士们在一起。
到今日,洪承畴已经第四天不进米水,若不吃饭但喝水,尚能多活几日,可不喝水超过三天,很快就会死亡。
大玉儿一下马车,就有知道内情的武官来接应,将大玉儿带到洪承畴被软禁的屋子窗下。
屋内,只见一个身形精瘦干练,眉鼻硬朗的男人,正盘腿坐在炕头。他闭着眼睛,不知是在打坐调整气息,还是已经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看那苍白的脸色,皴裂的嘴唇,还有眼睛下发青干枯的眼袋,的确不乐观。
“把他摁住,掰开嘴,往下灌水。”大玉儿冷然道,“他功夫再好,现在也没力气抵抗力。”
接应的武官担忧地说:“娘娘……臣怕他咬舌自尽,或是一时想不开一头碰死。”
大玉儿摇头:“你们只是关着他,没有绑手绑脚,他真要是求死,早一头撞死了,哪怕被绑手绑脚,也还有咬舌自尽呢。放心吧,他绝不会死,先给他灌水,温热的白水便好。”
崇政殿里,皇太极站在上首听大臣们议论朝务,可他的一颗心,几乎已经飞去盛京城外,此时此刻,玉儿是不是已经接到洪承畴了,是不是已经和他谈上了,洪承畴会不会盯着她看不放,会不会真的把她当……
皇太极不能再忍,不顾底下大臣正在说话,猛地冲出了皇宫。
“皇上!”尼满愣住了,满朝文武静了须臾后,互相窃窃私语,最后在代善的主持下,方才纷纷散了。
皇太极离开崇政殿,就一路命人备马,一踏上马磴子便挥舞鞭子,飞驰而去。(明天22:00更新)
第268 朕反悔了
且说洪承畴遭大玉儿派人强行灌水,三四日米水不进的他,根本无力招架。
而那一口口不得不咽下的温水,不仅延续了他的性命,也让他感受到起死回生的畅快以及生命的贵重。
洪承畴事后并没有辱骂挣扎,只是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仿佛喝下去的水,将他快枯萎的身体一寸寸撑开,他均匀而平稳地呼吸着,握紧拳头的双手,也渐渐舒展开。
站在窗外的大玉儿,将目光从洪承畴松弛了的手指上收回,吩咐身旁的人:“暂时不要再靠近他,你们看好他。”
“是。”
“让他独自冷静一些时候。”大玉儿说着,向四周看了眼,问,“伙房在哪里?”
“娘娘您这是?”这里的武官睁大眼睛,战战兢兢地问,“您要给洪承畴做饭吗?”
“不做什么,就去看一眼,看看有什么可让他吃的。”大玉儿淡然应道,“大人带路吧。”
这一边,皇太极快马飞驰离了皇宫,不久后大臣们也散了。
多尔衮站在宫门下眉头紧蹙,想起早晨进宫时在路上遇见的马车,马车里端坐的女子的侧影,像极了玉儿,不,必定就是玉儿无误,难道……
“哥,你听说了吗?”此时,多铎从他身后跑来,冷笑道,“范文程被皇太极逼的,把自己的小妾送去给洪承畴,说是要为他暖床做饭,夜里伺候……”
多尔衮脸色铁青,什么话也没说,霍然转身冲到自己的马车前,夺过车夫手里的缰绳,解下套绳跨马而上,瞬间消失在了多铎的眼前。
盛京城外,战败明军的军营里,伙食不赖,大玉儿四下看了看,命伙夫熬了一锅菜粥,盛在锅里,再备了碗筷咸菜,便亲自从厨房端了出来。
“娘娘,您真的要?”这里的武官紧张不已,“让下官去送吧,娘娘,洪承畴怎么配让您为他送吃的。”
大玉儿淡漠地说:“不然,我来做什么?我是来让他续命,让他活下去。”
“可是……”
武官话还未说完,只听得急促的马蹄声闯入军营,大玉儿捧着食物,看着她的丈夫策马而来,马蹄稳稳地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的心怦然一动,但立时就克制住,只见皇太极一跃而下,蹙眉看着她手中的东西,不由分说地冲上来便是一挥手,从玉儿的手中打落。
锅碗碎裂,菜粥洒了一地,玉儿的裙摆上也溅上了汤水,皇太极便拽着她,往后躲开几步。
“皇上?”
“朕反悔了。”皇太极的手,紧紧抓着玉儿的手腕,“不许你去见他。”
“可是……”
“朕说了不允许。”皇太极恼怒地看着满地狼藉,“你做的,你给洪承畴做了吃的?”
大玉儿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高兴吗,不高兴吗?她竟然不知道,可看着皇太极为了她策马而来,这样的感觉太奇怪了,这是姐姐才能有的待遇不是吗。
“去,再弄些吃的来。”皇太极霸道地吩咐着,“找一间干净的屋子,让娘娘休息。”
玉儿道:“皇上,他已经喝过水了,此刻性命无忧。”
皇太极一脸惊愕:“你送去的?”(还有一更23:00)
第269 皇上,我三十岁了
“是这里的人按着他,死灌下去的,我还没在洪承畴的面前露过面。”大玉儿凝望着皇太极,来了之后一直神情冰冷且淡漠的她,突然笑了,“皇上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皇上真的以为,我要用美色来劝诱他?”
皇太极毫不避讳地说:“所以朕反悔了,原本你这主意就馊的很,必定是范文程对你胡说八道,朕要降他的职,他如今得意轻狂,正经事办不成,只会走歪门邪路。”
“范文程真是要委屈死了。”大玉儿笑道,“他就差把脑袋割下来,求我别这么做,皇上,真不是他的主意。但事实上,就连你也先答应了一回,这个法子并不坏不是吗?”
“不必再说了。”皇太极松开了手,负手立在大玉儿的面前,目光沉沉地凝视她,“行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朕来了,朕亲自去面对她。”
“皇上,这不是我的目的。”大玉儿即答,“我真心想为你分忧,也真心希望皇上能纡尊降贵来劝降洪承畴,可我绝不会用自己来逼迫你,我没有。”
“是朕错怪你。”皇太极道。
“只怕皇上这么想过了,就很难再消除这个念头,不过……”大玉儿垂下眼眸,“罢了。”
“你看看,又来了,为什么永远不愿好好听朕说话?”皇太极愠怒,“在你眼里,朕的这句错怪你,是在敷衍你吗?”
两人一时静下来,大玉儿缓缓收回目光,欠身道:“�